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昊，又是你……”
恢复原形后，子夜有些无语地看着他……这家伙就像只吸血的蚂蝗，死贴着他不放，让人不胜其烦。
“你瞪我也没用。为免你逃走，我提议派人跟踪……没想到撞见你丧心病狂的一幕。现在，有个幸存的受害者想要见见你。”
吴昊笑眯眯地招了招手。
一名断了手腕，身穿锁子甲的士兵走从一旁的废墟里走出来，他激动地指着子夜疯狂叫嚣。
“就是他，那个恶魔！将我们兄弟十几人全都杀了……我要他血债血偿！”
子夜认出此人正是用皮鞭虐待托娅，被他砍断手腕的士兵；他金色瞳眸中，透射出凌厉冰冷的视线。
士兵脖子一缩，躲在吴昊的身后。
班山指着吴昊的鼻子大声呵斥道：“吴昊，这些人欺凌无辜弱小的确该死。你难道又想诬陷小猫吗？”
“无辜？你是说这些妖吗？”
吴昊笑眯眯地看着子夜身边的托娅。
“妖魔与人族本就是势不两立，杀人本就有罪，为了妖族杀人等同叛族。”
“不问对错？”
“我这是维护人族利益的大义。况且，线人报告说……他不过是为了抢夺稀有的半妖，而残杀这些人。还敢说什么对错？”
“你歪曲事实！”
班山激动地满脸涨红。
“那么，不妨去殿议之上询问门主的说法。”
“没有必要，我已经被授权直接抓捕子夜。”
“吴昊！”
“班山大师还有何吩咐？”
班山双手交叉环抱在胸前，她与吴昊的视线针锋相对，在空气中激烈地碰撞出火花。
“你不要忘了我的身份，没有我的话，墨门地堡就无法维持下去。如果我们起了冲突，门主是会偏向谁呢？”
“……”
吴昊笑眯眯地沉默了一会儿，嘴角明显出现抽搐。
“我知道了……”
……
再次来到大殿之上，依然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不仅分站两列夜行者和候选，包括王座之上的门主，所有人都用冰冷的眼神看着子夜。
经历两个世界，子夜早已不对任何人有过分的期待；期待越多，最终受伤的只能是自己；既然这样，倒不如从一开始就保持距离。对他来说，有班山这么一个愿意真心帮助他朋友，已经很满足。
班山将焉酸草交到墨末的手里，墨末看起来十分开心。她立刻命令仆人将焉酸草带去给风沙，期限已经临近。
“子夜……”
此时，门主缓缓地开口说话。
“墨门一向秉持非攻、兼爱的原则。你身为妖族残杀人族，已经将自己推到我们的对立面。即使现在将你立毙于此，旁人也无话快说。”
“门主！”
班山走上前。
“如此不分青红皂白，难道就是墨门的兼爱吗？那些士兵用皮鞭虐待一个五岁的无辜小孩，墨门反而要处死救出小孩的人，这是墨门的规矩？”
“班山，注意你的态度。不要忘了，墨门以斩除妖魔为己任，才能安身立命至今。而且根据情报，子夜是为了抢夺价值高昂的稀有半妖，做出谋财害命的勾当。”
“既然如此……”
班山露出毫不退让的表情。
“前任墨家巨子在两百年前立下规矩，当门人产生争议无法决断时，将以以公平、公正的墨武斗一决胜负。”
“我身为门主，不存在所谓的门人之争！”
“唔……”
班山被古门主噎的说不出话。
“古秦师兄。”墨末忽然睁开眼睛，开口说话。“墨家巨子仍是我父亲，巨子以下皆是门人。”
大殿一下子沉寂下来，谁都没想到墨末会突然出声帮助子夜。
“哈……”古门主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墨武斗定在三天后举行。子夜作为谋杀同门，残杀人族的罪人，在这三天内仍要囚禁在地牢内。”
“什么？！”
班山刚想要继续争辩，她的手却被子夜拉住了。她疑惑地看去，子夜朝着她微微摇了摇头。
“谢谢……足够了。”
吴昊脸上笑眯眯的表情有些阴冷……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是他始料不及的；不过，对付区区一只修炼不过一个多月的小妖，他信心十足。
望着子夜和班山的背影，吴昊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变态声调喃喃自语。
“为什么你就是不肯乖乖的认罪受罚，妄想着不可能出现的奇迹？如果你敢在竞技场上站在我面前，我会让你体会到什么叫做绝望……”
……
殿议结束后，在班山和托娅不舍的注视下被关进地牢。比起几天前，在地牢中恐惧地等死；这次，他已经能够坦然接受。
回到那熟悉的潮湿黑暗的地牢后，子夜便蹲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将注意力集中在丹田和泥丸宫两个“发动机”上，催动炁按照魔比斯环循环运转……
魔比斯环是一种没有内外之分的空间，正面之中有反面，反面之中有正面，恰到好处地诠释了古老东方哲学中阴阳流变统一的过程。子夜，在自己体内打造了一个魔比斯环，但炁运行的无比缓慢。他现在的目标，就是加快魔比斯环的运行。否则，三天后的墨武斗将毫无胜算。
