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1）
by月下樱花树
……
“阿空，我喜欢你。”
被一个姑且还算可爱的女孩子表白大概是每一位男生都会欢呼雀跃的事情。
但唯独她——我的青梅竹马林沫，让我感觉不到丝毫的喜悦。
浅棕色的长发用粉红色的布艺发圈箍住，随意地垂在胸前，水灵灵的大眼睛熠熠发光，因为睡相不好而乱跑的呆毛，今天肯定又睡懒觉了。
“说吧！又有什么事情求我？”我没好气地问道。
“啊哈哈……阿空你真是了解我，求你了。”她双手合十，可怜兮兮地说道：“给我十块钱，不，五块钱也好，我没钱吃早饭了。”
“不给，如果是借的话，我还能考虑一下。”
她这一只万恶的吸血鬼已经不知道从我身上榨取了多少的钱财。
“那借我吧！我一定会还你的。”
“我不借钱给没偿还能力的人。”
我扭头便要走，再拖下去早读课都要迟到了。
她从地上跃起，跳到我的背上，双手环住我的脖颈，在我的耳边吐气香兰说道：“不要这么绝情嘛！你忍心看着你的青梅竹马饿死吗？”
耳朵暖暖的、痒痒的，背上传来一阵柔软的触感，我不得不承认她开始像一个女孩子了。
“快给我下去，要是被人给看到的话……”
“叶空和林沫今天也是一如既往的火热呢！”
“感情真好啊！”
路过的同学纷纷对我和林沫指指点点，她还抬起头，不害臊地应道：“是的呢！我可是最喜欢阿空的了。”
“你啊，拿去吧！真是一个廉价的女人。”我叹了口气，拿出钱包，掏出五块钱塞到她的手里。
“哦嚯嚯，阿空真是土豪呢！竟然还有一百元这种只存在梦中的巨款。”
她像是饿狼一样盯着我的钱包，我连忙把钱包塞回兜里。
收到钱的林沫终于心满意足地从我身上下来，像是供奉神明一样捧着五元钱说道：“待会翘掉课间操去买面包吧！我已经三天没吃过早饭了。”
“你的早餐钱呢？叔叔阿姨总不会没给你早餐钱吧！”
“我周末的时候买辣条吃掉了。”她吐了吐舌头，调皮地说道。
“真是一头猪啊！，吃那么多辣条小心长满脸的痘痘，最后嫁不出去。”
“嫁不出去也没关系啊！我可是单身贵族。”她一脸得意地说道。
我丢下一脸臭屁的她，径直朝教室走去，我可不想因为她而挨班主任的训斥。
“阿空，等等我啊，呐……我刚才真情流露的表白，你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完全没有，在你的话里我感觉不到一丝爱。”
“那什么叫**呢？”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谈过恋爱。”
“对哦，毕竟阿空是恋爱白痴嘛！”
我捏着她的脸颊说道：“少给得意了，林泡泡，就你没资格对我说这话。”
林泡泡是她的乳名，只有我和我的妹妹，她的父母和她的妹妹知道，并一直使用着。
“啊！在学校里别叫我这个名字，羞死人了。”
“你也知道害羞啊！”
“哼，这可是你逼我的。”
她绕到我的身旁，趁我不注意的时候，抱住我的身体，在我脸颊上轻轻一吻说道：“阿空，其实我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就一直喜欢你。”
我呆滞在原地，愣了大概一秒，然后恼羞成怒地说道：“别开这种低级的玩笑啊！”
她举起剪刀手，摆出胜利的姿势，没心没肺地笑道：“哈哈哈，阿空你害羞了，是我赢了，果然我的表白还是很有爱的嘛！”
要说她的表白，我完全没有感觉，那是多半是骗人，但是我可不是被调戏还闷不吭声的主。
“老是玩这种表白游戏，我可是会当真的哦，林泡泡。”我伸手抵住她的下巴，她后退了一小步，刚才那副嬉皮笑脸的表情早已经飞到九霄云外，转而是一副紧张的面庞。
“你犯规，我不理你了。”
留下这样的狠话，她跑回了教室，我看着自己手喃喃自语说道：“是不是玩过头了呢！”
