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城市之下的我们是行尸走肉

作者:是怪物君 更新时间:2018/1/2 20:22:30 字数:6811

我叫展旸,是个在这座雄伟城市里蹉跎青春和梦想的设计师。职业听起来高端大气,实际上我觉得用撸图工人这个名字形容,跟我更贴切一点——累死累活以及低声下气。长相普通,除了懒癌晚期外,没有什么其他爱好。要说特长嘛?恩,早上起床后发呆的时间特长…大概、也许不能算数吧。

大学毕业后,出于对工作后美好而独立生活的向往,还是太年轻的我来到这个看上去令人憧憬而美丽的城市。城市确实很美又很繁华,只是加班工作到快要断气的我,也实在提不起什么心情去看一眼高架桥下像流苏一样绚丽的车辆洪流。我每天的日常生活大概可以用几种动物来形容——热锅上的蚂蚁、单身狗、加班狗以及斗败的公鸡。所以就算是昧着良心讲,我在这里的生活也实在算不上打拼。更何况我早就不是什么热血青年了,虽然才25岁,但我总觉的自己身体里面,塞着一个老态龙钟的灵魂——也可能是肉身方一日,灵魂已千年的结果。至于毕业前的绮丽幻想,闲下来的时候我总是需要一点辛辣的酒精。

比如说现在。我独自坐在一家稍微吵闹的小酒吧里,面前是一杯味道说不上喜欢的Teqila,杯底的冰块已经融化了大半,透过吧台的灯折射出不算太坏的光。我面带满足的喝了一口酒,就着别人的欢欣笑语我会心一笑。几个年轻的男女聚在我身后不远处的圆桌上,喧嚣打闹着拼酒,就像一年前的我一样吵闹。平心而讲我是喜欢热闹的,我只是不喜欢自己为了迎合别人虚情假意的热闹,所以让我选的话,我更喜欢做一个他人热闹的观赏者,不必自己参与。即使我分不出这热闹气氛的真假,那也没有任何关系,只要我认为是真的,那就行了。

“明天还是休息吗?”酒吧老板探过身来,晃了晃手里仅剩一半的灰雁酒瓶。“我请客。”我摇了摇头,掏出手机看了一眼信息和来电,4.7寸的大屏再一次明确的告诉我,刚才若有若无的振动确实是个幻觉,所以我只能是装作看时间。

1点47分,时间确实有点晚了。手机被我扔到了一边,反正花了近一个小时挑选设置的铃声也不会响。但无所谓,本来就是我随便选的而已,也没有多喜欢。也许我该回去睡觉,毕竟明天第一天上班就迟到不是什么好开始。即便是装样子,第一天也得拿出点干劲来才讨喜。我的大脑有点昏沉,Teqila的酒劲渐渐上来了,但烦乱的思绪可能会使我并不能回到住处倒头就睡。不马上睡着这么早回去根本没有意义,我可不想望着天花板整夜发呆。所以我的身体确实没动,也没有再喝酒,就盯着自己面前杯子里正在融化的冰出神。很无聊的事,不过正适合很无聊的人。

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渐渐不再开怀大笑,也不再酩酊大醉。也许是因为我有点轻微的被害妄想症,但在陌生的城市,我学会了不再像个傻子把自己喝到断片。哪怕是光顾了半年,老板像志趣相同的朋友一样经常打屁的这个酒吧,离我的住处只隔了一条马路。

大概是觉得我有点扫兴,老板耸耸肩转身走了。但好在老板不是第一天认识我,知道我是个什么德行。实际上一年前的某天我刚来这个城市的时候,面对因为是深夜就漫天要价、并在我面前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出租车司机,一气之下的我就在这儿喝醉后睡了一夜。第一次面试成功后也是,第一次辞职也是,还有第一个孤身一人的中秋节。

一杯加了冰的灰雁伏特加从长长的吧台那头滑到我面前。“look out!”我吓了一跳,抬头循声看到老板的左眼朝我眨了眨,扭头扎进一堆妹子中去了。他之前劝过我关于主动和大胸长腿的妹子积极搭讪之类的事。不过对于这种在老板看来充满理想和热忱的终身事业,被我用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鄙视接着搅黄后,他已经深刻的明白了一个诚心挖坑的队友是多么可怕。所以尽管老板不会再强行扭送我到浑身仙(yong)气(zhi)逼(su)人(fen)的仙女们身边,但始终坚信长期的炫耀和勾引,总有一天我会上道的。但他绝不会想到,作为熟练掌握社会主义价值观的当代四好青年是绝不……好吧,他确实很成功。虽然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就范……

