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课程在心不在焉的状态下结束，因为实在是对教室里的目光太过违和，我并没有继续留在教室里，而是转身离开了教室。
午休时间的走廊显得格外热闹，文化艺术节的痕迹依旧残留在学生的话题里，我穿过走廊，然后打算到学校的小卖部去买面包填肚子，但还未等我走出教学楼，便被忽然出现的林墨竹拦了下来。
“.…..有事吗？”
或许是因为联想起了上次的事件，我在看到林墨竹时并没有露出太好看的脸色，而林墨竹也同样是以一副犹豫的表情看着我。
什么嘛，明明受害人是我，你如果露出这种表情的话不就显得我才是那个加害于你的人了吗？
“你……没事吧？”
犹豫过后，林墨竹终于开口。
“你说的没事是指什么？如果指的是你上次打我的那一巴掌的话你大可以不在意，就凭那点力道是伤不到我的。”
从物理的角度上来说的确如此。但我和林墨竹都很清楚那一巴掌真正带来的并不是感知上的痛觉，还有我们彼此关系间的某种割裂。
林墨竹和我是合作关系。这个道理我应该早就已经清楚了才对，所以在当时她才会做出袒护高望远的举动。
“对不起……”
林墨竹没有理会我的话，而是微微低下头道起了歉。
“我说了，你并没有道歉的理由，硬要说的话只能说我之前把我们之间的关系定位给弄错了，所以我并没有怪你的意思，你也不需要向我道歉。”
没错，是我将自己与林墨竹的关系进行了错误的判断，以至于在被挨了一巴掌后还回过神。
林墨竹在听到我的话后微微咬了咬嘴唇，但最终并没有反驳我的话。
“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
见林墨竹已经不再说话，我也不想继续留在如此奇怪的氛围里，我摆了摆手，转身就要离开，但就在我转身的瞬间，衣角却传来了阻力。
“等一下……”
林墨竹依旧低着头，但是我能够听出此时的她大概已经筋疲力尽。
“能再帮我完成一个委托吗？只要做完这个委托，我就把那张照片删掉，并且保证不会让任何人知道你违纪的事情。”
林墨竹终于抬起了头，而我这次却在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决然。
……
……
外操场的观众席。
因为远离教学楼以及设备陈旧，外操场一直都不是市立二中的学生们来打发时间的地方，不过换个思维想，反正都是要打发时间，谁也不愿意来一个既远又没有什么好风景的地方打发时间。除了我和林墨竹这种脑子有问题的人。
“.…..”
我将手中的红豆面包塞到嘴里，粗略地咀嚼了几口后往嘴里灌了几口绿茶，然后咽了下去。一旁的林墨竹并没有对我不雅的吃相发表意见，从刚才开始，她就一直在盯着自己手里的牛奶看。
“虽然这么说有点不要脸，但我这个人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利己主义者，所以对我来说你刚才提出的条件十分可观，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希望你现在就把委托的内容告诉我，然后我去完成委托，这样一来你的问题解决了，我的事情也解决了，然后各自一了百了，岂不美哉？”
我的话并没有给林墨竹带来轻松，亦或者在她的眼中我不过是在故作镇定罢了。
“关于我们之间的约定，我其实也觉得实在是太过儿戏了。不，不应该这么说，准确的说应该是我太过自私了。”
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般地，林墨竹看向我，而我则是继续喝着手中的绿茶，侧目看着她。
“那个时候我或许就不该把你的事情放到自己的利益立场上来处理，再怎么说你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罢了，而我却为了自己的方便将你束缚起来，还以此为契机让你不断地为自己提供方便……”
这算是在自我反省么？不，恐怕不是这样的。
我看着林墨竹，她的眼神由始至终都包含着一样东西：祈求。
她在祈求什么呢？是在祈求我的原谅？还是在祈求自己内心的芥蒂能够消除？
我不知道。
但我可以肯定，我并不喜欢她这种祈求般的眼神。
“你果然还是没有睡醒呢。”
“诶？”
被我打断话的林墨竹愣了一下，但我并没有给她思考的时间。