叮铃铃——
上课铃不合时宜地响起，我终究还是迟到了。
朋友以上，恋人未满，虽然不是家人，却胜似家人，这大概就是我与她——青梅竹马之间的关系吧！
喜欢这种感情应该分成很多种，有对朋友的喜欢，对家人的喜欢，对恋人的喜欢，对青梅竹马的喜欢，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喜欢呢？
喜欢叫不叫**呢？
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情的话，我大概会和陪着没心没肺的她一直走到人生的尽头，世纪的终结。
她一年过两次生日，一次农历，一次新历。
农历时她陪着家人过，新历时我陪着她过。
虽然农历的日子浮动很大，但新历却总是不变的，她的生日在暑假前后，她的生日每次都被我当做暑假真正来临的信号。
七月一日，到学校领取成绩单和暑假作业的日子，是学生的受难日，但也是解放日，对于没心没肺的运动男孩而言，不是急着回家玩游戏，而是先拉上班上的同学和隔壁班来一场友谊球赛。
暑假期间，大家再聚在一起的时间几乎没有，并不是所有人都是走读生，大半以上都是其他县镇来的寄宿生，要见面只能等下一学期再见。
我等着迷糊的林沫出教室，然后一起去她最喜欢的蛋糕店。
我经常在她教室的后门等她，她班级的不少人对我有了印象，并给我安插和脑补了新的身份，虽然解释过，但是没人相信，最后也就只能哭笑不得地接受。
“林沫，你还不快点收拾好东西，你的男朋友在门口等你了。”好心的同学帮我从窗口喊道。
“谢谢。”
我道了声谢。
“不用谢，你不要这么腼腆，大家都知道的，不过她的性格有你好受的，真亏你受得了。”
就像托付重任一样，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
教室里传出女孩子们的玩笑声。
“小沫沫，你的男朋友又来接你了，你们的感情可真好。”
“啊，真好，我也想要这么温柔体贴的男朋友。”
“不是你们说的那样啦！我和阿空只是青梅竹马。”
“又来了，又来了，谁信呢？哪有天天腻在一起的、互相说喜欢的青梅竹马啊！”
“就是，就是。”
“哼，你们不懂，不和你们说了，我先走了。”
“快走吧！估计他都等急了。”
“下学期见，拜拜。”
“下学期见，拜拜。”
率先出教室的是她浅棕色的头发，然后是她精致的脸庞，她双手抓着门框，像小猫一样可怜兮兮地看着我。
“怎么了？”我问道。
她胆怯地问道：“阿空，你是不是等了很久？”
“没有，我刚到。”
“骗人，我看你好像等了很久。”
“你也知道我等了很久啊！林泡泡。”我捏着她的脸蛋，变换着各种形状，说道。
“呜呜……阿空你是不是生气了？”她口齿不清地问道。
我松开手，没好气地说道：“没有啦，你也是一次两次了，要是因为这点小事就生气，我早就被你给气死了。”
“真的没有？”她眨了眨大眼睛，不确定地问道。
“真的没有，你怎么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不会又想借钱了吧！”
“才不是呢！阿空你把当成什么女人了，刚才和她们聊天的时候，她们说，多点女人味会更好。”她的手指捋着头发打转，说道。
“好了，当女人不适合你，你保持原样就好。”
“啊哈哈……阿空你刚才其实‘砰’地心动了一下吧！”
“心动你个大头鬼。”我轻轻地在她的脑袋敲了一下，没好气地说道，“快走了，不然你最喜欢的蛋糕就要卖光了。”
“啊！蛋糕，那可是蛋糕耶！快走了，还等什么！”
林沫拉着我的手就朝楼梯跑去，对她而言，没有什么比吃的更有诱惑力了吧！