首先我要声明,我不喜欢搭讪绝不是因为我喜欢男的或者人妖或者是任何不为雌性的人形生物。和广大**丝一样,我同样有一颗对童颜巨乳小仙女热切渴求的心。我不喜欢搭讪最主要原因,其实就一个字——懒。所以相较于搭讪,我更喜欢看别人搭讪。就像看某种低俗的影片——男主成功了,我可以疯狂打call当成色情片看,像条咸鱼;男主失败了,我也可以尽情嘲笑当成喜剧片看,像只贱婊;愉快。但这只是我为了看起来潇洒,对老板的说辞罢了。

是的,以上言论均属于我个人在吹牛逼。实际上是我知道,即使我用了5分钟和一个女孩混熟,要勾搭到床上大概需要5天,但在4天前我就放弃了。然后不走心的抱怨几句,像一个撸ser(loser)。

好吧其实是因为自卑。“懒”,只是我高逼格的说法。除此之外我的高逼格借口还包括“自由”、“事业”、“受过伤”等等很多……但我不可能逢人就说我不追女孩是因为我觉得我很自卑。

恩…要不,“懒”的那借口,你们再相信一下?

这些事看起来好笑,但实际上,并不。尤其是我自己。曾经自命不凡的我,用不知所谓的浪漫情怀写下过诸如,“朕背负垂天之翼,…。岂敢沦朝菌之凡尘?”这样的句子。大意就是老子有着无人可及自由自在的力量,怎么可以沦落成为朝生不知夕死,如尘埃、如蜉蝣那样平凡的可悲存在——我知道也没有什么人能看懂。

曾经那样不甘心、不屈服的我,曾经那样野心磅礴的我,若是知道今天自己这般挣扎无力的光景,是否也能够哭的更加歇斯底里、痛彻心扉一些呢?我想,也许不会。毕竟那时还为了心中一人对自己许下,“落泪之日便是垂死之时”这般的可笑誓言。虽然…这是我为数不多的,在同一件事上坚持了三、四年之久的中二海誓山盟。

我的胸口有一些压抑,所以我决定出去走走。在酒吧里,伤心往事通常不是一碟明智的下酒菜。讲的人会痛,喝的人会醉。我端起了酒杯将杯子里最后的酒一饮而尽,味道还不错,比这里仿佛假酒的Teqila要好一些。

我站起了身,身体不受控制的晃了晃,我赶紧扶住面前的吧台强行使自己稳定下来。我扫了一眼周围,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我。即使我嚷了再多次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但我仍然很讨厌被别人用,“看!那个醉鬼!”这样的标签看待。幸好只有一个面貌模糊的西装男人,似乎是对我点了点头,便不再注意我。不过我并不在乎他的看法就是了。

这间酒吧通常只营业到凌晨两点。对这间酒吧来说,现在这时间其实已经很晚了。酒吧里除了老板和他几个叫“妹子”的朋友外,人本就不多。但老板他们之后貌似都会转场去别的地方继续嗨皮。我皱了皱眉头,强迫自己能够辨认清楚吧台到门口的直线通道,迈开步子走向门口,全部注意力都用来控制我的双腿,好使我走的不那么惊涛骇浪。我不清楚我走路的姿势是不是看起来仍旧左摇右晃,但其实我感觉我走的还不错,相当稳健。只是我有点感觉不到我的脸颊了。也许酒精有点麻醉了我的感官,我确实喝了不少。

我走在大街上,用力皱了皱眉头,冬夜里虐待着每一个路人的寒风确实让我恢复清醒了一些。去哪?我的双脚有点茫然。本来就只是因为在酒吧里回忆起了往事,才逃离了那个地方而已,我确实不知道我的前路。

我环顾着周围,看着路上行色匆匆的路人,穿戴着厚重的衣物抵御着寒风的鞭挞,低着头不声不语的赶路,像一群带着枷锁的奴隶被他们的主人鞭策驱使。在我的老家,这个季节的夜路上应该已经万人空巷,但对于这里来说,人们的另一种生活才玩到正酣。我登上了天桥,另一头的某个筒子楼中黑暗的一格就是我的住处,但我现在并不想回去。汽车的鸣笛声吸引了我把头颅,像机械一样麻木的转向桥下。在我瞳孔模糊的焦距里,汽车拖着长长的尾灯喧嚣而去,红色的流光汇聚成一片奔跑的洪流,带着自由或者别的什么能放飞的味道,使我充满酒精的心脏也不禁随之摇曳。

