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就是这里了。」杨翔甩着手中的钥匙和电子卡瞥了眼514号病房门牌。
他依稀记得，能住得起这里的病号都是相当不得了的大人物，十一栋病楼都是单间标配病房，不仅环境优美且安静，同时也享受着全市最好的医疗服务，一般人光有钱也没得住。
只有走关系有机会住个那么几个月，为何自己的堂妹能有资格住在这？杨翔隐约有了答案，肯定是交易啦，以自己父亲手头持有的资源和人脉，偷偷整个病房出来是件难事？
滴——
电子锁由红变绿，在门自动弹开后，杨翔整理了一下衣领并且酝酿了下感情这才开门进入，他可还记得不少小孩子被自己的面容给吓到的情况，长得凶狠是自己的错么？并不完全是。
明明自己的父母都是很温柔的人，怎么就只有自己长了张阎王脸呢？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事情。
至于杨翔那句“只有凶巴巴的人才适合当医生’的蠢话，杨翔听了后也就只有呵呵两字回应了，患者都被吓跑了，还怎么可能给他们看病。
「嗯？」
听到房门被打开的女孩好奇的将自己的视线从看向窗户外移到了杨翔身上，只是半秒不到，她从好奇的观察渐渐笑了起来，脸上两个浅浅的酒窝使得她笑起来很可爱。
居然不怕我？这还是杨翔第一次遇到的特殊情况，正常情况下，无论是什么女孩子，看到自己的首先想法都是害怕的躲闪眼神才对，对自己笑还是笑的这么可爱的女孩还真是第一次见。
「你就是杨叔叔的儿子吧？」双眼像是闪动着星光的女孩好奇对他问道。
「对，我记得你叫周娴？」杨翔问。
「嗯，你呢？」
「杨翔。」
「很高兴认识你，堂哥。」
「啊？其实叫我杨翔就行了，堂哥这称呼嘛……」杨翔有点尴尬的挠了挠头。
有点遭不住？作为独生子的杨翔还真适应不了有个小辈喊自己为哥，倒也不是说接受不能，只是稍微有那么一点觉得害羞罢了。
「不……不喜欢么？」周娴像是做错了什么坏事的孩子紧张的问。
「不啊，你叫我什么都行，或者跟我爸一样，喊我叫阿翔也行，反正这种东西怎么顺口怎么来就对了。」
「嗯！」
「对了，这是慰问品。」猛地想起的杨翔提起手中的水果篮然后走前放在了床头柜上：「你喜欢吃水果么？我的刀功还不错。」
「暂时不用了，而且刀子在这里是禁止使用的吧？」周娴神情复杂的看着眼前这位堂哥。
难道他不知道这件事情么？杨叔叔他应该不会这么粗心大意吧？
「呵！又不是过安检，刀子这东西偷偷带就是啦。」说着，像是故意耍帅一样的杨翔掏出深蓝色的蝴蝶刀甩了一套刀花。
当初为了学这东西怎么玩耍，可是差点把手指给砍断了，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勤学勤练的杨翔最终学会了！
为何要学这个呢？原因很简单，因为男生内部有人带头嘛，为了融入他们的杨翔本想学会后成为孩子王，哪知道当着他们面表演一回后……
第二天就收到了不少的保护费，其中不乏高年级的前任恶霸，是低年级混混们心中的帅气新任校园传说。
啊——何等悲伤的故事呢。
「好……好厉害！」像是看到很不得了表演的周娴发出了惊呼声。
「这其实没有什么吧。」杨翔不好意思的把刀子收了起来。
虽然第一次本人称赞，但还是觉得蛮羞耻的，而且对方看起来似乎是真的很喜欢这种表演？
「不过……」冷静下来的周娴微笑着的对杨翔警告道：「还是尽量少做这种危险的事情，不然受伤了可就麻烦了。」
「也没有那么严重吧？」杨翔问。
「不……「
她摇着头说：「很多东西都是在不经意间夺走你的生命哦。」
「行吧，你是病人，你说了算，下次我会用正常的方法把它打开。」杨翔对她进行承诺道。
「嗯。」
虽说双方是第一次见面，但彼此的关系却意外的融洽，或许是因为血脉的原因，又或者说杨医生之前有给周娴做思想工作，但更大一部分原因还是在于周娴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跟自己差不多的同龄人。
不管是谁，长期待在这么单调的一个地方肯定会闷出天际，因此有个人陪伴自己总是好事，哪怕杨翔的形象看起来确实像个小混混，但经过短暂的相处，周娴倒觉得此人还算不错。
意外的热心肠。
「谢谢。」接过切成瓣块状苹果的周娴对杨翔糯糯一笑。
「你平时有什么活动么？」杨翔也拿起盘子上的一块不紧不慢的吃了起来。
说来也是奇怪，削好皮的整块苹果很多人都接受不来，可唯独块状的苹果却爱到不行？这究竟是什么原因和魔力呢？还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呢。
「活动么？」咬掉近三分之一苹果的周娴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片刻，她对杨翔摇了摇头：「没有哦，就一个人呆在这里，仅此而已。」
