头上传来嗡嗡嗡的噪声。我抬头望，附近的天空盘旋着七八架挂载着导弹的武装直升机。
附近山坡发出猛烈的轰隆声，冲下来了一辆……装甲车？！
装甲车冲我边上一搁，把草坪一大块泥刨飞了出去。嗒！舱盖被顶开，冒出一个脸庞长得精悍，手臂戴着十分醒目的红袖章的青年。
“学生201903G.G10LXC，听见了吗？学生201903G.G10LXC！”
“这，里！”
妹妹对袖章男挥手，似乎认识他。
随着袖章男的视线对上了妹妹，那宽实的肩膀小幅度抖了抖，精悍的褐脸仿佛上了层粉妆，瞳孔不自觉侧闪了一下。
“咳咳……哼。今年第三头入侵大陆的B类海兽‘荆棘泥鳅’**掉了！代号‘煲汤’行动正式结束。楠月大学危机快速反应小组——李少林！前来接应。201903G.G10LXC，上来！回去开会。”
“啊，不，学长先回去吧。”
妹妹没听袖章男的指示，而是转身，兀自走向我。
“有一个无辜市民被卷入了，我这边处理一下！”
丫头说着，牵起我的手，往装甲车来的方向，一条离开公园的捷径跑去了。
被妹妹带着跑的我经过装甲车的一瞬，看见上头的袖章男对我投来诧异，然后逐渐变成带有不爽的睥睨。
♂×♀
离开公园，我们在市中心高架桥的底下走。用手机浏览新闻，环境监测局摘下了III级自然灾害应急响应。
“哥，不觉得口渴吗？”
走在前头的妹妹低吟一声。
嗯嗯，我内心也是这么想的，考虑接下来去附近那里的饭店好呢……
“我也口渴了。”
体里的法哀也娇娇应了一声。
“吵死，你不要出来啊。……话说你的事我要怎么跟妹妹解释啊？”
我担忧地问。
不过她并不把我的忧虑当一回事，随口就回答：
“没关系。你不说，估计她也看不出。”
“……也对。”
确实。
目前为止，妹妹没有看出我有异样。
来到万国商场，妹妹挑了个平价的连锁咖啡店入座。先坐下的妹妹率先开口：
“哥不明白刚才的状况吧？我呢，想避免产生其它的误会，想先跟哥解释一下。哥知道，芈国这边沿海的城市，每年都会遭到海兽的袭击吧？”
“知道。”
沿海城市被海兽袭击，每年都会有几次。
“其实它们，只是按照命令发动攻击罢了。”
妹妹用吸管搅拌着樱桃味可乐里的冰，弄得哐当作响。
“‘它们’，……指海兽吗？命令？谁的？”
“‘邪气’。”
妹妹咬住吸管，小嘴“嗞吱”地**着。未等我回神，她挑起小嘴又说：
“这大陆有一个传说。在上古时期，世界混沌一片，后来出现的一位圣人把混沌劈开了。混沌分成了两半。轻的部分称为邪气，重的部分称为黑暗。”
“大海的黑暗和那……和那什么邪气，原来一体的东西？”
“嗯，没错。”
恰逢其时，我点的热可可端了上来。
“后来圣人把邪气压入了大陆之下，形成‘阴世’。把黑暗驱逐到大海之上，形成‘浊世’。圣人所居住，也就是我们现在所定居的这片大陆的表面，被称为‘人世’。”
至此，世界被一分为三。
丫头把事情解释清楚道。
“但因为圣人们的引退，黑暗又准备笼罩上岸，邪气也在时刻侵蚀着大陆。为了防止世界被破坏，为了守护世界的和平，贯彻爱与真实的重任，这个。”
她掏出兜里的手机，举向了我。
“‘楠月大学’？”
我念出了她手机浏览器页面上加粗的标题文字。
她收回手机，双手抱胸得意洋洋地说：
“全名是‘楠月环境监测大学’。它是一所专门与邪气和黑暗对抗的秘密机构，培养能扛上重任的人才，我们国家‘自然灾难应对部队’里所有成员的母校。”
我试图抿一口热可可……
好烫。
“那，你和它有什么关系？”
我迟疑了一下，问。
我不明白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的妹妹，为什么会和这种机构牵扯上关系。
“因为，我啊……”
妹妹撇开视线，盯着隔壁桌的小孩，撅起嘴皮嘟念：
“我身体，早被邪气侵蚀了。”
她犹如开玩笑般，漫不经心地说。
妹妹说，自己在一年前左右卷入的一场事故中，身体受到了邪气的侵蚀，虽然不知道哪里发生了问题，但能明显感受到的是，她感受到了自己体内的元气，并可以操控它。
一段时间后，不知为何发现了她异变的楠月大学，派了人和她接触。
“掌握了元气后，我作为某个教授的门徒，偶尔给大学做任务。比如今天处理个海兽什么的，还是蛮令人充实的，还领到不低的出动津贴。……虽然有时候会很烦学生会那一群整天只知道开会开会的笨蛋啦……”
她轻淡地讲。
这一刻，不知为什么，我回想起分家前和妹妹在饭桌前聊家务事的悠闲时光。
以前五人是居住在一起的。从哪时开始呢，开始变成现在彼此分开居住……？
“哥，这个暑假后我就高中毕业了，现在内定了进去的资格。我们一起进去大学读书，可以嘛？”
“我行吗？”
就我这水准？
我能拿起刀子去捅像刚才荆棘泥鳅那样的奇形怪物吗？
不行不行不行……
我心里猛敲起退堂鼓。
