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说出这句话的呢？
也许是愧疚，也许是悲痛，也许是……乞求。
也许，是掺杂了太多太多难以言表的痛苦，所以我不敢抬头看她，哪怕只是一眼。
我不敢看她，所以我不知道她此刻脸上流露出的是怎样的一副表情。但我知道，无论她现在是哭是笑，那绝对都不是代表了什么美好。
我带给她的，从来都是虚假和阴暗，我留给她的，也只有从这种黑暗之中缓缓滋生的痛苦和失望。
雪，好像停了。
是的，一直纷纷扬扬的雪花，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逐渐变得稀疏，只不过天空，依旧是那副阴沉压抑的样子。
就像是我现在的模样，也许，也像她此时的心情。
我裹紧了身上的棉袄，将柔软的衣服死死地裹在身上，用来遮掩胸口上那处依旧鲜红的伤痕。一如当初的自己，把脆弱的一面包裹的严严实实，把所有的伤口都隐藏在温和的外表之下。
自欺欺人的活着，哪怕，是到了现在。
我从未改变过，从来，都只是那个可怜又可恨的小丑。
“……，小朗，别说胡话了。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没关系的，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着你的。我们不是说好了吗，要永远都在一起……”
她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急切，也充满了颤抖。我能够感受到她语气中隐藏的浓重鼻音，也能感受到她现在快要哭出来的痛苦……
我都能感受得到，然而，我是有多么希望自己现在不去感受她的感受。如果我感受不到她的痛苦，我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紧咬着嘴唇努力控制那几乎快要冲破眼眶的泪水。
如果我是个真正自私的家伙，是个不会顾及别人的家伙，那么现在，我就可以很轻佻淡然的抬起头，用一副花花公子般玩世不恭的表情对她呵呵一笑，不负责任的随口说道:“笨蛋，我是骗你的，从开始到现在，都是在骗你。”
然后呢，把她毫不留情的赶出去，美美的睡一觉，第二天，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享受着雪花飞舞的美好。
我想变成这样，可惜，我无法变成这样。
我只是一个很可悲的家伙，明明想要成为自私自利的混蛋，却总是在最后关头放弃这个想法。
我也想要成为一个能够舍己为人的英雄，一个可以为别人遮风挡雨，撑出一片蔚蓝天空的英雄，可是我却又拒绝成为那种无私奉献的好人。
成为不了好人，我连做个混蛋都做不到，仔细想想的话，我真的是失败到家了。
“……，别说了，我求求你，别说了好吗？”
如果你继续说下去的话，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是啊，我和她说好了，要一直都在一起。我们会有两个孩子，一男一女，住在一个不算大却很温馨的小房子里。白天，我出去上班，她在家里照顾孩子。晚上，我们就聚在一起，吃着不算丰盛却暖洋洋的晚餐，聊着自己遇到的趣事。
直到我们老了，直到我们白发苍苍，我们也会一直陪在彼此身边……
我说过，我跟她保证过，我信誓旦旦的告诉她，我会永远陪在她身边……
可是，我说谎了。我真的喜欢她吗？并不是吧，我接近她，只是想利用她的温柔来治愈当初那个冰冷如雪的女孩留给我的伤口罢了。
我只是在利用她，然而，我却又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了身边有她的感觉，也喜欢上了她带给我的那种温暖又温柔的感觉。
所以，我才会在这个时候体会到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好疼，真的好疼，犹如一把钝刀一点一点把心脏锯开的那种疼痛感让我死死地抓住了头发，死死地抓着，恨不得将头发全部薅下来。
“你走，你出去……”
如果你继续留下来的话，我真的无法狠心到底了。你知道我下这个决心是有多么困难吗？如果这次无法彻底结束的话，我真的真的，无法鼓起勇气了。
我真的，会在深爱着另一个女孩的情况下，接受你的感情的你知道吗？！
所以，就当我求求你了，走吧，不要再出现了。
不要再靠近我了，我，会弄脏你的。
“小朗，我……”
“你出去啊，我让你出去啊！！你走，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不要再靠近我了……”
我对她大吼大叫了起来，两行温暖的液体从我的眼睛中缓缓流出，划过了我那张满是疯狂之色的脸庞。我看到了自己丑陋不堪的模样，从她那双噙满了泪水的瞳孔中，清晰的倒映出了我现在这副可悲又可笑的不堪模样。
像极了一个失败者，也像极了，一个无能的废物。
“……，我知道了小朗，我会离开的，不过，等我把饭做好再走好吗？不吃饭的话，身体会垮掉的。”
阴暗冰冷的房间里，她的笑容是那么的温暖，那么的明亮，就像是明媚的阳光。
她说过，我笑起来的样子犹如晴空一般蔚蓝明朗。她说过，我笑起来的样子可以让她感觉到无比的温暖。
然而，本应该成为她的晴空的我，却变成了将她的光芒完全遮掩住的阴沉模样。
我，再也无法成为她的蓝天，她的，还有她的。
于是，我沉默了。
重新把脑袋埋在了双臂之间，让她那双美丽温柔的瞳孔中，不再出现我那肮脏卑劣的身影。
她也不再多说什么，和我一样，沉默着走进了厨房。
房间里的空气，变得更加冰冷沉重。
过于安静的环境，让厨房里传来的轻微声响变得无比清晰刺耳，也让我越来越用力的握紧了拳头。
我听到了厨具碰撞声中隐藏的细微异响，那是努力压抑却又无法完全抑制的哭声。
我听到了，然而我能做的，仅仅只是握紧拳头，咬紧嘴唇，然后，一言不发。
或许，她也在等待着我说出挽留的话。也许，她正在等待着我能够紧紧的抱住她，不让她离开。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她不会花这么久的时间却仅仅做出了两道菜，更不会在快要离开的时候，回头看我一眼。
那是充满了希冀与渴望的眼神，然而，我却沉默的看着她瞳孔中的希望，逐渐变成了如同死灰一般的绝望。
“……，小朗，好好照顾自己，我，我不会放弃的，我会一直等着你的。”
这是她离开房间之前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我知道她有很多话想说，只是不忍心继续刺激我，所以才会留下这么一句话。
看着那扇缓缓关闭的房门，我终于是忍不住内心的酸楚，抱着脑袋失声痛哭起来。哭的撕心裂肺，哭的肝肠寸断，就像是失去了一切的懦夫，除了哭泣，我甚至找不到任何可以挽回的方法。
就这样吧，就这样好了。
这样的话，我就不会继续伤害到她了。我能做的，只有这样了。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欺骗了你的感情，对不起。
许下了完不成的誓言还让你深信不疑，对不起。
自说自话的接近你，利用你，又自顾自的让你离开，对不起。
明明舍不得你走却又硬逼着你离开，对不起。
明明有了深爱的女孩，却又对你产生了感情，对不起。
明明无法把所有的温柔都给予你，却又厚颜无耻的享受着你全部的温柔，对不起。
明明伤害了全心为我付出的你，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补偿，对不起。
明明想要告诉你我是有多么的混账，可是，我却连跟你当面道歉的勇气都没有，真的真的，对不起。
还有，谢谢你，清柔。谢谢你的温柔，谢谢你带给我的美好，谢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让我能够在痛苦的时候有所依靠。
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然后，再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