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手撑着侧脸的杨翔盯紧手中不断转动的铅笔久久不能回神。
今天的事情对他而言可太有冲击力了，不亚于突然有人告诉他，若干年他会爱上一个男人一样离谱。
啧！
被女孩子给强吻了……
干哦。
还是那么没有预兆的情况下。
啪——
杨翔收笔并轻轻砸了一下桌面，与此同时，深呼吸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虽然主要烦恼的层面是记忆层面而非心理，但这么做多少还是有点用处。
得冷静。
不就是个臭女人嘛。
我杨翔又不是没有见过！
滴滴滴——
“噗！”
唐突响起的手机铃声让好不容易稳住心境的杨翔直接破功，心跳声扑通扑通的在耳边响起。
“谁在这个时候打电……”刚想骂娘的杨翔一拿手机发现来电显示竟然是自己的父亲。
怎么说呢？
对于这个电话，立马冷静下来的杨翔并不觉得有什么亲情可言，反倒是有股不好的预感。
毕竟自家老爹也不像是那种会无缘无故给自己打电话的好父亲，肯定事出有因必有妖，不然绝不可能有这么一通如此突然的电话。
“喂？怎么了？”杨翔按下接听键后耐着性子的问。
“呼——”电话的另一头传出好似是吐烟的声音，伴随着微微作响的风声，杨医生开口道：“比以往慢了足足十多秒，你小子该不会在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吧？要节制啊，才小学呢。”
“……”
血压上来了。
“如果没事我就挂了。”杨翔语气毫无波动的回话道。
“出行计划有变。”杨医生简短的告知道。
“？”杨翔在心里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该怎么说呢？患者没挺住，所以我就没必要待着了。”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杨翔问。
无论是行医的过程还是结果，杨翔都不会刻意去问，说的好像问了就能听得懂一样，人能安全回来就行。
那还奢求那么多。
“看情况，但肯定不会是当初跟你说的一个月后了，我这边还想着手术结束后，好好听一场音乐会来着，没想到啊……”
“知道了。”杨翔应声。
但同时，杨翔忽然间觉得有哪不对劲，自家老爹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神神叨叨了？
今天的废话多到比以往一两年加起来还多。
“周娴怎么样了？”杨医生突然提及道。
对！这才是自己熟悉的感觉！就说嘛，哪有他不关心病人的道理，说不定，在他眼中，病人比自己还重要呢。
“放心吧，该吃吃的该睡睡的，最近还挺开心的。”杨翔说着脑海中不由浮现了笑的很好看的周娴。
可惜……
她离开不了病房，不然还真想看看她在别的地方开开心心玩乐的模样。
“那就当做你的暑假工完美收工了。”杨医生淡淡一笑。
“……”杨翔动了动嘴打算问点什么，可话在口中，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以父亲的医术，周娴肯定没事的吧？不过……
不在意是不可能的事情。
“你是不是想问周娴的病什么时候能好？”杨医生用着最平静的语气激起了杨翔内心中最大的波澜。
“对！”
“会有这个想法，说明你还是有认真照顾病人嘛。”
老父亲的语气意外的欣慰，仿佛像是看到自家孩子长大了。
“你这些天的一举一动其实我都知道，包括偷偷带她出去玩。”
“！！！”
这家伙……
算计我？！
“没事没事啦，年轻人嘛，会勇于尝试是很正常的事情，倒是我家儿子会被女孩子亲一口这事我是万万没……”
“周娴的病况如何！”杨翔咬牙切齿的打断了这位老父亲越来越不对劲的调侃。
绝逼是故意的！这家伙！就说他怎么可能会如此放心将病人交给自己。
万恶的摄像头。
“大概还还有半个月。”杨医生的语气变得沉重起来。
“半个月？是……”杨翔话说一般陷入了沉默。
半个月，有可能是半个月有好转，也有可能是走向坏的结果，但就目前情况而言，估摸着是……
“这还是理想情况下，真实情况可能比这个更糟糕，嗯。”杨医生没有过多说明。
他相信自己的孩子能明白这一切。
人，会死。
人，会生病。
