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消毒液与伤口接触，无数细菌在一刹那化为灰烬，它们临死前一定是奋力挣扎过了吧，否则祝九怎么会感到如此疼痛。
将祝九所有的伤口都消毒上药后，顾墨笙又接来一盆温水为其泡脚，缓解冻伤。
小脚丫在伸进温水时的舒爽感让祝九忍不住呻吟了出来，喉咙中发出意义不明的嗯声。看到顾墨笙那似笑非笑的表情，祝九脸色一红，赶紧把头别了过去。
顾墨笙也不在意，轻轻为祝九按摩着脚丫，通过刺激一些穴道来促进血液的流淌，缓解它的僵麻。
一对玉足被顾墨笙拿捏着，从足底传来的麻痒和微痛感刺激着祝九的神经。舒服之中带有一点点羞耻感。祝九从脖颈到耳根已经全都红成一片，之前余留的心悸也在不知不觉中彻底消散。
“谢谢…”
“没什么，举手之劳罢了。”
祝九看着为自己轻轻按摩脚掌的这个男人，棱角分明的脸上带一丝颓然和淡漠，特别是那双眼睛，里面似乎装满了故事。明明也就二十多的样子，可是身上的气质却带着历经世事的沧桑。
看着看着，祝九居然有些痴了。如果说什么样的男人最吸引人，那必然不是脸蛋长得最帅的男人，而是有气质，有阅历，有着男人味的那一种。如果这个男人能再有些温柔，比如可以俯身为自己洗脚按摩，那就更加吸引人了。
顾墨笙满足了这一切的特质。或许年纪稍小的女孩子还不觉得，但是对于那些脱离了稚气的女人来说，堪称必杀死。
爱穿裙子和丝袜的男人都有一颗女人心，要不干嘛宁愿吃药也要让自己看起来美丽一点呢。作为曾经的**，哪怕现在已经自暴自弃了，祝九依旧还是没能在心理上转变过来。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看了一会儿后，祝九才终于想起来为什么这个男人如此眼熟，这不就是曾经在火车上撞见自己吃药的那个家伙吗。
“是的，现在不当伪娘了？”顾墨笙笑道，他是从一开始就认出了祝九来的。现在的祝九比之当初可是少了那股子阴柔气，看起来最多像个清秀些的男孩子罢了。
“嗯…我已经不吃药了。”祝九的头低到胸口，也说不上是因为不好意思还是因为失落，大概是两者兼有吧。当初那么信誓旦旦的说顾墨笙不懂伪娘，不懂何为美丽。可是再次相遇时，自己已经放弃了当初的追求。
所谓美丽的代价，看来果然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得起的。至少，祝九承受不起。没有人疼爱和照顾的自己，只是想好好活着罢了。
“这是好事。”顾墨笙脸上难得露出笑容，站起来摸了摸祝九的头道，“做个男人有什么不好的，能抽烟能喝酒还能睡女人。”
祝九的脸色一黑，这是什么话？而且，你的手不是刚刚帮我洗过脚吗，上面还有水呢！
“好了，你的伤都处理得差不多了，后面记得自己上药。”顾墨笙将湿手在衣服上抹了抹，然后看向丢在一旁被衣服倒缚双手的兔子君，是该办正事的时候了。
就在将兔子君带来的过程中，顾墨笙从他身上摸出了一个装着蓝色胶囊的玻璃瓶和一个手机。那胶囊是什么顾墨笙暂时还不知道，不过借着手机屏幕上反光暗面解锁后，倒是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
在聊天记录之中，顾墨笙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鬼面。上次一不小心让那个家伙从手底下跑了，还想着要怎么再找到他，没想到线索就这么送上门来了。虽然想知道的基本上都从鬼面口中套了出来，不过若是要顺藤摸瓜，还得要鬼面这个人才行。
身份验证什么的，还真是一件麻烦的事情。没想到在这个信息大爆炸的时代里，居然还有用脸验证的组织，非本人就无法联系到阴司的其他人。
而就在此时，兔子君也苏醒了过来，两只眼睛茫然的盯着前方，好像一个失魂的人。
“告诉我，这是什么药，你和鬼面又是什么关系？”顾墨笙直接开口问道，他查了兔子君和鬼面的聊天记录，发现有许多都被删掉了。里面除了一些拿药的时间外，几乎什么都没了。其中最近删除的一条信息应该就在两三天之前。
“药…”兔子君看着顾墨笙手里的玻璃瓶，脸色忽然大变，叫喊道，“药，快点把药给我！”
两手被缚，兔子君在地上翻不过身来，就像一条虫子般扭动着朝顾墨笙移动过去。
反应居然这么激烈？顾墨笙看着兔子君那挣扎疯狂的样子，特别是那双眼睛，可以明显看到侵染的血色。淡红色的眼眸，和他兔子的称呼还真是贴切。
“冷静点。”顾墨笙从随身备着的口袋里掏出一根银针来，对着兔子君的某个穴道就扎了进去。作为一个心理医生，顾墨笙钻研的项目可不只有这一点而已，在国外可不会管你国内什么身份，如果学分不够根本就不可能拿到毕业证。想起那段没日没夜钻研学问的岁月，顾墨笙当时后悔为什么想不开去选修了中医针灸和外科。