“要求的确严格，能进去的都是智商卓越，或者在元气修炼方面有出众之处的人。也有出身名门，身家上数百万的公子，却因为元气修为不行而被退学的情况发生。”
“哎……”
我下意识用无奈的语气吐了句“我就说吧”。有钱人的儿子都不行，我算毛啊。
“不过大学最近放开了规定，因为执行任务的人报销得差不多……啊当然，也没说要让哥充当炮灰啦！哥这么废就当个后勤的人就好。”
“……”
妹妹朝我吐了吐舌，嘻哈一笑。
这丫头……
我稍微安心下来。
然后，该拒绝她的邀请吗？
只能拒绝了吧。
这可是拿上性命去干的事情啊。
赌命什么的，从来都与我无关。
我能胜任吗？
在家打游戏不也蛮好吗？最近上了国服榜首，做游戏技术直播也有几个小粉。与现实这个垃圾游戏相比，又舒坦又不用去丢人现眼……
“别胡思乱想了，哥也不想灰心丧气一辈子吧！”
妹妹拔掉了吸管，直接端起杯子一口气喝光了。
“啊哈，爽，碳酸真～好。”
她双脚在乱晃，桌底下都踢到我了。
“我说啊哥，其实呢……今天我蛮高兴来着。难得又看见哥出糗的样子了。你被追得哭丧着的样子好！蠢！跟你初中时被暗恋的青梅竹马一掌掴的样子好像。”
“……别提旧事。”
为了掩饰脸部泛起的灼热，我支开目光。
“明明那时候哥还蛮帅气耶，成绩也好，为什么她会不喜欢你呢？真令人费解。你以前打人不是挺厉害来着？初中的男生全都上过吧？你一定能行啦！”
“那是因为……”
那时候正读初一的你，不仅把同班的带头大姐打了，还挑衅到别人家初三表哥的头上。作为你哥，我只能陪你一起浪啦。
回想起来，那段时间我天天都被人堵厕所，被迫练就了一副好身手，打穿了整个县，也是冤啊。
……这些上到嘴边吐之欲出的话，我却不自觉咽下了去。
“以前的哥很帅气呢，像个王子一样，哪像现在这么窝囊。唉，以前那个一定是别人家的哥吧？对呀，早知道那是别人的哥，那时就该狠狠诳他一笔！反正不是自己人，不亏！”
我静静地端详着妹妹。
丫头一副没睡醒的迷醉表情，胡乱说着不着边际的话。
“哥，我们一起努力吧！”
妹妹突然提高了腔调，双眸凝望着我，闪烁得跟湖水似的。白纤的颈脖向下连接着两根凸凹有致的锁骨，偏薄的胸膛鼓起了两个小帐篷。
我心脏砰砰直跳。
喂，你啊……
犯规啦。
这种手段也太犯规了吧。
哪有亲妹这么诱她哥的？
“……嗯，随你喜欢吧。”
“好耶~”
听见了我答应，妹妹高兴地蹦了起来，惹得别桌人的侧目。
我说啊，可爱的妹妹用含情脉脉的眼神注视着她哥，她哥可是会死啊，她知！道！不！
不多说了，先让我伏在桌上装死一会……
“说起来。”
平静下来的妹妹冷不防地开口。
我抬头，对上了她目光变得疑惑的眸子。
“哥，你的脸，是不是有点变了？”
妹妹迟疑了一会才把话说出口。正当我想追问她是什么意思，她补充说：
“跟昨天相比，你声音也变得怪怪的，柔和了不少，像个女生一样。”
“诶？”
啥？
她难不成是说笑？怎、怎么会……
难道……？
“喂，你又对我做了什么手脚？”
我在脑海里朝那货质问。
体内盘踞的那家伙似乎伸了一下懒腰，用让人联想到一张刚睡醒双眼惺忪的脸的沙哑语气，悠哉地讲：
“好困唉哈……嗯？‘声音变了’？啊，应该是副作用吧。”
“什么‘应该’啊？给我说清楚！”
“厄～还记得我在你体内变成了什么不？估计你的身体为了适应‘我这个部分’，于是向女性的方向发育了。”
“啥啥啥、啥？……等等，喂，为什么不是你这家伙变成跟我一样的男人啊？”
“因为我比你强呀。”
法哀口气不轻不重，解释说：
“我不仅能控制元气，还把你体内的元气占据了，这样一来阴气就比阳气强。自然的话，结果当然不是我的部分被你身体同化，而是你的身体要为了适应我的部分而发育。这很正常啦，傻澄！”
谁是“傻澄”？？
当心揍你啊我！
正当不甘心的我还想反驳，妹妹眯着眼睛，撅起嘴语调怪怪地问：
“哥，你在自言自语说个什么劲？”
“啊，不，哈哈哈……”
我假装平静。妹妹殊不知，我内心其实是欲哭无泪啊！我究竟被什么鬼东西附身啦！
这时妹妹接了个电话。一会后，她表情变得凝重。她从兜里掏出了纸片和金属短棒，推放我手边。
“哥，待会我还要出任务。大学的位置在地图上，今天你自己去吧，去找到静副教授就好。他人会在那里等着你。”
说完，她旋即起座。
“喂，丫头。”
“什么？”
她目光十分认真，仿佛接下来的事情很重要，时间紧迫得要赶不上的样子。
“谢谢。”
妹妹顿了一下，随后吐了吐舌头，语气有点调皮地讲：
“哥没有诚意呢，我可不叫‘丫头’呀。”
“瞧你嘚瑟样。”
我摸了一下鼻子，直视丫头那双仿佛期盼着什么，而水波暗漾的双瞳。
“心澈，一路小心哈。之后回来一起吃个饭吧。”
听见我唤了她的名字，罗心澈星眸微转。她对我摆了张鬼脸，旋即转身，跑去了咖啡厅的玻璃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