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蹲在墙角，表情有些恍惚，几乎快要崩溃的王飞扬，撇了撇嘴。
他抬起头，看着我的脸，用一种莫名仇恨的表情，使劲瞪大了眼睛，咬着牙，狰狞得有些可怕。
他在恨我。
很正常。
我用刚刚的那一番话完全击垮了他的自尊心，让他最宝贵的东西碎成了满地永远拼凑不回去的碎片。
所以他恨上了我，这是相当正常的事情。
相反，如果他没有用这种怨恨的眼神看我我才会感到奇怪。
我能看出来他是个很有自尊心的人——说好听点就是有自尊心，说难听点，他有点自视甚高，太以自我为中心了。
我实在看不惯这种人。
这也是他和我最大的差别。
我好歹还有点清楚的自我认知，能够认清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而他不是，过度的自尊心局限了他的目光，他无法正确地认知自己所处的位置。
我突然叹了口气。
相当一部分胖子都有那种显得有些病态的自尊心，他们无法容忍别人说到任何一点关于他们“体重”“身材”“胖瘦”以及和这些词语能够扯上关系的特征。
而王飞扬的自尊心则格外强。
我看了看他身上的肥肉和脸上惊恐无助，夹杂着无比的仇恨和怒火的狰狞神情——也是个可怜的家伙啊。
可是现在并不是应该对他给予同情和怜悯的时候。
我无视了他自己的想法，准备彻底把他有些扭曲的三观掰直——说实话确实对他有点不公平。
但是，这都是为了他好啊。
或许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但是我确实不想要看到这个和曾经的我一样的傻瓜彻底堕落下去。
哪怕是先用暴力手段把他打成碎片，再慢慢修补起来，让他变成一个新的他——即使是用这样的手段，我也在所不惜。
……总感觉这么做的我自己都已经有点病态了。
我再度轻声叹了口气，但还是维持着脸上相当嘲讽的笑容。
对他的重塑……还差一记重锤。
这记重锤是不可或缺的，只有这记重锤挥下去，他矜持自傲的面具才会被打破，露出下面那个真正的他。
人啊，总是犯贱的，不被逼到绝望的程度，根本不知道努力。
只有身处最绝望的深渊，才能飞升上最幸福的天堂。
我心中说着抱歉，向王飞扬靠近了几步，然后俯下身来，让自己脸上的表情尽量变得更加嘲讽和欠揍起来，说:
“你想什么呢？体育老师说的可没错啊——你就是个死胖子而已。”
这句话像一根穿心的长矛，洞穿了我面前这个小胖子最后的自尊心。
他喘着粗气，眼睛里充满了红血丝，瞪着我，我从他脸上扭曲的肥肉里看到了无与伦比的愤怒和疯狂。
很好，可还不够。
我装作轻蔑地瞥了一眼他，再次说:
“你不觉得自己很恶心吗？看你满身的肥肉——你以为体育老师说你是胖子是在嘲讽你？不，他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已。”
“你凭什么愤怒啊？你凭什么发火啊？人家说的只是事实而已，你就是那么胖，那么恶心，那么油腻，你自己都已经放弃了你自己，还不让别人说实话？”
“你说，凭什么？啊？”
他的表情变了。
带着绝望，更加沸腾的愤怒，还有即将崩溃的疯狂。
我轻嗤一声，然后装作一副很恶心的表情:
“身为一个胖子，你自己不努力减肥，又不是因为治疗不是因为什么疾病导致的肥胖——你自己都不努力，又凭什么觉得别人都该照顾你的自尊心？凭你长得帅？家里有钱？人际关系好？还是你实在太优秀了所以能够遮掩住你是个胖子的事实？”
我突然笑了一声，然后语气变得无比寒冷:
“不存在的，我上面说的这些东西，你都没有！”
“那你，凭什么要求别人尊重你？”
“是要我们看在你满身肥肉体育白痴的份上可怜你吗？啊？你这个死胖子？”
他的身体一颤，然后捂住了脸，整个身体如一堆失去了骨骼支撑的肥肉一样，彻底瘫在了地上。
我能从他的瞳孔中看到所有光芒熄灭的暗淡。
emmmmm……
我突然有点莫名其妙的慌了起来……
貌似——玩脱了啊……
呜啊……
这可咋整啊……
我看着几乎绝望了的王飞扬，突然感觉到了良心被谴责的痛苦。
开嘴炮的感觉果然太爽了，结果就是因为太爽了停不下来了，嘴炮过头了，现在搞成这个鬼样子。
怎么办啊？
我看似稳如老狗，其实慌得一匹，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
这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我下意识转过头，正好看到小鱼慢慢向我这边走过来。
她的脸上带着淡淡的无奈——她刚刚是离我们俩最近的人，所以应该完全听到了我们俩的对话吧……
这么想着，我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她。
病急乱求医，我现在唯一熟悉而且可能能挽救这种场面的人，大概就是站在我面前的小鱼了。
她会帮我吗？
我们之间的关系可以说是相当不好。
一系列的事件一点点沉积成现在这种诡异的样子，我们貌似很亲密，但其实对彼此几乎完全不了解。
或者说，我们互相了解的只是重生前的年幼时，我们对彼此的另一个人生完全没有了解。
我内心忐忑不安——小鱼她到底会帮我吗。
我抬起头看着她，咬着嘴唇，不知道是不是该向她请求什么。
但是出乎我意料的是，她似乎并没有拒绝我。
她直接越过了我，走到了王飞扬旁边，微微俯下身子，说了几句什么。
然后我看到，王飞扬的眼睛一点一点亮了起来，然后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抬起头看着我，表情复杂。
这这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鱼对他说了什么？
但是小鱼的声音实在是太小了，恐怕只有她和王飞扬两个人才能听到。
我完全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
小鱼拍了拍他的肩，在王飞扬感激的目光中走了回来，然后伸出手在我头上揉了一把，走了。
我转过身，只能听到她留下的声音:
“你欠我一次。”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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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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