人，会适应一切。
人，会忘记痛苦的回忆。
人，会在短暂的阵痛后重新开始。
所以——该来的总是回来的，区别只是在于，快或慢罢了。
“你……不是医生么？”杨翔憋了好久吐着气颤声的反问道。
给我起点作用啊！你不是说你医术高超，全世界数一数二的大佬么？怎么连个小姑娘命都救不了？
“你认为医生是什么？”
杨医生冷静的询问道：“是跟死神抢人的蠢人？还是上帝派下来拯救人民的代言者？”
“命是她的，不是我的，所以我无能为力。”
“如果你觉得她的死跟我的医术有关能让你好点，那自便吧。”
“妈妈的事情跟你……”
“我们现在谈的不应该是周娴那孩子的病情么？”杨医生指正道。
“那为什么？”
“为什么啊……”
杨医生的双眼开始变得迷离，他弹掉烟灰，望着漆黑色的夜空，笑道：“因为我只是个医生，不是天使，也不是上帝，更不是猎魔人。”
如果有的选，杨医生当然特么愿意当个手持霰弹枪头戴牛仔帽的猎魔人，什么死神和病鬼，都特么给爷吃枪子！
然而他就只是个医生。
除开拿刀、开药、对着图分析外能干什么呢？
遇见医闹甚至有被捅死的风险。
就这？还敢自称跟死神和阎王爷抢人的职业？
“你妈也问过同样的问题——你特么不是医生么？”
“对啊，我是医生，你不也是。”杨医生自问自答的说着相声：“可没用啊，医生又能干什么事情？不就是个臭医生，懂个屁的病，真正的病还得靠god来拯救。”
“真的……没有办法了么？”杨翔有些难受的问道。
“你是指什么？”
“周淑还是他们？”杨医生把烟屁股弹进垃圾桶边走边问。
“……”杨翔呼吸停顿，思维和嘴巴也同时陷入了停滞。
该死！
说点什么啊！
哪怕问一下也好！你不是想知道么？你究竟在害怕什么？
“周淑是我的第32个病人，比起你妈多活了半年，之后还有，但我能做到的只有让他们多活半年，再之后呢？”
“我保证不了，我的研究不可能一次性攻克，何况命运就是个王八蛋，指不定哪天我坐着飞机就死了，又或者是，突然在湖边沾湿了脚，这些都有可能的。”
杨医生眼神迷离的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们：“我和你妈投身这个行业，你觉得是为了什么？钱还是权？”
“都不是，是为了让你妈活得更久点，可这东西是没有结果的，当我们好不容易攻克最大的问题的时候，好家伙，新的问题又出来了。”
“杨翔，我是废物，你可以不是，虽然我从来没把你妈的话放在心上，可我很高兴你听进去了。”
“我就想知道，就没有什么特效药或治疗方案么？哪怕能让她知道自己死期都好！”杨翔用着几乎咆哮的声音吼道。
马的，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你说的这个谁懂啊？
“让她选块自己喜欢的墓地，我尽量满足她。”杨医生简单明了的答道。
“还有呢……”
“这些天快乐点。”
“哦对……关于这个病，我有了新的研究结果。”
“什么？！”
“它其实没有传染性。”
“……”听完后，杨翔心中的那团火熄灭了。
这算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呢？
就算他不说，自己其实也是能够猜到的，虽然这家伙平时挺不靠谱的，但肯定不会让自己涉险。
因此周娴的病肯定百分百没有任何问题。
“趁现在还有时间，多让她开心开心，我可以考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前提是有个条件。”杨医生后半句话语气欢快了起来。
“什么条件？”
“把你的暑假作业做好，我记得你有个作业是需要家庭成员一起完成的日记是吧？那东西……”
“周娴帮我做了。”杨翔答。
“哦！那就好，那就这样吧，我争取多待几天再回去，但事先声明，如果她的病情突然恶化，我也没办法了。”杨医生提前声明道。
“是。”
嘟嘟嘟——
电话挂断，没有再见或保重，尽管杨翔早已经习惯这种父子间的交流方式，但这一次，拿着手机的他久久还没能缓过神来。
只要一想到周娴，脑子就完全……
“妈的……”杨翔骂骂咧咧的起身走向书柜将一本厚厚的笔记拿出。
一定有办法的！一定！
他是废物。
我可不是！
…………（完）
诈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