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的视角）
少时对春晚的印象，其实很模糊。因为年岁小，熬不住夜，仅余的些微回忆。也不过是一家人守着小小的电视，烤着灯暖，吃着干果瓜子，聊着一些有的没的的家常。
那时，父母爷爷盯着电视，总会突然的笑出声来。我不等他们为什么笑。但见着他们的笑脸，着实有喜意，便也跟着笑了起来。
最是难忘的，还是当我不知何时迷糊后，老爸把我叫醒，抱在怀里。那些分明是迷迷糊糊，却能铭刻入灵魂的漫天烟火。
后来，我和鑫哥长大了。医馆中学习的医术武功，有了长进。
春晚还是那个春晚。但是小家小院，一团和气的暖意，换成了边关铁血，风霜呼啸的凌然。
身边的父母爷爷，换成了一起扛枪的战友；门外零零散散，闹了半条街的炮竹声，也换做了北原的风啸，东林的山吼。
这两者，一者是家，一者是国。无论是门庭院落前的腊梅，还是边疆傲雪的碑石，在我看来，也都同样的可亲。
男儿如此，倒是平添了舒朗阔气。
在后来，便到了今年，到了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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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是一种迅捷，而毫无保留的东西。大年三十晚上的时间，更是倏忽而逝的不像话。
没未等转眼的概念兴起，挂在墙上的时钟，便匆匆忙忙的，走过了十一点。
作为真·坑爹小队的小祖宗，月月玩闹了一阵子。实在是抵不住越来越汹涌的困意，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粑粑~~，鸡腿~~，好好吃呀~~~嘿嘿嘿~~~”
听着自家闺女，这没气息的梦话，叶清是又好气又好笑。他伸着手指，戳了戳月月蠢萌蠢萌的小脸，带着笑意打趣道：“你这个坑爹的小东西。就知道好吃懒做。
以后，能不能嫁出去喔~~~可别砸在我手里~~~”
“诶嘿嘿嘿~~~”小姑娘傻乐一笑。扭了扭身子，直接来了个倍儿爷们的八字躺。
马韵歆走过来，理了理叶晓月身上的毯子，没好气的白了叶清一眼：“你啊~~，也就敢嘴上说说。
还嫁不嫁的出去？等过个十几年，小月真要带个人回来。你还不得闹翻了天？”
“切~~，到时候再说！”
叶清撇开视线，一边鼓捣着灯暖，让暖意洋洋的橙光照在小月的身上，一边咬牙切齿的狰狞道：“谁敢动我闺女，我整不死他！”
“呵呵--”马韵歆掩嘴轻笑，如远山淡逸的细柳眉，弯着明媚喜人的春色：“嘴~~硬~~”
“啧--”
“韵歆，你出去帮你郑叔看看，要放的烟火摆的怎么样了。”马文老爷子拿着泡了浓茶的茶杯，不急不缓的走了过来：“这春 光大好的，你们有的是时间聊（撩）。”
说完了，这个为老不尊的老头子，还眨巴着眼。生怕两个小辈，没会过来话底的意思。
“我先出去了！”
瞧着马韵歆脸色通红，落荒而逃的声音。始作俑者的老爷子，有些不对味的砸吧砸吧嘴，冲着叶清遗憾的说道：“这前两天，你们两个还在撩下线。差点给我撩出一个曾孙子了。
现在还害什么羞？真是的，现在的年轻人，胆子是越来越小了。”
叶清抽搐着嘴，瞅着这个满脸皱纹，却依旧骚话连篇的老头子。很有些无奈：“我说大爷，你就行行好，嘴上积点德吧。
你真要是把韵歆姐惹毛了。这受伤的总是我好不好？”
“呵呵--”辣心老萝卜摇头笑了笑，饮了一口浓茶。看着正歪在沙发上横七竖八，极不淑女，亦极不雅观的小月月。
椿树表皮的老脸上，皱纹在咧开的嘴角里，又深了些许。老先生眼中有些枯槁，可枯槁中，又是藏不住的欣慰。
老先生长长一叹，叹息中，有了一些通达的暮气：“遇见小月，是你的福气，让你知养儿不易，让你知生命之重。
小月遇见你，也是她的福气。可以地狱归来，不改赤子之心。你们啊~~，呵呵~~~”
“我知道~~”
“呼~~”老爷子靠在沙发上，喝了一大口的浓茶，但是眼中的灰败，和心底泛起的倦意，却怎么也抵挡不住。
一些纷纷杂杂的乱响，像是潮汐，又像是呢喃不定的低语。回荡在耳边。听不清意思，却又甩不开。
电视上的春晚，在表演一个歌唱类的节目。估摸着，再有一两个节目，就到午夜了。
以前总想着，有一天，能送自己的孙女出嫁。但是现在......老天不留人咯~~~
“小叶~~”老爷子放下了茶杯，看着脸色依旧沉静，但眼中却流淌着哀色的少年。心中觉得歉意良多，老人家轻声说道：“你没有承诺下来，还是可以后悔的。”
“要不，我尽量试试？”
“你啊你~~”老先生摇了摇头，眼神中的神采，愈加的内敛低迷。但是目光，却仍是那样的温和：“你出去放烟花吧。我马上就来。”
叶清想咧起嘴，但满溢在心中的哀伤，让他败的狼狈不已：“好，您马上就来。”
“去吧~~”
少年点了点头，起身，克制回头的冲动。坚毅的，往外边走去。走了两步，少年停下了身子：“老爷子，心斋先生曾言：值太平世，生湖山郡；官长廉静，家道优裕；娶妇贤淑，生子聪慧。人生如此，可云全福。
您做的了...我也会努力做到的。”
马文老爷子眼笑眉舒，轻轻的：“嗯~~”
......
小卖部外的巷口
叶清走上前来，借过小郑手中的火机，点燃了烟花的引线。
片刻的寂静后，是渲染了半片天幕的繁华。
叶清回到小卖部的门口，色彩斑斓的烟花倒影在夜空上，也倒影在少年沉默坚毅的脸上。他在沉默的烟火里，抓着马韵歆的手，紧紧的握着。不管少女如何哭泣，他都紧紧的握着。
握着一份承诺，握着一份，自己今后的人生。
......
客厅里，春晚的歌舞还在继续。马文听着门外的烟火，咧起了嘴角，闭着眼睛，无声的笑了起来。
好像过了很久，马文听见有人在叫他。
“爷爷，我们要走了哦~~”
他睁开眼，看着自己的孙女，披着婚纱，挽着自己的手。一脸嗔怪的说道：“爷爷在发呆吗？”
红地毯通往的远处，那位洗去了所有浮躁，脸庞却坚毅依旧的青年。正装着新郎服，一脸盼望的看着这里。
马文老爷子讶然了片刻，便露出了释然的神情。
“爷爷，你要好好送我出嫁哦~~”
“好好好~~~”马文老爷子眉开眼笑，挽着孙女的手，走在红地毯上，大步向前！
......
“粑粑，爷爷不过来看烟花吗？”
“爷爷他睡着了，月月不可以打扰爷爷。”
“爷爷在笑，是梦到什么吗？”
“也许...是梦到了幸福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