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突的枪声响起，横飞的子弹打得墙壁皮脱落，层层的飞灰到处飞舞，紧张的气氛围绕在地底的实验室里。
＂捂着耳朵。＂病服男子对着怀里的小女孩大喊。
轰，突然后方炸了起来，爆炸产生的尖锐声，呼啸而来，震得人耳朵生疼。
炸裂引起的火光，熊熊燃烧，炽热的火焰灼烧着后头追赶他们的人。烧得他们惨烈地叫着，高温给他们带来的痛苦，使得他们疼得满地打滚，已经扭曲的脸上尽是恐慌。
实验室的这一片区域像是地狱里的十八层炼狱一样，业火缠绕，哀鸣不断，惨叫声四处漫起。
放出那些怪物是对的，病服男子看着周围厮杀和啃食实验工作人员的实验体，惊心胆跳地想着。
他怀里的小女孩睁眼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几乎没有动容，她只是微微皱了下眉头，她不是很喜欢看到这种血腥的画面。
＂孩子，你没事吧？＂病服男子担心她受不了发生在她眼前的残酷的事实。
＂没事，叔叔我没事。＂小女孩一边捂着耳朵一边乖巧地回答。
＂那就好。＂病服男子抱着小女孩越过一道一道的封锁，往他计划好的目的地狂奔。
改造后的他，体力和耐力上升了一个档次，从一个普通人的体质变成了媲美专业运动员的体质，拥有以前他不曾有过的能力，做到以往不能做到的事情。
＂到了。＂病服男子缓了一口气，放下了小女孩，对她笑了。
＂孩子，进去吧！＂他指着角落里不明显的一个下水道管口。
那是他观察了好几个月才发现的，唯一一个他所知道能通往外面的通道，一个通往自由希望的通道。
＂叔叔你先。＂小女孩甜美地笑。
＂不，你比叔叔小，所以你先进。＂病服男子捂着自己被重创的伤口，那狰狞恐怖的伤口从心脏处蔓延到腹部，裂开了一大片，粘稠发出怪味的绿色液体如流水般无情地流淌着。
他快不行了，为了保护好小女孩，他帮她挡下了好几次实验室保卫人员的致命攻击。
要不是凭借心中那股固执的想救出她的信念支撑，他早就想倒下了，她就好像时代大混乱前他的女儿那样善解人意，听话懂事。一样的可爱，一样的天真，他不愿她再像他的女儿一样死在他的眼前，他却无能为力无所作为，他恨当时那个懦弱无能的自己，现在的他绝不允许那样的悲剧再次发生。
哪怕自己要尝遍千辛万苦，受尽割肉剔骨之疼也在所不惜，总比一直责怪自己，撕心裂肺的痛好上万倍。肉体上的疼再疼也疼不过心疼，精神上的折磨远比千万种酷刑带来的痛苦难受。
＂叔叔？＂小女孩半个身子已经钻到了下水道，她看见站在原地不语的病服男子，便忧心忡忡地问。
她对这个和言善语的男人很有好感，他是这个地方唯一一个对她愿意露出微笑的人，他不嫌弃不疏远自己，还乐意靠近自己。
在她有限的记忆里，没有几个人会这么对待他，他们会恶语相向会用鄙夷的眼光看自己，甚至会拳脚相加。
她总是一个人，孤零零的，无人接近关心，有多少的喜怒哀乐都无法与别人分享。
＂叔叔累了，歇会儿。待会再跟上你。＂他轻轻地摸上了小女孩的头发，十分的温柔，依依不舍。
＂你害怕叔叔这个样子吗？＂他难看地笑了，举起自己一只已经变异丑陋的手臂。
小女孩摇摇头，不同意，她露出尖尖的小虎牙：＂不害怕，叔叔最帅了最好了，你比那些穿着白衣服的好。＂
病服男子在她心里就像一个亲人一样，亲切又可亲，他比那些只会绑自己的白衣人好得太多。
她为了表示自己没欺骗病服男子，伸出自己如藕般的稚嫩小手，调皮地掐了掐病服男子变异的手，那恶心的液体流过她的小手，她也毫不在意。
＂那叔叔说的话你听吗？＂病服男子询问。
＂听。＂小女孩竖起自己的小手指，很是认真。
他要给她交代清楚一些事情，他真的快不行了，他要教会她一些道理，让她好好地逃出去活下来。
＂那叔叔教你一句话，你一定要记住。＂病服男子实在支撑不住继续站了，他咬牙坚持地坐在地上。
＂希望是很重很重的东西，但是把它背在肩上，就有了活下去的动力。＂病服男子虚弱地说，声音愈来愈小。
小女孩在一旁跟着念，认真地说着，尽自己所能把这句话背下。
＂记住了。＂她又重复了几遍那句话。
哈！病服男子安慰地笑了，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记住就好，你先下去。叔叔要和你玩一个游戏，比谁先出去，你从这走叔叔从另一条路走，看我们谁先走出去谁就赢了。＂病服男子提出建议。
＂可、＂小女孩咬着粉嫩的嘴唇，紧抓着衣角，犹豫不决。
＂相信叔叔，叔叔一定会在出口接你，好吗？＂病服男子有气无力地说。
他要骗她，给她一个继续逃跑的理由和动力，他也不愿这么做，但他身体的情况已经不容许他再任性了。是时候和她说声再见了。
这是一个善意的谎言，他问心无愧。
＂好，叔叔你一定要来接我。＂小女孩留下晶莹剔透的眼泪，她很久没有这么哭了。
＂一定。＂病服男子别过头，他怕看到她的眼泪，他会忍不住挽留她。
他怕自己会心软，会暴露自己的谎言，说出自己是骗她的，他不能那么做，她一定要活下来。
病服男子揪心地看着小女孩慢慢爬进了下水道，看到她完全地在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后，他就忽然地倒下了。
他喘着粗气，看着因爆炸引起的漫天飞舞的火花，无力地笑了，笑得那么凄惨，那么无奈。
＂再见了，孩子！我都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真是可惜啊！＂他清楚地知道这声告别她是听不见了。
斑斑粼粼的灿烂火光缓缓飘落在他的身边，点点地熄灭，化成灰烬，消失不见。不远处炸裂的声音隆隆地覆盖了这一片天地，很吵闹，但换一个角度来看也很安静，这时已经无人再能打扰他了。
他那被侵腐而变烂的脸上挂满了安心的微笑，他无声地笑着，看着上方飘舞的火星，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他很满意这样的结果，他死她活，他已不再留遗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