“我从之前就觉得不对劲了，我所认识的林墨竹并不是那种已经做出了决定却还唯唯诺诺地去试探的人，更不是会因为某件事情而一直顾虑着无法说出自己内心真正想法的家伙，可你今天上述两点都犯了，这只有两种可能，第一，你并不是林墨竹……但这是不太可能的。”
我瞥了一眼林墨竹没有起伏的胸脯。
“第二，你今天没有睡醒。”
我伸出手用食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人在不清醒的状态下可是很容易做出错误的决定的，所以稍微把自己的精神状态打理好再做决定如何？”
我将吃完的面包包装揉成一团，然后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桶里，接着便要离开。
“高望远要退出学生会了！”
林墨竹站了起来，然后几乎是在用呐喊的姿态对我说道，我停下脚步，然后转过身。
“他昨天告诉我，他要离开学生会了。你或许不知道，他对学生会有多重要，如果没有他，学生会是不可能有今天的成绩的……”
看来林墨竹已经忘了她曾经和我说过高望远在学生会的成长史，亦或者在她的潜意识里我对高望远根本一无所知。事实上我也觉得自己对高望远一无所知。
“他不能离开学生会。”
结果说了这么多，林墨竹其实想表达的就只有这句话吧。
“这就是你的委托吗？”
作为最后的委托，林墨竹给出的题目的确算不上轻松，至少对我自己而言任何再次接触到高望本身就是一个难题，我记得那个家伙的笑容，却未曾理解过他那份笑容下的想法。林墨竹同样如此，即使是和高望远接触了这么久，她或许也根本不明白高望远究竟在想什么。
如果她真的明白了高望远的想法，也就不会跑到这里来将所有的筹码都扔到这一个委托里了吧。
“嗯！只要你不让高望远离开学生会，那我们的约定就算完成了！”
和刚才唯唯诺诺的态度，不同，林墨竹像是下定决心般的点了点头。
“只要我把高望远留在学生会就可以了吗？”
“嗯！”
“哪怕高望远真的不想继续留在学生会也没有关系？”
我继续说道，而这次林墨竹没有像刚才一样果断，她微微张嘴，却迟迟未能给出回答。
……
……
“我说过，我们不需要再联系了吧？”
教学楼的天台上，高望远靠在边沿的栅栏上，他的手中拿着手机，而电话另一头的对象似乎并没有认同高望远刚才的发言。
“你难道就只是为了让我再见他一面吗？”
远处的天空弥漫着灰色的乌云，高望远已经记不清这种阴霾的天气持续多少天了，事实上作为学校的严格管理地区，天台早就已经被禁止学生入内了，而高望远之所以能够来这里完全是依靠早就的特殊渠道——毕竟作为学生会会长，拿到天台钥匙这种事情并不是什么难事。
“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电话另一头的女声将高望远的思绪拉回现实。他叹了口气，然后将目光收了回来。
“我已经和你说过了，我们没有联系的必要了，不是吗？我也已经把酬金给了你，我们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值得继续联系的必要了，不对吗？”
“不！我不接受这种说法！你三番五次的约我出来见面，难道只是为了这种无聊的事情？别开玩笑了！如果你只是想和我做交易的话完全没有必要浪费这么多的时间和精力在和我见面上，而你每次和我见完面都会付一次酬金，这只能说明你不想再让我继续做这种事情……”
为什么他会喜欢上这种女人呢？
高望远不理解。在他看来这个叫做于沁的女人已经完全失去了作为正常人的生活姿态，而当他第一次看到于沁时也根本没有认出对方是一个高中生，现在看来他当时的困惑并没有错。
“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想说，你其实是对我有意识的，对吧？我可以坦白的告诉你，我其实也、”
嘀。
高望远挂断了手机。
“谁会在意你的想法啊。”
高望远看着远方的乌云，轻声嘟哝。
学生会的工作交接大概会在自己宣布隐退之后开始吧？高望远已经在心中盘算过了，在完成了文化艺术节的工作后，学生会暂时也不会进行大型的工作任务，而这段时间就足以让学生会完成工作上的交替。而且高望远也很清楚，从明年开始他的工作也将减少，而距离高三隐退其实也不过是几个月的时间罢了。
既然如此，自己也没有必要再将精力放在学生会上了吧？
“毕竟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而已。”
高望远轻声呢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