飒飒总是那么任性，关于这点，我一清二楚。
任性的她拉着我一起成立了紫阳花，任性地带着我完成一件又一件疯狂的事，任性地对我和雨楠做各种恶作剧。
但她这次的任性却过分了。
离开飒飒家后，我来到了雨楠家。
可当我来到雨楠家门前时，才突然意识到这好像是我第一次独自拜访，以往的我都是和飒飒一起来，不，与其说是一起，倒不如说是飒飒拉着我来这里。
想到这里，我居然有些紧张。
“叮咚”
雨楠家的门铃是传统的门铃声。
片刻等待之后，雨楠出现在我面前，和记忆中总是穿着长裤和T恤不同，此时的雨楠穿着一件过膝的连衣裙，及肩的短发也扎成了小小的马尾，在看到她的一瞬间，竟有种惊艳的感觉。
这还是我认识的雨楠吗？
“……吴桐？”
或许是察觉到了我的异样，雨楠微微低头，轻轻地喊了我一声。
“啊，嗯！很好！”
因为冲击感太过强烈，以至于我已经开始胡言乱语。
“吴桐你在说什么呀……”
“咳、咳咳，没什么。”回过神来的我摸了摸鼻子，明明在灯笼节上已经知道了雨楠其实是女儿身的事实，可当我再次看到雨楠穿着女装出现时还是会感到惊讶。
但我很快意识到，自己惊讶的表现在雨楠看来或许并不好。
“对了，雨楠。”
“嗯？”
“飒飒那家伙这两天有联系你吗？”
雨楠摇了摇头，说道：“我们旅行回来之后，她还没有找过我呢。”
连雨楠都没有联系吗……
“飒飒她……好像在刻意躲着我们。”
……
午后的阳光从窗外洒入，将店里的桌椅染成金黄。
下午的紫阳花客人很少，弥生正坐在吧台前擦拭着杯具，而凯哥则是在和几名熟客聊天。
“或许……飒飒是生气了。”
雨楠率先打破了沉默，她看着我，楚楚可怜的眼眸像是在征求我的意见。
“她为什么要生气，明明当时……”
明明当时做出那种举动的人是她自己，为什么到头来她却是那个生气的人呢？
“吴桐。”
我回过神，看到了雨楠认真的表情。
“吴桐，你还记得……灯笼节时，我们定下的约定吗？”
约定……
那是飒飒在灯笼节时提出的游戏，让我在灯笼节当天找到她和雨楠，我记得游戏的胜负规则是……
“你当时先找到了飒飒，对么？”
我点点头。
看到我的回应，雨楠露出苦笑：“我都说到了这个地步，你还不理解吗？”
“理解？那不就是飒飒提出的一个小游戏么。”
雨楠叹了口气，似乎是在为我的回答感到无奈，只见她坐直身体，露出和往常不同的认真姿态，用耿直的目光看向我。
“听好了，吴桐。飒飒是那种看起来很洒脱，但实际上内心却过分纤细的人，或者说，她是一个很容易口是心非的人。”
越是洒脱，便越敏感；越是自信，便越胆怯；越是亲近，便越疏远。
“飒飒说过她的留学计划吧？”
我点头，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早在相识之初，飒飒就和我说过她想独自去留学，当时的我对此深以为然，似乎这是理所当然。
飒飒是一只向往自由的飞鸟，对于飞鸟而言，远行才是她的归属。
“其实……飒飒是已经打算放弃这个计划的。”
雨楠注视着我，似乎是在等待某种回应，但等待她的却是我困惑的眼神。
“为什么？”
“因为她有了新的梦想。”
新的……梦想。
哈，这算什么。
当初那个和我兴致勃勃地描绘未来蓝图的飒飒，那个似乎永远都在眺望远方的家伙，那个拥有让我羡慕不已的梦想的人……居然会轻易放弃自己的梦想。
“你不想知道飒飒的新梦想是什么吗？”
“才不想。”
“撒谎可是会付出代价的哦！”
雨楠的语气严肃起来。
我回过神，看到了微蹙眉头的雨楠。
“无论是出于善意还是出于恶意，说谎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哪怕是不得已才说出口的谎言，也是如此吗？”
雨楠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好吧，我说谎了。”
面对雨楠的认真攻势，我最终败下阵来。
得到想要的回答后，雨楠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接着说道：“听好了喔，飒飒新的梦想是……”
……
被夕阳染红的坡道，两侧的竹林随着微风沙沙作响。
伴随着夜幕的降临，人群逐渐熙攘，这里的人都是冲着灯笼节来的。
穿着长裙的雨楠站在坡道边，长期穿着长裤的她还无法适应裙子轻飘飘的感觉，尤其是大腿下的真空有种失重悬空般的不安感。
“雨楠~”
被呼唤名字的雨楠循声望去，看到正冲着自己挥手的飒飒。
“我就说你穿裙子一定很好看嘛~”
飒飒将手放在雨楠的肩上，像是欣赏着某样艺术品般地赞扬道。
“哪、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
“不夸张哦，雨楠就是一个漂亮的孩子。”飒飒微微一笑，然后牵住雨楠的手，她看向偏暗蓝的天空，似乎想到了什么。
“飒飒……要不然还是算了吧。”雨楠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开口说道，“这个游戏对吴桐来说太不公平了，至少我们也应该和他商量一下……”
“拒绝。以他的性格，恐怕只要稍微察觉到什么异常就要放弃了，那个家伙明明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好，可就是太容易逃避放弃。”
飒飒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雨楠看着不禁莞尔，她知道飒飒并非轻易做出此番决定，她也明白，一直以来飒飒都在照顾着她，也在让着她……
“飒飒。”
“嗯？”
“如果……如果这次吴桐先找到了你，你一定要和他说出你的心里话哦。”
游戏的规则其实早已定好：在灯笼节的烟火会中，最先被吴桐找到的人要和吴桐坦白自己的想法……不，应该说是表白。
这场被掩饰成找人的游戏，其实是一场告白的仪式。
至少在雨楠心里是如此认为的。
“你在说什么呀，不是说好了这个游戏是为了让吴桐好好认识真正的你吗？”
雨楠摇了摇头。
“飒飒，不要总是为我一个人着想呀……”
夕阳下，雨楠的脸蛋微红，眼中带着微弱的坚强。
听到雨楠的话，飒飒愣了一下，她看着眼前的少女，露出一丝苦笑，但很快苦笑便变成了微笑。
“你在说什么呀，我当然会为自己着想呀！听好哦，我的梦想可是永远和你、和吴桐在一起呀~”
少女笑着说出了谎言。
……
“飒飒的梦想是能够永远和你在一起。”
另一名少女笑着说出了谎言。
“……这就是她放弃自己梦想的理由么。”
“你有没有想过，这其实才是她真正的梦想呢？”
雨楠说完站了起来，然后伸出手指向吴桐。
“作为被飒飒帮助过的人，同时也是让飒飒放弃原来梦想的人，去求证飒飒的梦想，是你的责任吧！”
雨楠语气坚定，不容动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