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闲啊。”
晴天的上午，温暖得有些奢侈的阳光照进了旅馆，卡路斯在反复开合一本账目本，上面的账目早在前几天就核查完毕了。
毕竟从购置物资到工资发放这些都由他自己完成，顶多有些零星的计算错误，是卡路斯纠察过一遍就能发现的问题。
新入住的客人没提出额外需求，和平常差不多的工作让卡路斯松了口气。
打扫房间和旅馆日常的清理，这些都不用卡路斯负责，而是交由专门的佣人完成，说是与之前相同，倒不如说更悠闲了，毕竟现在都不用考虑拉客的问题。
当然，账目本没什么好看的，基本上都是入不敷出的赤字，直到最近这笔从天而降的生意才让旅馆起死回生，卡路斯觉得是时候重新审视一下今后的经营手段了。
不过，这些方面还得找有经验的人，单凭卡路斯已经没办法想出什么好法子了，在此之前能试过的都试过了，卡路斯认清楚自己的极限，他不是会在这方面逞强的人，比起颜面卡路斯更希望找到走出困境的办法。
但这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得到的结果，卡路斯反复思索着可能帮得上忙的人，但脑中并没有出现符合标准的名字，结束了这场无果的战斗后卡路斯就只能晒着太阳享受悠闲的上午了。
虽说包下了整个旅馆，入住的只有女性圣职者一人，根本不用担心忙不过来的事，就算是每天的菜品也是按照卡路斯花了大功夫安排好的菜单来的。
总算有能吃完一周不重样菜单的人了，头发花白的厨师老泪纵横地向卡路斯这么诉说着。
卡路斯本人也很感动，这些菜单都是他和厨师讨论很久才完成的，但至今为止能完整地体验过它的很少，厨师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身手有没有退步，一度阴沉地待在厨房的角落自闭。
“现在看来是没事了，加把劲吧，用美味将我们的客人征服！”
“我一定会加油的，老板！”
厨师充满干劲地提着菜刀冲进了厨房。
尽管不知道厨房内有什么值得他砍的，卡路斯还是为厨师走出了阴影而欣慰。
不过，厨师一定会发现其实这些话是为了鼓励他而说的，身份高贵的圣职者怎么会觉得这种店的料理好吃呢，就算头脑发热卡路斯也不会这么认为的。
以客人的回馈为根本，卡路斯对旅馆自我评定时是以这点为基准的，自顾自地夸耀产品不是一个商人应该有的态度，而这位尊贵的客人一次都没对菜品评价过。
保密处理啊，因为这个卡路斯基本上没再接触过那位女性，就连平常负责打扫的佣人都没获得进入的许可，自然就没机会得到回馈了。
撑着脑袋的卡路斯一边思考一边皱起了眉毛。
“怎么了小子，有时间烦恼不如来帮我打扫一下这大厅。啊，你看我年纪大了腿脚就是不好使，打扫起来好吃力啊。再说了，这种事怎么能让老年人做呢，就得让你这种年轻人大显身手啊。”
跑到一楼来打扫的大叔抖动着白色的眉毛，抱着扫把故作娇弱地抱怨。
“你明明能拿得动比我还重的石头吧，眉毛在我几年前遇到你的时候就已经是这个颜色了，不会成为你说自己年纪大的证据的。而且说过多少次了，上班的时候要好好叫我老板吧。要像平常那样叫我，好歹也要等到下班之后，那时候我还会很开心地请你喝一杯的。”
合上的账目本被小心地收在了上了锁的柜子里，卡路斯逐步走出柜台。
“那么我敬爱的老板，是要在哪里请我喝酒?”
