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登斯时间5月19日4时00分
他边走边把位置与时间信息固定为诺登斯，好在接下来可能还会发生的回溯中快速确定时间。
总之——现在无论如何不能让照片中的事发生。
他看看四周，因为是大城市的著名景点附近，所以人流十分密集。虽说人多的地方应该能隐藏自己行踪，让哈特曼难以找到，但……
杨心望向大街对面，两幢老建筑间夹着条人流相对少的小巷路。他咬了咬牙，趁绿灯还剩几秒时快速跑过斑马线。刚踏上人行道，就听见身后传来争执声。
他回过头。
那自然是哈特曼。
他正被一个穿长袍的人拉着，后者叽里呱啦地对他吐着阿拉伯语——当然听不懂，但对方的手势很明显是在提醒他红灯不能通行，哈特曼一脸铁青，脸上已经在逐渐渗出杀意。
“啊……！”
这种时候尊老爱幼可是要出人命的！
“喂——！”他用尽全力朝那边大喊，“离那老头远点！！”
长袍男一愣，转头看他。就是此时，哈特曼用手握住旁边的街灯，灯杆和灯台发出恐怖的金属撕裂声，在他手中弯折变形，凝成一柄黑中透银、爬满金属纹理，散发着死亡寒意的巨镰。
他挥镰划过愕然的长袍男。
就像没有遇到任何阻力——轻松得如割下一撮麦穗般，长袍男的头掉落在地。
一滴血都没流。
而且——那颗头颅在地上迅速衰老、干瘪、收缩，在一两秒内变成皑皑白骨。
直至时候，尖叫才从哈特曼身边迭然响起，如浪潮般传播，没多久就将整条街化作一锅混沌的饘粥。
哈特曼二号就这样在尖叫、大喊、四散逃跑、车喇叭、相机声中一瘸一拐地慢慢走过来。
“你……你就这样随便杀了他？！”
杨心一边小跑一边朝人行道上的哈特曼大吼。
“你就得我该做什么？听他的话回养老院去吗？”哈特曼大声回道。
“……他才没说这种话，你根本听不懂阿拉伯语！”
“你懂吗？！”
“我……”
“你这什么都不懂的乳臭小儿！我监测着你们的世界，等待了如此之久，好不容易等到一个最佳良机……等到你们的蜥蜴放松了警惕的晚上，结果还是被你搅黄了！啊——你这专门坏事的混血野种！”
“哦？原来你这么怕那个小女生啊？哈哈！”他讥讽地大笑，同时在心中痛骂莉兹蒂尔——看来如果她不放弃巡视，这整件事都不会发生，至少不会在今天。
“……我从没说我害怕她们！我只是不想在下手时徒增麻烦，这叫谨慎行事！”
哈特曼二号有些恼火地说完，倒提镰刃，反手猛甩过来，巨大的死亡回旋刮过一根街灯，擦过他的头发，撞进前方的一个小电话亭。电话亭轰隆倒塌，很快脱漆、锈蚀，被腐烂般的锈红色爬满，彻底变成一堆废铁，杨心向后看一眼，街灯甚至连渣都没剩下。
“你是时间旅行者还是拆迁的？！别再破坏了！”
“我对你的世界又不负有任何责任！我甚至对我自己的世界都毫不留情。”哈特曼阴冷地笑道。
“……你应该不能在这边自由时移才对，你怎么找到我的？”
“跟踪你移动时留下的罅隙，无知的新手！”
“哦，所以你是个跟踪狂咯？”
哈特曼嘴角挤出几丝怒意：“聊天结束了！小子，乖乖交出东西，在我把这里变得和那边一样之前！”
“……想都别想！”
杨心甩下拒绝，转身跑进小巷。他沿几排老房子的后墙跑着跑着，骤然发现一道在墙上蔓延的裂壑竟然慢慢超过了他，他回头一看，是从哈特曼刮着墙的镰刃上蔓延开的。
裂壑越扩越大，周围的砖石竟然开始迅速腐蚀、风化、脱落——那把镰刀收割的绝对是时间没错。
他跑出小巷，靠在拐角处喘几口气。
不行——得把这个疯子带走，否则伦敦在吃晚饭前就要变成遗迹了。
他要主动进行时空移动。
之前的移动都是怎么出现的来着……
征兆似乎是流遍全身的剧烈寒意，然后还有……流鼻血。
他想了想，一咬牙，握紧拳头朝鼻子连来两拳。
“啊、啊……果然、果然来了。”
虽然鼻子应该很痛，但痛觉已经完全被寒意完全掩盖了——他猜得没错，进行移动的条件应该是某种血液流动的感觉。
他打两个冷颤，深吸一口气，后退两步，压低身子助跑，拦腰扑倒刚走到巷口的哈特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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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日 **时**分
两人纠缠着，在呈斜坡的地面翻滚，天旋地转中杨心也无从得知时间移动是否成功，只听到下方逐渐响起有些熟悉的、夹着几丝老唱片噪杂感的歌声。
是梦中老头子曾放过的那首《月亮河》。
同时传来的还有一男一女的对话。
“爱德华兹，这就是我能做到的最好程度了。你看……我不算是什么好歌手。”
“奥黛丽，这样已经十分足够了。不用担心，我会让录音师——啊！”
男声很显然是被他们打断，与此同时翻滚也终于停止，他忍着天旋地转爬起来一看。
“No shit……”
眼前是老电影中才会出现的上世纪街景，联排的褐石别墅、停满街头的船型老爷车——当然在这时应该是最新潮的、涂成红白色的出租车、爬上栏杆和长窗的枫藤、绿白条纹的遮阳罩。
周围架设着胶片摄影机与取景架、别墅台阶旁的两人身旁放着老式唱机。
穿着老式西服和铅笔裙的群演与那两人都充满惊恐地看着他和哈特曼，好像他们是刚被苏联心灵感应者送过来的越共一样。
杨心看向两人中的女性，她穿着缎束腰的黑裙、头戴超大檐的丝绸羊绒帽——这是本人没错。
他挤出笑：“我……我外公是你的粉丝。”
“谢、谢谢……”
他还想再点说什么，发觉哈特曼正在掏他装着血瓶的裤袋，他连忙用手扒开那张老脸，对方也毫不示弱地抠住他嘴巴，他竭力伸手揪住一只耳朵，哈特曼痛叫着把两根手指插进他鼻孔。
两人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下翻爬扭打在一起，直至哈特曼终于放弃抠嘴巴，一拳头挥过来。
正中面部。
他被砸进地里。
地面如同陷了下去。
不、不——不是陷下去，而是完全消失了。
下方是数米的高空，且下面刚好驶过一辆出租车。
——是现代车。
他只来得及确认这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