不过在时间的沉淀中，和一直以来的经历里，他也总算明白了技多不压身的道理。你曾经努力学习的东西，早晚有一天会成为傍身的重要之物。大概，这就是所谓的等价交换吧！
被针扎了这一下，兔子君明显老实了一点，这是可以让人平复气血，心思沉静的穴位。不过看对方现在的表现，想要问出什么来似乎是有点困难了。
精神恍惚么，倒是催眠的好机会。
“看着我的眼睛！”
顾墨笙抱住兔子君的头，与他四目相对。
“听我说，你现在很累很累，什么也不想做，只想快点睡去。”顾墨笙的声音开始变得缓慢和轻柔起来，他的眼睛好像有魔力，让兔子君看着就有一种心神被拉扯的感觉。
“睡吧，睡吧，然后在睡着后告诉我答案。”
本来就精神恍惚的兔子，在银针和顾墨笙刻意催眠手段的双重刺激下，很快便进入了潜意识状态。
“乖孩子，告诉我，这颗蓝色的胶囊是什么？”眼看差不多了，顾墨笙开始询问起来。
“药…阻止我变得丑陋的药。”
阻止变丑陋的药？顾墨笙脑门上蹦出了一个问号，可别告诉我这是保健品什么的，鬼才信呢！
“我想，那大概是抗雄类的药物吧。”一旁的祝九提醒道。看到顾墨笙居然把兔子君给催眠了，他也感到很惊奇。这种手段，只在电影里看过。
抗雄的药物…又是**吗。顾墨笙叹了口气，这段时间他和这个群体的人还真是有缘啊。祝九算一个，前段时间漫展上那一个，还有眼前这个看起来像萝莉的家伙。顾墨笙有一种世界已经被伪娘占领了的感觉。
不过，仅仅只是抗雄的药物吗？顾墨笙觉得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你和鬼面是什么关系？”
“他给我提供药物。”兔子君说道。
“就是这一种蓝色的胶囊吗？”
“没有错。”
果然如此，既然是鬼面提供的这种胶囊，那么一切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你为什么要杀死今天在街上的那个男人？”出乎意料的，没等到顾墨笙开口，祝九却抢先一步提问了。这件事对他的冲击实在太大了，原本可爱乖巧的兔子君忽然变成了杀人狂魔，而且还要杀死自己。这一切，祝九根本不能释怀。特别是一想起之前的种种，原本好不容易被顾墨笙安抚下去的恐惧再次升起。
“杀了…段……”兔子君口中念叨着，这个所谓的段大概就是那个被杀死的男人的称呼吧。
“因为，他不是真的喜欢我呢。”兔子君脸上露出一丝丝哀伤，“明明之前说得那么好听，可是最后却来了一句：伪娘这种东西，图个新鲜玩玩就可以了。”
说着，兔子君脸上的哀伤一点点转化为愤怒和杀意：“什么叫玩玩就可以了，我明明是真的喜欢他的。每一个都是，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盯着我看。好奇而已，新鲜而已，没见过而已…是把我当成怪胎吗？难道我是公园里的猴子，要被他们观看？那所谓的感情就跟施舍的怜悯一样！”
“哈！”当哀伤，愤怒，杀意，还有种种不知名的复杂情感交织在一起时，便成为一种疯狂，兔子君的身体在颤抖，被催眠之后本应平静的心却如开水一样沸腾起来。好像这个问题触到了他的心里，他的灵魂！
“伪娘什么的，**什么的…明明为了这一瞬短暂的美丽，我要承受那么多痛苦。那些人，知道我付出了多少吗？知道我忍受了多少吗？居然胆敢那样看我，说我，居然胆敢辜负我！”兔子君的眼白几乎全都成为血色，他的气血在上涌，那种疯狂让他从顾墨笙的催眠中一点点挣脱了出来。
“无所谓，如果不听话的话，如果不爱我的话，那就杀掉好了。反正，还有那么多的替代品。”兔子君的喉咙里发出诡异的笑声，就像是他的咽喉里住着什么怪物，正借着他的口在发出声音。
“觉得我不够美丽？没事，把眼睛挖掉就好。觉得我的声音恶心？没事，把耳朵堵起来就好。觉得香水味太刺鼻？没事，把鼻子割掉就好。觉得说不出爱我的话？没事，把嘴巴缝起来就好。
腐烂发臭恶心至极的，我告诉你它叫人心。
为何你不爱还要装**着我？等到我剖开你的胸膛，双手捧着鲜红的、血淋淋的、还跳动着的心脏，如同最虔诚的信徒献上鲜活的祭品，双手沾满鲜血自甘堕落于黑暗的深渊。
而你跪在地上，看着我就像是地狱最底层的恶魔，一脸惊恐告诉我，你知道错了，可一切都晚了。只有这样才肯甘心吗？
既然如此，那我就把所有佯装爱我的全都杀死。总有一个，会是真正爱着我的吧，总有一颗心，我不必把它挖出来，它也是为我而跳动的吧！”
兔子君的脸一半带着微笑，一半带着哀伤。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同时出现在一张脸上，说不出那是开心还是悲伤，是渴望救赎还是执意疯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