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子夜是一只黑色的猫妖，班山替他设计的无袖连帽氅衣也是黑色的。绑上腰带后，子夜顿时觉得安心了；毕竟曾经是人类，总光着身子感觉很不自在。
入夜后，子夜被安排在杂物间睡觉。虽然被当成野猫对待，无家可归的他也没有挑剔的立场，只能随遇而安。
第二天，来到训练场时，除了卫右均，其他的夜行者候选都陆续到了。看着大家愉快聊天，感受着自己根本无法插足的气氛，子夜默默地呆在角落里。
“喂！”
啪，子夜被一脚踢倒在地。任亮鄙视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子夜，吐了口口水。
“野猫也学人穿衣服？笑死人了！”
察觉这里的情况，众人纷纷围了过来。除了吴昊和一个抱着七弦琴头发蓬松的像只绵羊一样的少女站在人群外旁观，其他人看着狼狈的子夜发出刺耳的嘲笑声。
“哈哈哈哈……”
“喂，野猫！去把训练场收拾一下，不然待会有你好看的。”
“对，留下你这只野猫，你就该感恩戴德了。”
“快去啊，愣着干什么！！”
刚刚站起身的子夜，被矮个子少年又一脚踹倒在地。子夜沉默地爬起身，收拾起散落在地的训练武器。
接下来一个月，子夜在接受训练同时，不断地被一众候选者欺辱。从小在父亲虐待下长大的他，早就习惯了忍耐……不过是，把从前的经历又经历一次罢了。
卫右均安排的课程分别是墨子剑法、功法、武技。还有一个重要的课程，就是攀越废城。他将整个废城画成一张地图，然后随意画上几条线。所有夜行者候选，必须严格按照卫右均分配的线路在规定的时间内穿越废城，不许绕过线路上的任何障碍。
不知不觉进入十月份，天气转凉。子夜除了每日砍木桩，就是和众人一样按照路线穿越废城。其他的剑法、功法和武技，没有教给他半分。候选者们将一切杂活都交给子夜，而卫右均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闻不问。
子夜的进步十分惊人。没有学习过任何功法的他，依靠着猫妖过人的体质在废城之上轻松穿越，将大部分的候选者甩在身后。即便如此，他依旧渴望学习功法……从小喜欢武侠小说的子夜，憧憬像电视里的大侠那样，可以飞檐走壁……虽然现在也能飞檐走壁，但依靠肉体和依靠功法完全是两回事。
这一天，训练课程结束后，子夜叫住了卫右均。
“那个……卫大师！”
“嗯？”
卫右均转身看着将他叫住后又半天不说话，忐忑不安的子夜。
“你想说什么？”
“我，那个……”
“说！！”
“是！”
子夜咬着牙，仿佛下定决心，他深深地弯下腰。
“卫大师，请教我功法！”
“……”
沉默的空气变的凝重，卫右均冷冷地看着子夜。半晌没能等到回应的子夜，硬着头皮再次开口。
“卫大师，洛半夏小姐将我交给墨门，到现在为止我依旧什么都没学到。如果被洛半夏小姐知道的话……”
“哼！”
冷哼的一声让子夜浑身汗毛炸起，四肢发软，颤抖了起来。卫右均的冷酷无情和长期积累的威势并不是开玩笑的。此时，子夜都做好被杀死的准备；为了摆脱寄人篱下的屈辱，他只能拼死一搏。
“啪！”一本泛黄的线装书扔在子夜的面前，上面写着四个字：《墨武心经》
“我没有教给妖族的功法，这本墨家功法你拿去看吧。如果你能找准自己的经脉穴位的话……”
说完，卫右均头也不回的离开训练场。
……
子夜带着《墨武心经》突然闯进工坊，把班山给吓了一跳。
“我说你啊……虽然不了解猫妖一族，你现在身为夜行者候选，至少懂点礼貌。进来前敲下门懂么？”
“是……”
哎？被小正太给教训了。
“呃，小山！可以给我刺穴通脉的银针吗？”
“嗯？”班山反应过来后，眼睛一亮。“你要开始学习功法了？小猫，是什么功法啊？”
“墨武心经。”
子夜说出墨武心经的瞬间，班山的脸就变得有些难看。
“墨武心经……”
“怎么了？”
“不错，墨武心经的确是一流的功法……不过是对人族来说。”
“什么意思？”
“我说你……没有常识也该有个限度吧。”班山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子夜。“妖族与人族的功法根本就不能通用。人族是以下丹田炁海为核心的种族，而妖族则是以泥丸宫，又名天眼为核心的种族，两个种族的功法根本就不是一个系统……就好比男人非得穿女装。”
“呃……”
有什么问题吗？子夜很想吐槽。