忽然，一名抱着篮球，穿着白色球衣的学弟在楼梯口，挡住了我和林沫的去路，他是我以前在学校篮球校队里的后辈王平，受过我的一些关照，不过我现在已经退出校队，更是一年半左右再没有碰过篮球，他来找我大概只有一件事情。
“叶空学长，我有一件事情拜托你。”王平朝我鞠躬说道。
“又想让我当裁判了吗？球队里的其他人呢？”我笑着问道。
“其他学长都已经去打比赛或者被拉去做裁判，只剩下叶空学长了。”
“只剩下不打球的我吗？”
“叶空学长，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学长你放弃篮球一定是有原因的，比如准备高考什么的……”王平有些慌张地说道。
“好了，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瞥了一眼林沫，打算征求她的意见，原计划是陪她去蛋糕店的。
“阿空，我要喝绿茶，记得给我留着。”林沫没心没肺地笑着说道。
“好的，林沫学姐，绿茶是吧！”王平捏着拳头，信誓旦旦地说道。
“你啊……”
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等于她变相地帮我同意了，去当这种班级对抗赛的裁判，一般都会得到慰问品的饮料，一个班级一瓶，通常就是我一瓶，她一瓶，不过她一般都喜欢喝奶茶和红茶，今天怎么想喝又苦又涩的绿茶了。
“你不是喜欢喝甜的东西吗？喝绿茶不是找死吗？”
“我偶尔也想尝一尝阿空的味道嘛！”
“随便你好了，你一个人去买蛋糕没问题吗？”
“没问题，没问题，从今天起，我可就是十六岁的大人了。”她拍着胸膛说道，但是在我眼里，却是那样的不靠谱。
“小平，比赛要加油哦！我在家里等你，阿空。”
“我会加油的，林沫学姐。”
“快滚吧！”我毫不留情地说道。
林沫撅着小嘴，不满地说道：“阿空真绝情，拜拜了。”
林沫朝我和王平摆了摆手，一蹦一跳一转圈地消失在了远方。
“真拿这家伙没办法。”我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
“叶空学长和林沫学姐的感情真好呢！好让人羡慕啊！”王平感叹道。
“孽缘而已。”
我和她应该算是没有恋爱感情的青梅竹马吧！至少我现在是这样认为的。
“对了，小平，给我买瓶红茶吧！”
如果到时候她喝不了绿茶，肯定会抢我的来喝，索性直接买她喜欢的饮料。
“好的嘞！”
我拿出一条用黑色丝带绑着的银色哨子，这是林沫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大概也只有她才会想出生日送哨子这种东西吧！
七月天，热得令人发疯，也许很多人将顶着烈日打篮球的我们当成了神经病，但是他们不知道，不大汗淋漓、汗流浃背地打篮球怎么会畅快。
脚下是熟悉的球场，因岁月的打磨而产生了许多小坑洞，所谓的橡胶也硬生生地被拔去了一层皮，我曾经也在这个球场上投球、上篮、盖帽、抢断、传球，享受过成功，也品尝过失败，曾开怀大笑，也曾失声痛哭，从无到有，从有再到无，这个球场几乎见证了我全部的篮球生涯。
过去终究是过去，缅怀也只是心灵的慰藉，当下是他们的时代，我跟着球跑动，盯着球员的一举一动，身为裁判，就是这个赛场上最公平公正的存在，任何黑哨、瞎判都是对这个赛场、这个赛场挥霍青春的球员，乃至我的侮辱。
不管是谁，只要犯规，我无情的哨音就会响起，并作出相应的手势。
原本的烈日渐渐被乌云掩盖，夏天的天气总是如此反复无常，一场暴风雨正在蓄势待发。
哔——
结束的哨声响起，球赛落下帷幕，而我的使命也就此终结，谁赢谁输都与我无关，抄起我的饮料跑路才是要紧事，必须要在下大雨之前赶到家，我可不想被淋一身雨，林沫她现在应该已经买好蛋糕在床上等我回家了。
