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个孩子捡到一把手枪，并出于好奇对他人扣下扳机，那么这孩子究竟是在犯下罪恶，还是说不过是在玩耍呢？
如果他是犯下了罪行，那么在这蝴蝶振翅便足以刮起风暴的世间，“无知”的定罪究竟界限在何处？ 而如果这算是玩耍，那么在天真之下，人所认知的规则与伦理又究竟如何界定？
怎么样？凌烟？你怎么想？”
在被冷光所照亮的青蓝色的房间中，老路以一副饶有兴趣地表情，朝着对面如同囚犯般，穿着束缚衣坐在床上的凌烟问道。
“………………”
见凌烟一副呆呆的样子，老路对着凌烟，以一副哄小孩般的表情轻轻地拍了下手后，问道：“怎么了？对我有意见吗？因为我在你意识里面留下了后门？”
“………………”
面对老路的激将法，凌烟依然好像断了线的人偶般，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呆滞地盯着地板。
看对话毫无进展，老路两手一拍膝盖地站了起身，并说道：“既然你累了，那我就待会儿再来和你聊吧。你先好好休息会儿。”
“……………………”
凌烟没有做反应，只是继续像是丢了魂魄般，两眼无神地低着头。
在老路打开门，回到隔间后，将他们的谈话开头听到尾的羽刻向他冷冷地问道：“他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那是当然了。倒不如说他如果有反应反而才奇怪。毕竟是刚从深度的lucid
dream（清明梦）中醒来，而且还是用那种粗暴的方法，他的意识打个比方，就像是刚从深海中紧急上潜一般。这种状态下他只是意识不清，已经很厉害了。”
“那他这种状态会多久？”
“不好说呢。也不排除他可能会再度昏睡过去。也可能……”老路露出笑容，继续说道：“会被夏星夜又一次夺走身体。”
“………………”
羽刻摆着一副扑克脸地盯着昏迷的凌烟，神情既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为了什么而感到犹豫。
看到羽刻的神情，老路嗤笑着说道：“怎么了？有别的打算了吗？”
羽刻没有看向老路，只是冷笑着将双手放松，并翻着白眼地答道：“你应该知道，如果你什么都做不了，意味着什么吧？”
“呵呵。”老路摸了摸下巴，答道：“当然是明白的。只是就算我的精力是无限的，凌烟也需要休息罢了。”
“你觉得这种借口能在我这吃得开吗？”
“我说的话是不是借口，我相信你是有判断的。毕竟就像我知道你的目的一样，我想你也多少猜得到我是为了什么才花了那么大的功夫接近凌烟吧？”
“果然……”羽刻眼中寒意更甚，笑容亦变得更为狰狞地继续说道：“……是你在背后雇佣那三个家伙，以买卖器官之名把凌烟拐走了。”
闻言，老路无比愉悦地嗤笑着答道：“哈！
这样才对得起你‘侦探’的自称嘛~”
“……哦？”
一股如刀锋般锐利的杀气从羽刻的周身散放，化作一把锋利的剑，直冲向了老路的眉心。而老路虽然笑意未减，但仍是微微忌惮地皱起了眉头，并示弱般地说道：“啧啧啧，真是恐怖啊。不过你可不要误会了哦，我可没有真的直接雇佣那三个人，然后跟他们说‘啊请你们去绑架周凌烟’。我所做的只不过是给他们一笔钱，然后跟他们说我想要一个年轻人的肾而已。”
“你想说这不是你的责任，一切都是所谓的‘偶然’吗？”
老路翻着白眼，语气变得冷漠地答道：“当然不是。这世上从来不存在偶然，有的不过是无限的如同水滴一般的必然，所融汇而成的洪流而已。
因为凌烟与你见面了，所以他再次动起了找回过去的念头。
因为他想要找回过去，他才再次回到了他本不想再回的滨海市。
因为韩雪迎跟着凌烟，所以凌烟为了躲开她才大费周章的去到了那个偏远的巴士站。
因为凌烟去到了那个偏远的巴士站，所以那缺钱、胆小且冲动的三人组，才有机会将看上去瘦弱无依的他绑架。
因为凌烟逃离，所以他才会遇见那个他绝不能见的人。
而因为凌烟见到了她，所以，你才不得不依靠于我。依靠于我这个你恨不得碎尸万段的人。
这一切，在你的眼中是偶然吗？你也一样，相信着名为‘偶然’的幻觉，或者被称作‘命运’的谎言吗？”
对于老路那玄奇的发言，羽刻只是不屑一顾地答道：“人会相信命运或偶然，或是因为对自我的认知不足，无法以自己的意志去做出选择；或是因为无能为力，所以会对未知感到忧虑。
我既不会因为迷茫而去幻想，也不会因为无能而去胆怯的自欺。我不是被命运捉弄，只是被你摆了一道而已。”
”呵！哈哈哈哈哈！”在品味了一番羽刻的发言后，老路先是开怀大笑，随后接着说道：“果然！不论是你还是凌烟，都尽是些有趣的小子！真让人没办法啊！”
“………………”
虽然羽刻没有回话，但老路却像是要奖励学生的老师般，开始自言自语地说道：“是呢，其实一切都只不过是利用时间所带来的幻觉。
我只是在你现身之前，不，甚至在我见到凌烟之前，就一直准备着在凌烟回到滨海市的瞬间，就将他绑架而已。比如那三个和你们有点渊源的混混，一直我都有在背后资助着他们。供他们吃，给他们工作。像养狗般地养着他们，等待着凌烟造访我的书店。也等待着你出现在我书店的那一天。
然后，在你被我激怒，而后陷入陷阱难以脱身时，我用和你一样的手段知道了凌烟的位置，给那三人情报，让他们去拦截凌烟的巴士。我本来还准备了大量其他的手段，但该说那三人不愧从以前开始就和你们犯冲吗？最后还是那三人抓住了凌烟。
在绑到凌烟后，作为成功达标的第一队MVP，我给了他们地址，让他们将凌烟带到那里放好，我会去找别人将他带走。最后，就只是单纯的心理学原理而已了。”
“你给凌烟下了让星夜出现的暗示吗？！”
听到羽刻的质问，老路表情变得不快地说道：“当然不是。我没那么扫兴。就算你觉得我只是在玩弄凌烟，但我可是尽心尽力的在帮他。
我指的，是双胞胎姐妹之间的感应。”
“那种说法……根本就是胡扯！”
“因为无知，于是就否认现实。这是愚蠢的行为。不论多么难以置信，当现实摆在面前，只有认可并为之钻研，才能收获知识与智慧。
因此，谦卑，乃是贤人必备的美德。”
“……………………”
看羽刻再次看着凌烟陷入沉思，老路观察着他的神情，笑着说道：“不过是呢，虽然不论是你，还是凌烟，都是聪明人。
不过，你们可却从来都不是什么贤人。”
“哼。”羽刻冷笑着反讽道：“彼此彼此。”
“哈！”
就在羽刻和老路的对话告一段落时，从门外，一阵敲门声响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