泥丸宫……又称之为松果体，是人类已经退化的器官，是妖族最重要的器官，所谓妖丹，其实就是松果体本身，利用炁让松果体强化，甚至是进化。随着丹田和泥丸宫交替“呼吸”，逐渐形成了一种奇特的频率……
寂静的黑暗中，子夜的心跳声在逐渐加速。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时间和空间在这一刻仿佛无限延伸。（当时间开始加速，四周的空气会变的粘稠无比，仿佛在水底一般。）
不知道过了多久……子夜嘭地摔倒在地。他大口大口地喘息，身体变的极度虚弱……
“过了多久了……有三天吗？感觉身体被掏空……哈哈哈……”
子夜挣扎着坐了起来，盯着地牢铁栅栏的外面。
“墨武斗应该要开始了……”
“咔！”
铁栅栏被打开，一个娇小的人影走了进来。
“小猫！”
“嗯？是小山啊……”
班山今天穿着粉色的襦裙，披着长发，比平时看起来更可爱。她提着饭盒走进地牢的时候，一股少女清香的味道立刻扑面而来。
“饿了吧，我特地给你带吃的来了。感谢我吧！”
“谢谢……”
“嗯，很乖。”
边说笑着，班山打开了饭盒。这次，她特地做了一些中原的小菜……春饼、腌萝卜、水煮羊肉和馒头。
“好丰盛……”
子夜拿起馒头狠狠地咬了下去，接着如同风卷残云般消灭所有食物。他摸着肚子，长长地喘了口气。
班山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
“你到底有多饿啊……”
“那么，走吧。”
子夜缓缓站起身。
“走？去哪？”
“当然是墨武斗啊。”
“你在说什么梦话，墨武斗是三天后啊。”
“哎？！”
呆立在原地，子夜扶着额头有些回不过神。
“现在是什么几点……不，什么时辰？”
“酉时。”
也就是说，才过了一个时辰？为什么感觉像是过了三天……
“子夜。”
“嗯？”
将餐盒收拾好，班山坐在子夜的面前，担心地看着他。
“对不起……”
“为什么突然道歉？”
“这次墨武斗，你的对手是吴昊……原本想帮你，结果害你不得不去决斗。”
“他的话，我倒不是特别担心。”
“决不能小看夜行者！虽然他才刚刚晋升夜行者，却已经学会墨门进阶武技，实力得到翻倍的增长。”
“哼嗯……”
“门主只让我今天给你送饭，明天就不能来了……他明显存心消耗你的体力，这是一场不公平的决斗！”
“班山。”
子夜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仰头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
“在苦山的时候，你曾对我说：如果我们能活着回来，你就告诉我一个秘密。是什么秘密？”
“哎？你干嘛突然问这个。秘密……等你这次活下来我再告诉你。”
“又要等啊……”
无奈地叹了口气，子夜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地牢内一下子陷入寂静之中，两人之间的气氛变的有些尴尬。
“小山，墨门在中原地位很高吧？”
“嗯……春秋战国时，墨门是江湖中第一个以侠义之名开山立派；在此之前的武者，大多只是贵族的食客和走狗。可以说，是墨门让武者拥有了尊严和傲骨。墨门虽然已经没落，但在中原久负盛名，如今能够媲美西方冒险者公会的侠者联盟，对墨门弟子也是极为优待。”
“我如果就这么逃了，会很麻烦吧。”
“在中原将无法立足……”
“所以……”
子夜看着班山，嘴角泛起一丝自信的笑意。
“相信我。”
“嗯……”
……
每天拼命加速体内魔比斯环的运转，每次加速时间不足半秒。子夜断断续续地将这三天过的像三十天那么漫长。大量的体力被消耗，却只有一点点粮食，维持不被饿死，他的身体快速的消瘦下来。
第三天，随着铁栅栏咔嚓一声开启，地牢的黑暗里睁开一对狂野的金色双瞳。
墨武斗将在楼兰城外的一座斗兽场内举行。这里据说是贵族们为了享乐，将抓来的战俘或者奴隶安排在这里，同他们豢养的魔兽进行死斗的地方。
今天，这个斗兽场上方的观众席坐着门主、几名夜行者和候补们，还有众多墨门地堡的仆人和来自楼兰城贵族观战。吴昊背着两把长剑，穿着深蓝色的半臂连帽氅衣站在斗兽场的正中央等候着。不久……他忽然睁开眼睛……
一个瘦小的身影从斗兽场大门处，一步一步地朝着吴昊走去。看到子夜消瘦的模样，众人全都窃窃私语起来。门主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喂喂，你都饿成这样了，还怎么跟我打？”
吴昊懒洋洋地看着走向他的子夜，这场战斗已经没有悬念了。
“我现在非常饿。”
子夜一边在斗兽场中缓缓前进，一边缓缓地开口说话。
“肚子饿的时候，我就会特别容易恼火。”
“啊？”
“然后，一个一脸欠揍的家伙出现在我面前。”
“你到底想说什么？”
子夜金色双瞳死死地盯着吴昊，透露出充满杀意的目光，缓缓地拔出了直刀。
“在我眼里，你已经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