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吧。”
我能像现在这样作出冷静判断的瞬间，距离上一次已经是多久以前的事了，此刻，根本不得而知。
阴着脸，埋头只默默看向滴在这冰冷地面的自己的血，从未想过是如此色泽，携带有这样令人陌生的味道。
忘记疼痛吧，难得有展现自己帅气一面的机会，实际我也曾幻想过无数次了，某天不得不面对英雄救美的情境时，该说出怎样的漂亮话，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而真正迎来时，大脑居然变得一片空白。
唔，徒手接下明日奈的短刀后，心一横，用另只手迅速拔出，又将它随手扔到地面，发出清脆、震彻夜空的「当啷」声。
咔～比想象中的还要痛么。
话虽如此，这副模样可不能被明日奈看到。
“你要我走，是什么意思？”
“只是字面意思，放心，没有任何阴谋等待着你，只希望你走得越远越好，永远不要回头。”
“等等，就这样放我离开吗？为什么？！”
她心急的语气，在我听来像迫切想要追回什么的殷切期盼，在这冷得令人发抖的寒冷夜晚，多少还是会惹人心疼。
已走到尽头的事物，重生也不过是再一次的消亡，就如同所有的开始，其实都只是一个写好的结局。
“我刚说过的吧，自己无法对陷入绝望之人见死不救，同样，对这样的人也不会继续产生兴趣，你走吧。”
说实话，我心中有关于明日奈的印象，始终停留在称她为「您」的片段，尽管要成熟些没错，心底又暗自觉得那才是真实的她，
或许吧，明日奈正徘徊于自责与嫉恨的矛盾，她为没能保护好家人而自责，看到我和优姬以后，又开始羡慕我为优姬所做的一切，难免衍生出些许嫉恨的意味。
嘛，事到如今，我也没资格说这样的话呢，我同样没能保护好优姬，竟任由她被体内吸血鬼的基因折磨，对此却束手无策。
优姬上前扶住我肩膀，眼含热泪担忧地看向我时，我更加强烈地这样认为，同时也感到欣慰。
“你说「最后的敌人」是吗，我并不讨厌这种说法，只是，想清楚你真正的敌人是谁。”
说完，我燃起体内汹涌的魔力，传输至手掌附近令伤口加速愈合。
暂且结束了呢，血染的亚尔夫海姆医院，既漫长又短暂，回想自己曾经历的无数个夜晚，这无疑是最最特别的。
明日奈似乎也稳定下情绪，仍伫立于风中，拂动她凌乱的短发，刘海在眼前就这样有明确方向的左右摇摆，转瞬间令她想清楚很多事情，终于开口说道——
“你真是个了不起的家伙，十六夜希明，以及，”没等我回应，她又歪头看向警惕着的优姬，冲她耸肩无奈地笑了笑说，“对不起，优姬，我对你做了很过分的事。”
“明日奈，”明日奈？下意识将心里对她的称谓，此刻居然脱口而出，“可以叫你的名字吗？”
“嗯。”
“感谢你这段时间，对优姬像对自己妹妹那样的照顾，否则是不会讲出「开心」这样不加修饰、通俗易懂的词，”话锋一转，我又切换较为严肃的语气，将心中所想传达给她，“下次见面，希望……”
“我明白的。”
像这样，谁都没有挑明地互相猜透对方的心思，对我、对她而言都是最好的结果了。
这样就好。
随明日奈离去的身影，我仿佛从她嘴唇运动的轨迹，读到了“再会吧，十六夜希明”这几个字，可也没细想其中的内涵，过很久也都只在意其他事情。
现在的话——
“小姑娘已经走很远了，没有遇到阻挠，”位于我精神空间，切茜娅恰如其分地说，“不错嘛少年，亏你居然注意得到呢。”
“啊，假如只对松岛医生等人心存怨恨的话，有必要牵连亚尔夫海姆医院其他无辜之人吗？况且，我沿途经过的尸身，伤口并不完全是由那柄短刀造成的，因此……”
“你是想说，那种情况下，被仇恨蒙蔽双眼因而失去判断的小姑娘，误以为人全部是自己杀死的么。”
“差不多就是这样，在优姬恢复心智、体内散发的魔力平息后，她所掩盖的另一股强大的气息，已悄然浮出水面。”
没错，之所以不顾一切地劝明日奈离开，也是为避免连累她，说难听点怕她会绊住自己的脚步，成为自己的负担。
优姬，唯有她必须留在我身边，不能离开我视线，才能够不被人钻到空隙地保护好她，无论是怎样的对手，目的又会是什么，在妹妹面前都已经不重要了。
“那么开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