我刚走出校门口，一个浅棕色头发的女孩梨花带雨地朝我跑来，她的脸庞和林沫有几分神似，但是更精致柔弱一点，头发精心打理过，看起来柔顺飘逸，她是林沫的妹妹林汐，比我和林沫小两岁，比起她那大大咧咧、疯来疯往的姐姐，她明显要成熟懂事不少，她会露出这种哭泣的表情实在是少见，也不见谁会来招惹乖乖女的她。
她直接投入我的怀中，双手紧紧攥着我的校服，低声抽泣。
在学校的大门口，又是刚放假，我和林汐顿时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尤其是凶恶的保安大叔还在摩拳擦掌。
“小汐，怎么哭成了这副模样，被谁欺负了吗？”我拍着林汐的肩膀问道。
林汐抬起小脸，梗咽地说道：“姐夫，姐姐她……姐姐她……”
“你姐姐她怎么了？她不是去买蛋糕了吗？”
“她出事了……”
“什么！”
我的脑海中划过一道晴天霹雳，第一反应是骗人的吧！那个没心没肺的家伙怎么会出事，就算全世界都生病了，她还会活蹦乱跳地活着吧！
滴滴滴——
豆大的雨滴毫无征兆地落下，瞬间淋湿我的身体，也浇凉了我的心。
林沫最喜欢的蛋糕店在十字路口旁，虽然她是个笨蛋，但是总不至于傻到过马路不走斑马线吧！
但是平常一放学就人满为患今天却门口罗雀，十字路口旁的红绿灯已经停止了工作，重重的警戒线包围住了现场。
地板上还留有恐怖骇人的刹车痕，我打算冲进警戒线内，却被警察架住身子，我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直接挣脱了警察的束缚，冲进境界线。
“不是她吧！不是她吧！”
我的心中还留有一丝侥幸，笨蛋总是能活得长久，不是吗？
穿着校服的少女静静地躺在斑马线上，她的嘴角上还挂着笑容，血流不止，灰色的雨点不停地打在她的身上，沾着血迹的蛋糕已经被车轮辗坏，混着血液的奶油被雨水冲走。
“骗人的吧！林泡泡，你快起来告诉我这是骗人的，这只是你的恶作剧。”我抓着林沫的双手呐喊道。
“你欠我的钱还没还呢！你可是欠了我一辈子都还不完的钱啊！你就想这样逃走了吗？”
“小伙子，放弃吧！她已经死了，在我们到场的时候就死了。”在耳边响起警察的声音。
我想大声喊，我不信，她还活着，但是这么卑微的谎言，连我自己都骗不过。
她再也醒不过来，我在强迫着自己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我的双膝无力地跪在地上，大脑一片混沌，脸上湿漉漉的，分不清是泪还是泪水，如果我不去当裁判的话，她是不是就能像平常一样在我身边活蹦乱跳、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做着和往常一样的事情。
但是这个世界没有如果，只有结果——她死了。
救护车车上走下拿着支架的医生和护士，平日里所谓的白衣天使，在我眼里却像是收割生命的死神，将她从我身边夺走。
呼啸的警笛声盖过雨声、人声和其他杂音，气势汹汹地带着她离去。
不久，下个不停的雨就将一切都冲走，无论是血，还是蛋糕，就像犯罪者的帮凶一样，不留任何痕迹。
最后剩下的那场雨冲不尽、洗不掉的鲜血，只有这血哪里都流不去，淤积在我的心口上。
“姐夫……姐夫……”
好像有人扯着我的衣服，我麻木地转头一看，原来是小汐啊！
“我们该走了，再待在这里会感冒的，咳咳……”
“去哪里？我们已经没地方可以去了。”我沙哑地说道。
“去医院，姐姐在那里……”
话还未说完，林汐小腿一软，向我倒来，她的身体烫得吓人，是发高烧了。
“阿空，要照顾好我妹妹啊！”
耳边忽然响起林沫的声音，我朝天大声喊道：“林泡泡，你在哪里？”
淅淅沥沥——
最终回应我的是只有雨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