「哈？那这样岂不是很无聊？」杨翔不可置信的问。
一个人呆在这么个鬼地方？未免也太不实际了吧？杨翔是不敢相信像这么无聊的日子该如何渡过，得知道，就算可以自由行动，杨翔也会觉得这个暑假充斥着无趣和无聊两种味道。
而周娴孤单一人的……
唉！有那么一刻，杨翔好像明白了自己父亲的良苦用心了，原来是希望自己陪伴她么？
也不早点说，早知道她一个人孤单的待在这里，每天放学跑过来看看她也不是什么难事，好歹也是自己的堂妹，对吧？
「不哦，其实还有杨叔叔陪我说说话，还有……」周娴看向了电视屏幕，说：「电视机也有很有趣的节目。」
「但总会有腻的一天吧？」
「还好吧。」
看出对方这是在关心自己的周娴很感谢的对杨翔说：「不过，阿翔哥愿意陪我聊天，我已经很开心了。」
阿翔哥……
这是什么羞耻的称呼啊！
「求求你，叫什么都好，唯独这个别！」杨翔抓心挠肺装出很痛苦的模样。
「可我觉得这个称呼很亲切啊……」周娴眼巴巴的望着杨翔，嘴唇颤抖的问：「难道……不行么？」
「行！你开心就好！」强颜欢笑的杨翔尽可能让自己笑的自然些。
对于女孩子的请求还有这像是被人嫌弃小动物的模样，真的是一点都——抗拒不住！我杨翔还能说什么？当然是您开心才是最重要的事情，羞耻这种东西，能忍则忍啦。
「果然杨叔叔说的没错，其实阿翔哥只是看起来像是个很凶的人吧？」周娴嚼着苹果捂嘴轻笑道。
「长得凶这还怪我咯？」觉得自己很无辜的杨翔无奈的叹息道：「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
怎么老有人拿自己长相说事呢？杨翔不是很懂那些以貌取人的思维是什么情况，被迫成为校园恶霸，连高年级都得敬自己三分也没谁了。
「难道会给你造成很大的困扰么？」周娴不解的问。
「还好啦，就是老有莫名其妙的人给我送保护费，以及上课的时候认真听课时，老师误以为我对她有意见，然后……吓哭了。」杨翔悲伤的说。
「诶？可……」
进入认真观察模式的周娴在杨翔脸上来回看了很久，她好奇的问：「阿翔哥明明看起来还好啊，最多也就是稍微凶一点的程度，就像爸爸养的德牧。」
「别把我跟狗对比啊！」杨翔抓狂。
「抱歉，只是……稍微有点想它了。」周娴边说边慢慢握紧了拳头。
「不回去见见它么？」
「做不到了。」周娴摇头。
「为什么？这里离日本也就乘坐一趟航班的事情吧？」
「它死掉了哦。」
「……」
短暂的沉默，杨翔强行挤出了个笑容：「那就以后再养一只吧，相信它会在天堂过得快快乐乐的。」
「可是，我已经永远再没有那个机会再触碰它们了。」周娴声音哽咽的说。
「没那么夸张吧？」一时间变得不知所措的杨翔赶紧安慰道：「不管怎么说！先养好病！这样才能享受这个世界的美好，难道不是么？！」
「可是……」
「杨叔叔说，我再也没有那个机会了。」
说着，一脸坚强的周娴慢慢褪下了袖子，只见苍白到能应约看到血管的皮肤上，有无数的溃烂斑点似乎在蚕食着白净的皮肤表层，这是常人所无法想象的画面，恶心？恐怖？这两个词都远远无法形容此皮肤病。
哪怕是见识过很多图片的杨翔也不可避免的被吓到了数秒，虽然很快恢复了过来，但捕捉到杨翔表情变化的周娴很快把衣服给遮了起来，然后低着头不敢再看他。
「抱歉……让你看到了这么恶心的东西。」周娴自责的咬住了嘴唇。
「没关系，像这样的东西我其实看过不少。」杨翔语气低沉的说：「我母亲她啊……」
「死之前也是差不多是这样丑陋呢。」
嗯。
杨翔印象最深刻的一件事情就是亲眼看着自己那美丽的母亲因皮肤病而变得丑陋，到最后只能通过单向玻璃看着她在病床上痛苦的死去，曾救了无数病人的父亲，唯独对母亲救不了，又或者说，全世界都没法拿出有效的治疗手段。
该不该是同样的病呢？边想边拿起一块苹果的杨翔递向了周娴的嘴巴。
「吃吧，水果内含的维生素C可是对皮肤的治愈起到很大的帮助。」
「你……就不怕我么？」周娴看着水果还有杨翔久久不敢乱动。
正常人看到这么可怕的东西，肯定是会害怕才对，但杨翔的反应却远远超乎周娴的想象，就跟杨叔叔一开始一样，只是最初稍微失神片刻，然后便变得无比从容。
果然是父子么？连对待这种事情都是差不多的反应。
「为什么要怕呢？像这种东西也很正常吧？就跟人也会感冒发烧的道理是一样的。」杨翔对她安慰说：「我在来之前，也一直在想，究竟是什么病能让你值得我父亲如此重视。」
「但从现在来看，我应该明白了。」
「是什么原因？」周娴紧张的问。
「只是猜测罢了，但不管怎么说，你现在应该算是我的第一个病人吧。」
「第一个么？」
「虽然我没有接受过系统化的医学教育，但平时可没少学习这些东西，毕竟是母亲临死前的期望嘛……」
「嗯，我很荣幸。」周娴说。
「我也很荣幸，所以……」
又将苹果递前一小段距离的杨翔笑着对她问：「吃么？」
「嗯！」周娴探出脑袋一口将苹果咬进嘴里，幸福而又开心的笑容也随后在脸上浮现。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