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这样的吗？”听了我的话，他微笑着反问。
“……”真的是这样吗？我也这样问自己，在这种绝境里面，哪怕集合了所有人都未必有一丝成功的把握。而那个开枪射击的金发男子很可能就是因为这样的理由发起袭击的。
首领示意让我扶着他坐起来，我犹豫了一阵，按照他说的去做，并扶着他肩膀防止他往后倒。
就这样的，两个人如同旁观者一样观看着眼前的“战争”。在这个随时有可能被误伤的情况下进行着谈话。
“你从那里能看到什么？人类在彼此争斗，互相伤害。所以需要有人站出来指引他们。浪潮实验，听说过吗？”首领紧盯着前方，仿佛要把引入眼眸的一切都记录下来一样，一边开口向我问道。
“啊，是那部德国的电影吗？好像是仿照纳粹时期所做的把人变成狂热者的……”我回忆起快要模糊不清的记忆，含糊地回答。
“是的。事实上这是一个发生在美国的真实事件。通过一系列的行动，包括迫使下级操持同样的姿势，同样的口号，并赋之于带有强力魅惑力的话语达到强权下的服从性，从而抹杀个体达到领袖崇拜。我所做的就是这么的一件事。我跟我的同伴们制定了一个粗略的计划，以我作为核心，聚拢众人，从而集合起群体的力量度过困境，我们就是这么打算的。”
“真的这么容易做到吗？”我还是比较怀疑，毕竟哪怕是电影里面，也不可能短短几个小时达到这样的效果。
“虽然说的很简单，但我们也是有所计划的。一开始聚集的人群本来就是我们的人，带头出来的第一人也是我们混在人群里面的内应，也对突发情况做出预测和撤离计划。当然，原本也是打算通过好几天的努力一一消磨他们的戒心的。只是啊……”首领露出粗犷的笑脸，一副很是开心的样子。
“我也没想到成效会如此显著。不，或许正因为是这个绝境的情况下，在所有人都希望有人站出来带领他们的情况下才能如此轻易地做到。就是那样！所有人都跟着我一起欢呼，跟随着我的动作挥舞双手，没有哪一刻比这个时候更能让人着迷，我甚至感觉着我掌控着全人类的生死。我沉醉在那个环境当中不能自拔，连原本计划当中要带领众人立马离开的行动都忘记了。”
“那不是你的过错。”
“呵呵……”首领自嘲地一笑，没有在这个时候执着于那些谁对谁错的问题，他紧接着说道：
“事实上，我早已经忘记了，这样的行动原本就是可行性很低的计划。人心虽然是很容易聚拢，但如果失败的话，由希望转为失望本身就是最容易崩坏人心的事。哪怕我最后带领众人度过难关，一旦我倒下的话，战事马上就会再开，就算我还活着，也可能成为权力争夺下的牺牲品。计划从一开始就造好了失败的准备，不论从哪里看都找不到可行的出路。”
“但你还是做了。”正因为这样，所以我才对面前这个人充满敬佩。
“没错！”首领咧开嘴，爽朗地一笑：“我坚信着人类的可能性，人类并不只是满怀负面情绪和罪恶的蛀虫，我坚信着人类的美好品质，诚信、希望、慷慨、正义、勇敢、节制、宽容这些都是潜藏在我们内心深处的财富，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度过这个难关，所以不是现在这样子的！人类绝对不应该就此堕落下去！”他的眼中好像潜藏着光芒，让我感到无法直视。
我不知此刻应该怀抱如何的心情，因为不久前我对着另外的一人说着类似的话，只是我所想的只是如何逃避这绝望的境地，正因如此，我成不了他这样的人。
正在我们说话间，战况变得越来越混乱，到处都是不知哪里寻找而来的热武器，而且波及的范围也越来越广，马上就要牵扯到这里来了。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这个地方马上也会陷入混乱当中的。我们还是马上离开这里。”这么说着，我用力拉住他的手，试图把他扶起来，只是他再次摆摆手，用着不知从哪涌出的力气挣脱开来。
“你自己一个人离开吧，别带着我这个累赘了。”
“说什么傻话！你把自己的性命当做什么了。”不知为何，我心中升起浓浓的嫉妒感，脱口而出一句连自己都感到后悔的话。
只是他毫不在意，用着和缓的口气跟我解释：
“无用的，拯救一个连站立都做不到的人根本就没有意义。没有必要让两个人都葬身在这里。”
“可是……”
“听我的！这就是我既定的命运。他们都是我聚拢起来的“亲友”，我要陪伴着他们，亲眼看着这一切的结束，这是我的责任，也是我的义务。如果可以的话，请你答应我一件事情，你当做是我的遗愿也好，当做是我交给你的责任也好，请你务必答应……”
我静静地等待他说出接下来的话，哪怕我已经知道他要交付给我的究竟是什么。
“睁开眼睛看着，看着这一切，然后，活下去；带领着所有人活下去。我相信着，人类的火种永远不会熄灭，去做吧，去完成我没能做到的事情。”
我微微低着头，牙齿咬着嘴角。站着等待了一会后，转身从山丘上滑行到底部，我背对着他，不敢看着他的脸。好一会才喊道：
“啊！我向你保证……”说完后就快步跑开了。
等我离开后，首领往后一倒，整个人倒在地上，左手在地上随意抓住一把沙土用力紧握着，右手手臂遮挡着眼睛，整个人颤抖着，泪水从眼角留到脸上，低声地哭诉：
“失败了！我不甘心！所有的同伴们把性命托付给了我，却……真是无用啊！明明只有一次机会而已，明明绝对不容有失的，如果我能再努力些，实行的时候在注意一些，制定计划的时候再详细一些，或许就不会……呜呜……好悔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