大叔手舞足蹈地挥动着扫把，完全不在意落下的灰尘又再次把地面弄脏。
“当然是在这里，除了这里难道还有其他地方吗？”
“小子你好抠门啊，这里的酒我都快喝腻了。”
扫把逐渐平稳下来，与之相反卡路斯的心情却变得不再平稳。
“你这个臭老头！”
“说漏嘴了，完蛋了啊。”
“喝掉的酒钱就从补偿金里扣除吧，之后我会好好盘查损失了多少的。”
之前欠大家的工资一下子发了出来，作为拖欠工资的补偿，卡路斯和剩下的四人一起商量了合适的补偿金，准备在客人离开之后再发放。
系上久违的围裙，夺过大叔手里的扫把，像是要发泄一般地清扫着地面。
“希望老板出手能够轻一点，我保证下次不会了。”
大叔谄媚地搓着手，跟在卡路斯的身后。
“你现在去给我清理仓库，再把里面的东西清点一遍，所有东西要好好地记在纸上然后交给我，这样一来说不定你的补偿金还有救。”
“是，老板包在我身上，不管有的没的我都会一并记在上面！”
大叔马上调转身子，加速跑向了仓库。
“可恶，小子也变成了万恶的资产阶级了！”
小声地说完这句话后大叔仿佛听到了扫把被折断的声音，“刚刚那个是错觉，能听到说明老板你最近工作太辛苦了”，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大厅。
一楼大厅内又只剩下卡路斯一个人了，沾满阳光的大厅内却只有他孤身一人，让卡路斯感觉有些冷清，这究竟是他所寻求的旅馆吗，这样的孤寂感充满了他的内心。
才怪哦！
虽然卡路斯想灌输这种心情，但从内庭望出去，不断有人的来往，既然旅馆内的房间都能被外面的吵闹声打扰到，开阔的大厅就更不用说了，吵得连抒**感的气氛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哦哦哦哦哦，该死的上一代老板！”
原地留下了卡路斯的残影，不见的人却让地面整洁如新了。
“哦哦哦哦哦，该死的迷宫都市！！”
不只是残影那么简单，一尘不染的地面上似乎都有热气出现。
“哦哦哦哦哦，吵闹的家伙都给我去死啊！！！”
热气的膨胀加上阳光的照射，让旅馆内出现了室内彩虹的奇观。
怎么可能有这种事，这一切都只是卡路斯发泄时的幻想而已。
尽管只有地面变干净是真的。
“是客人吗！不好意思……”
挥手擦汗的同时，卡路斯听到了内庭中传来的动静。
“什么嘛，是哈迪尔先生啊。”
叹了口气，卡路斯把扫把收到了墙边，解下围裙挂在一旁。
“看到我很扫兴吗，明明我看你刚才兴致很高的样子。”
哈迪尔推着眼镜毫不客气地说着，卡路斯轻轻地咋舌当做没事一般地走进了柜台内。
“今天……”
“是的，哈迪尔先生，今天客人并没有什么异常，饭有好好吃干净，也和佣人好好地打了招呼，门也一步没有出过。所有来的客人我都通通回绝了，不管什么人问我什么问题我都以不知道回答了。”
卡路斯心照不宣地抢答了哈迪尔将要提出的问题，另一方面哈迪尔的表情却不怎么友善。
“比前几天更加油嘴滑舌了啊，还是说只要付钱你就能对任何人摇尾巴吗？”
“呜哇，哈迪尔先生你这话还真过分啊，被人使唤这点上我们是一样的吧，我看一眼就明白了，你的处境和我差不多哦。”
卡路斯指了指哈迪尔手中的包裹，哈迪尔不情愿地把包裹藏在了身后。
这不是哈迪尔第一次带东西给圣职者，这一周内看见哈迪尔神色匆匆地往返旅馆的次数已经不是一只手能数过来的程度了。
“好冷淡啊，我还以为我们是朋友了呢，每天见到我的第一件事就是问我‘今天怎么样了’，这不就是朋友的问候吗，我看你也长得不像古板的人，要认同我们的关系就这么难吗？哈迪尔先生？”
“好难缠啊，我果然不适合应对你这种人，见到你的第一刻我就知道这会是一场不怎么好受的合作关系。但你确实按照我的要求做了，我挑不出其他毛病，这居然成为了最尴尬的地方。”
哈迪尔无可奈何地摸着镜框。
“这么说来，确实是有人在监视着我啊。”
卡路斯确信的语气让哈迪尔感到惊讶，仿佛已经没有周旋的余地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
“喏，大概是现在外面路过旅馆穿绿色外套的家伙，他有着掰手指的习惯，这几天我有十五次看到这个动作，虽然衣服一直在变，也不是一直在掰手指，可是那个动作的特征一模一样，不管怎么说也太巧了吧，而且总能感觉到来自他的视线。”
哈迪尔摇着头，他发现自己对卡路斯的评价过低了，到手的情报里卡路斯是被描述成一个做生意非常失败的老实人，哈迪尔一度认为这种人是最适合利用的，不过现在他逐渐改变了想法。
“别看我这样哦，我十分关注顾客的细节，并会逐一记住。只要有回头客，下一次来我就能按他的喜好调整方针。可别小瞧了生意人！”
卡路斯眼神中的自信让哈迪尔暂时沉默了。
“虽然想这么说，但我也没拿出什么实绩出来啊，除了你们我都没有像样的顾客。哈哈哈哈……”
望着大笑着自嘲的哈迪尔否决了心中对于卡路斯的重新评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