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霸者的狂言。
业界自从三十年前的萌芽之始，无时无刻地都在发生着变化。从最初兴起的萝卜片（Robert），到全民漫改时期的热潮；《EVA》时代宅文化的兴起，到当今艺人偶像化浪潮的大热。没有人能预言出业界下一秒的动向。
说到底，亚文化本身就是于青少年中兴起的。研究它就像是在研究整个年轻一代的动向，比起商业来说，这反而更像是心理学。
亚文化领域发展至今，没有任何一个人敢说自己摸清了其中的规律，当然也不存在百分之百成功的诀窍。但是，眼前的男人却依然笃定地豪言道：
“只要打造一个新的爆款，完成一个可能性超乎寻常的杰作。没有人会在这种小问题上纠缠不休的。”
如此狂妄的话若是别人说出口的话，想必大家都不会放在眼里，甚至会对其嗤之以鼻的吧。
毫无根据的话语像极了没有信誉的白纸欠条。但是自K992的口中说出来，却产生了一种自然而然的威信力，让人不禁想要相信他。
他的武器是什么？直觉？情报？人脉？是什么让他有信心去放手一搏呢？
（作出了这样大胆的必胜宣言吗……真不知道他是胸有成竹还是狂妄自大了。）
燮龙卷并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但是他在心里对于眼前男人的胆识由衷地表示敬佩。
燮龙卷本身也并非是没有野心的人，他早在大学实习阶段就曾立下了“一定要成为给业界带来崭新之风的男人”这样有些可笑的誓言。所以在某种程度上，燮龙卷是十分理解K992的。
（自己当时的想法，大多是年轻气盛的狂言吧……算不上什么值得说明的事情。志向之类的东西，应该是不随时间推移而消失的事情才对。）
但是时至今日，已经在圈子内摸爬滚打了数十年的K992肯发出这样无畏的声音，在他看来是尤为可贵的。在已经开始没落的业界之中，只有这样的人才能翻动起新的风暴。
眼前的男人，以及他手底下蓄势待发的《超快速言弹》，没准正是向前迈动的第一步。
（不过，也有可能只是他在说这话时没过脑子罢了……自己想太多也没有用处。）
不管K992的计划是怎样的，总之眼下的谈判合约算得上是顺利完成了。这样就够了。
燮龙卷没有迟疑，他从上衣口袋中拿出黑色签字笔，顺畅的在合同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K992接过御衣小姐递来的笔，也微笑着写上了自己的代号。
合同一式两份，在双方互相收好之后。两个严肃的男人竟然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一丝笑容。
“真是有劳了。”
“辛苦了。”
合约既然已经签完了，有些话也就可以说出来了。
“K9先生，看来这次合同您也是做足了准备啊。”
“哪里，龙卷桑你在谈判的时候步步紧逼，也是差点让我没有招架住啊。”
“我倒是感觉自己一直被耍的团团转就是了。”燮龙卷玩笑道。
不过说起了谈判，燮龙卷也就想起了一件让自己颇为在意的事情。
“不过既然您已经做足了准备，为什么先前还要费心费神地和我讨论呢？”
“那个啊，那是演给他们看的。”K9笑道。“如果不让其他人看到我的这一出，他们一定会起疑的。”
（所以要换个地方再谈真正的想法吗……怪不得要驱车来这么远的地方。真是滴水不漏。）
“K9先生，”燮龙卷从上衣口袋中拿出自己的名片。“希望以后能够有更多合作。”
见到燮龙卷这个样子，K992也笑着掏出了名片：“哪里，也请龙卷桑多多指教了。”
虽然合同签订的时间短，但是双方依旧耗费了许多的精力与口舌。K992站起身，开口道：“我去下洗手间，失陪。”
在男人离开走远的瞬间，燮龙卷才像是使命达成一般长舒了一口气。突如其来的精神恍惚燮龙卷意识到了自己的焦虑与疲惫。
谈判是技术与体力并存的战斗，这句话真是一点不错。
看到燮龙卷依靠在座位上的样子，御衣小姐从包中拿出了一包湿巾。
“请用这个吧。”
“啊，多谢。”
女孩出乎意料的体贴行为让燮龙卷一时间没有缓过神来，反应过来以后他赶紧接受了对方的好意。
为了避免沉默，燮龙卷决定随便找点话题。但他天性就是沉默寡言的人，应酬和谈工作还好，日常谈话还真是没有什么经验。他犹豫了一下，开口道：
“工作还顺利吗？”
“顺利。”
“K9先生看起来很看重你啊。”
“也许是吧。”
“这家餐厅看起来不错。”
“确实如此。”
……完全没有继续聊下去的话题啊。
燮龙卷再一次认清了自己不善言语的事实。除了工作和教训天天，自己似乎就是一个话废。
（是不是自己的问题太大太空了啊……应该说一些身边寻常可见的事情，顺便也要给足对方面子才是。）
想到这里，燮龙卷尽量用和缓的语气开口道：
“真希望自己也有一个像与御衣小姐一样的助理啊，又干练又……又漂亮。真是羡慕K9先生。”
（……我刚才说了些啥）
听起来完完全全就像是去挖墙脚的……而且因为在“干练”之后想不出合适的形容词，所以又说了“漂亮”，进一步显得更加动机不良了。
意识到自己失言的燮龙卷果断闭上了嘴。真是言多必失。
果不其然，听闻此言的御衣小姐也微微睁大了眼睛。她微微环顾了一下四周，把手伸到了西服口袋中。
燮龙卷心里咯噔一下。
（干嘛？不会要拔枪射击吧？？我是不是要赶紧道个歉什么的？？）
在燮龙卷想七想八的时候，御衣小姐不动声色地拿出手中的东西，然后迅速地把它推到了燮龙卷面前。
她不带任何表情地说道：
“请收好，这是我的名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