“不对……”班山摸着下巴纠正刚才的比喻。“就好比……唔，男人嘘嘘非得蹲着！对了，就好比男人不可能喜欢男人，嗯~哼！”班山似乎对自己刚才的比喻很满意，骄傲地挺起了小胸脯。
“呃……我们可不可以不要纠结关于‘男人’的话题了？”
“总之，人族功法，妖族是绝对无法修炼，因为不匹配！”
“怎么会……”
子夜紧握着墨武心经的手都在颤抖……他已经死过一次，既然老天还让他活着，就绝不能屈辱地活着。仿佛下定了决心般，他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班山。
“我必须要试试！”
“你……”
班山一时气结，没想到子夜脾气这么倔。他无奈地点点头。
“行，我帮你找找。不过，你可不要乱来。感觉实在不行就立刻停下，否则会走火入魔……”
“谢谢。”
……
拿到银针后，子夜在杂物间里借着从走廊透进来的微弱光芒开始阅读《墨武心经》。
“兼相爱，交相利。磨顶放踵，死不旋踵，利天下而为之……这部分是墨门总纲，后面……啊，这里开始是讲墨武功法。眉冲直上傍神庭，曲差庭旁一寸半……”
心经上的图配合口诀，将人体的穴位和经脉走向顺序清晰地标识出来了。一般人都能按照这本《墨武心经》进行修炼，问题是……子夜现在不是人，他是只猫。
用爪子捏着银针……猫也是由四肢、躯干和脑袋组成，经脉分布应该相差不大。对照着心经，子夜咬着牙用银针试探着刺穴，根据刺穴之后对应部位的反应来定穴。
“这里？好痛！不对……这里也不对……”
“呜咕——！！”子夜倒在地上颤抖着，他吃力地拔出头上的银针，脸上却露出痛苦和兴奋的复杂神情。“哇，整张脸都麻了，好像被电击一样。没错，就是这个穴位。接着，下一个……”
“有痛感，不是这里……”
一夜过去，东方的地平线被朝阳点燃，霞光弥漫。
墨门地堡里，机关敲响了嘹亮的晨钟，众人在钟声中纷纷起床。吴昊打着哈欠，依旧是一脸笑眯眯的人畜无害的模样。他来到杂物间的门前，敲了敲门。
“子夜，在吗？起床了！”
等候了半晌门依旧没开，吴昊好奇地推开了房门。只见子夜两眼圆睁地倒在地上，身上扎满了银针，如同豪猪一般。
“喂，你没事吧！”吴昊急忙来到子夜的身边，却不知道该怎么下手。他忽然看见放在一旁的依旧打开的《墨武心经》，立刻了然。
“你……自己给自己用银针定穴，疏导经脉？”
“咕……”
子夜躺在地上无法动弹，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咕咕的声音。看着这样的子夜，吴昊原本笑眯眯的眼睛睁开一条缝，露出阴险的眼神。他狞笑着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喂，那家伙还没死吧？”
身后忽然传来稚嫩的声音，吴昊恢复成平时笑眯眯的表情，转身看着进来的小孩。
“啊，班山大师。子夜身为猫妖强行修炼墨武心经，加上长时间的银针定穴导致经脉凝滞。不快点按照墨武心经的经脉导向拔针，恐怕很危险……”
班山一听就急了，他指着吴昊大喊着。
“那你还不快去拔针，愣着干什么？！墨武心经应该难不倒你！”
“是，班山大师。谨遵您的吩咐。”
吴昊恭敬地抱拳行礼后，转身蹲在子夜的身边，开始一根根的拔针。每拔出一根针，子夜僵直的身体都会微微地颤抖一下。在拔出最后一根针的同时，子夜“噗”地喷出一口血，瘫软在地。
“子夜！！”班山焦急地抓住吴昊地手臂。“他，他没事吧！”
“吐血就表示血脉通畅，已经没事了。”
“这样……”
班山长长吁了口气。
“你接下来要去训练场吧，告诉卫右均，小猫今天不能去了。”
“是！”
吴昊恭敬地退出了杂物间。
班山跪坐在子夜的身边，抓起了他的爪子，将手指搭在手腕上号脉……一刹那，班山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不可能！从未听说过有妖族能学会人类的功法……虽然经脉构成相似，但炁的本质完全不一样！可是，小猫体内已经形成了阴阳循环的阵式，说明他成功了……为什么？”
班山拉过一张羊毛毯盖在昏迷不醒的子夜身上，他站起身，双手环抱在胸前，露出一脸兴奋的神色。
“原本只是想让他死心，才把银针给他试试……没想到居然成功了。等小猫醒来，我可得好好研究一下！！哎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