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被厚厚的云层层遮盖,它们的位置比以往更低,几乎要压在远方的山峰上,太阳和往常一样在同一个地方值班,只是那阳光无法穿透厚云,造就了这样一个阴沉的天空。
尽管晴朗不在,早晨还是一如既往地到来。正如阴天下蝴蝶仍会探寻花蜜满足食欲,而螳螂仍会捕食蝴蝶缓解饥饿,阴晴也不过是自然之理的一环。
这个早晨比起往常多了些变化,在一根树枝上,翠绿的螳螂咀嚼着翅膀被撕成碎片的蝴蝶,那蝴蝶早就没了挣扎的力气,只是象征般地轻轻抖动身体。在螳螂享受这场饕餮盛宴的时候,树枝上出现了巨大的抖动。
一阵又一阵,仿佛狂风在不断吹动,巨大的动静令它暂停了进食,紧紧地用前足夹住蝴蝶, 慌张地转动头部四处观察,而出现在它的复眼内的是在天空翱翔的飞龙。
飞龙们一只又一只地从天空掠过,飞行的气流足以压弯树枝,这次螳螂几乎要被这气流压碎,巨大的晃动之下,一息尚存的蝴蝶从前足中挣脱,无法飞翔的蝴蝶直直地摔在地面之上。光是维持平衡都很费尽的螳螂没有从杂草与落叶中再度找回蝴蝶的余裕。
终于强风停下了,它看着地面上新添的绿色落叶,上面还附着些蛾类的蛹,期盼着能够再度饱餐一顿的它喜出望外,但还来不及寻找爬下树枝的道路,那些蛹就被巨大的东西踩碎了。
晃动,比刚才更强烈的晃动,但这次不一样,巨大的生物就出现在眼前,它们的前行连树木一同折断,未能幸免的螳螂毫无意外地也化作了碎片,最后一次转动脑袋的时候,它意外地发现,刚才挣脱的蝴蝶就在眼前。
现在不仅蝴蝶失去了翅膀,螳螂也只剩半截身体。
带来这场灾祸的地龙们依旧头也不回地向前狂奔,树木在滚滚尘土中纷纷倒塌,茂密的森林在地龙的冲撞与践踏中被强硬地扩出一条道路,而地龙与飞龙们有着相同的前进方向。
这些飞龙与地龙都有群居的习性,经过千百年的迭代演化,作为现代生物的它们身上的龙种之血已经非常稀薄。飞龙的体型较小,有着迅捷的飞行速度,而地龙的体型虽然更大,但如字面一样,它们失去了飞行的能力,只能在背后看到一对退化后的翅膀,对比身型而言翅膀可以算是小到看不见。
飞龙有着巨大的翅膀,弯刀般的长颈,鲜艳而闪亮的鳞片,它们特化的构造带来了无与伦比的飞行速度,犹如撕开天空的利剑。
而地龙拥有粗壮的四肢与脖颈,深褐色的鳞片更接近岩石的质地,在它们的眼中飞龙的身躯孱弱而又纤细,无非是长了翅膀的无能鼠辈,是灵活的狡猾之徒。
虽然只继承了一小部分的龙血,它们的力量也依旧位于怪物顶端之列,更何况它们刚从食物匮乏的冬眠中醒来,此刻的饥肠辘辘让它们有着更胜于以往的攻击性。
但这群龙出动的现象却不属于自然之理。
强大的狩猎者会选择优质的猎场,现在这里就有丰沃的食物资源,足够种群饱腹,它们却直接忽视了。没有一只龙将视线锁定于此,没有一只龙让旅途停歇半秒,那份决然简直就像是在奔向某种胜过食物的目标。
飞龙与地龙也向来不合,同为强大,必有所争,但它们都有一条刻在血脉之中的规则,必须服从“上位”的指令。
现在那个无法违逆的原始冲动在告诉它们,“快来这里大闹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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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画面中的堕天使所说,从女帝脑袋中读取出的记忆只有这个反复播放的画面。尽管对方像是熟人一样知晓我,我也没有印象,他的身份依旧是个谜。
和德斯帕讨论过后,我便在路旁的椅子上坐了数小时,独自等待清晨到来也不错。
“如果是你出手,一下子就能结束这些闹剧吧?”
收回白鸟的分身前德斯帕提出了疑问,当时我没能回答她,但问题现在仍然徘徊在脑中,即使闭眼沉思,答案依旧模糊暧昧。
正如德斯帕所言,有一条最简单的路可走,暂时让分身代替我与柯蕾亚同行,然后直接发动转移魔法前往王城。
施展完前晚的大规模的魔法之后,全国各地都已经被我的魔力标记,因此我可以出现在西鲁瓦利任何一个角落,也就是说如果我想去王城,所花费的时间可能连一秒都不用。
随后就是把国王揪出来,直接读取他的记忆,如果没有情报就再换下一个。用上时间静止的魔法的话,不需要多久就能将皇宫内所有人调查完。
虽然是强制手段,但却可以静悄悄地,让一切在不为人知的时候结束。人们最多会发现刚才还在对话的人脑袋搬家了而已,短暂的恐慌却能带来长久的安宁。
说不定,连那红发少女的事也能一并解决。
但,那么做真的好吗?
在我阅读小说的时候,我总是想着,如果主角是我的话,根本不需要向人低头寻求帮助,而谎言和陷阱对我来说也毫无意义,一股脑就能到达终局。
但那样的话,故事该有多枯燥呢?
只是因为快点想把事做完,就忽略眼前的事,这样真的好吗?
难道不会复制我以前的过错吗?
想到这里,我就开始变得口干舌燥起来。
也许是心中有所抗拒,我才作出了现在的决定。希望偶尔的率性而为,能让我看到一个更好的“结局”。
不久,耳边传来队列行进的声音,睁开眼睛后我发现隐隐约约的晨光在拍打着后背。
巡逻的守卫们从远方的街道走来,靠近时守卫们发现了我,他们在轻轻交谈过后派出了其中一人朝我走来。
这群守卫中间有两个是我之前在据点中调查时见到的面孔,看到大清早就孤身一人坐在这里的我果然会派人来询问。
而被派来的人是精灵族的布达,恰好是我扮演妻管严的守卫时和我对话最多的人。
“你好先生,请问你在这里是遇到什么难题了吗?”
布达走到了我的面前,关心地询问着。
“我被妻子赶出来了,起因是她发现我从一家按摩店里走出来。当然我没做什么坏事,只不过她看到送行的女接待员太过漂亮,就开始了一连串的妄想。就算解释了给我按摩的是满脸胡茬的大叔,哪怕是把大叔叫过来当场澄清,我们还是大吵了一架。你看,我身上还有她打出来的淤青!”
我还记得之前和布达的对话,所以知道如何最快速地博取同情。看到我手臂上手掌印状的淤青后,布达马上投来同情的眼神。
“看来和前辈一样啊”,布达小声念叨着。
“嗯?”
“没事,我只想告诉你现在还是紧张时期,扎鲁巴的事件给一部分市民带来了担忧。所以我们巡逻的次数也会增多,以减少市民的忧虑,如果真的遇到困难,可以来找我们,我们据点的位置先生你应该知道吧。”
“当然知道,感谢你的热心!”
毕竟我亲自来过,还待了不少时间。
“悄悄告诉你,我们那边还有治疗跌打损伤的特效药哦。那么先生,祝你有个愉快的一天!”
“你们也是,加油!”
彼此点头过后,布达回到了队伍中,守卫们也再度开始巡逻。
等待守卫们走远,我伸了个懒腰后从长椅上起身,迎着微薄的日出,走上与他们相反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