这个城市很大,「我每天要坐一个多小时的地铁奔波于住处和公司之间」特别大,大到心与心之间的距离是那么远不可及,「即使我们在地铁里被挤成一团」大到站在这个城市街头的我充满了渺小和卑微感;夜晚很美,非常美,即使是冬夜,汽车流动的尾灯和远处大厦间静谧的灯海也轻易就构成了一副令人向往的都市画卷。但我明白,这一切、从来都不属于我。我在这里的每一天,都像一只被人抽动的陀螺,在有生之年按照同样的轨迹匆忙的、不停转动,一分钟也不能停下来。偶尔的空隙,偷偷的窃一眼那肆世界,为远处无法流连的风景,做一番赞叹。

我离开了天桥,离开的连滚带爬。这儿虽然风景尚好,但看起来并不适合展望未来。

去哪?这茫茫冬夜的马路上,每一个人都行色匆匆,好似有一个很棒的归宿,令我羡慕。我的视线转了一圈,锁定在一座大厦上,是这一片最高的建筑。楼下三四层是个影院,曾因为好奇这座充满高端感的大厦,我去看过两三场电影。

电影里男主角通常会在某个夜晚,带着女主角到某个大厦的天台欣赏一座城市的灯火阑珊。创造出某种充满酸臭味的浪漫感动。虽然我谈过不少次恋爱,但可惜一次都没有尝试过,说实话我有点羡慕。所以尽管现在是冬季的深夜,我呼出一口充满酒精麦芽味的白气。

「要不,就去高处看看吧。这城市的夜色。」

我站在寒风呼咧的大厦天台,风景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好,可能是我在地面时对这上面的风景期望太大的关系吧。除了街道两侧的忙碌外,远处其实漆黑一片,配着这寒彻心扉的冷酷风声,我打了个寒颤。好冷。

不过我猜,如果是白天,我从这里向下望去,应该会看见渺小的人们像一群可怜的虫子一样,在地面上熙熙攘攘人头攒动。我向下望了望,楼下也是漆黑一片。大概是因为我有点夜盲症什么的,但我确实看不到任何光。我突然想起来一部电影,电影里周星驰和张柏芝两人并排坐在大海边的舢板上,望着黑夜里声嘶力竭喧嚣的大海,眼前也是一片黑暗。他们眼神也像我一样充满了恐惧和迷茫。但至少他们还有彼此,可以拥紧对方,不至于这么寒冷。而不像我,不用南极的暴风雪银素裹尸,上海的冬夜,足以。这一刻,我确实感到了悲伤。不为自己形单影只的孤单,而是因为在当初,我为尹天仇和柳飘飘的悲惨处境感到心酸压抑的时候,没想过有一天,我竟会变成了满心羡慕。虽然我从不曾停止写一些诗来悲悯自己,但说真的,天台真心不是一个伤感的好地方。

不过这里,胜在远离人群和城市的喧嚣。况且我那为办公室而进化的腿,也早就累了。就在这儿吧。

也许……我该想点有趣的东西,不使自己这么悲观,什么都行。

我突然裂开了嘴会心一笑,是因为想起来人在跳下三楼和三十楼区别的笑话。那确实是一个不错的笑话。至少给没胆子死的我放松了不少。不过我觉得,可能我早就死了,只是我不确定那到底是什么时候。我说的,不是这具行尸走肉。而是,“我”。

我记得有人说过这样一句话。有的人还活着,却已经死了,从24岁毕业那年。我想了想,说的有点道理。那我又是从什么时候呢?毕业吗?还是大学第一次用吊儿郎当的态度面对感情?高中第一次连续半月的通宵上网?初中第一次群架被抓的派出所里?还是小学因为没有完成作业被老师用弓起中指的拳头打在头顶,当着全班同学嘲笑,在我羞愧涨红的面色下,站在讲台旁直到下课还要被叫家长?我不知道……因为要列举的话,有嫌疑的例子太多了。这一桩桩、一件件我自以为是已经遗忘的不愿提起,就像是过电影一般没完没了。也许我不该在意、更不该记得,可谁叫我喝了点酒。本想蒙蔽过去的回忆,只看脚下的路;没想到蒙蔽了现在的眼睛,过去的回忆却比任何时候都记得清楚。

所有的错都是因为酒精!就连我的身体也有点失去了站直的力气,所以我只能趴伏在天台的围栏上支撑着身体。望着楼下不知深浅的黑我的眼前升起一阵恍惚和恶心。应该很高吧,这高度。我记得有个不知名也不权威的科普视频里说过,人天生就是有恐高症的,其害怕的冲动来源于对死亡的恐惧。所以每当我站在高处的时候想起来就会安慰自己——害怕都是人之常情。谁不怕死!恩?

至于那些成天叫嚣着大不了一死的人,只有当站在33层楼的天台边缘往下看时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敢向自己剩余的生命,挥辉手、说再见。而对于我,说心里话,我的心其实从未决定过苟且的生还是停歇的死——虽然我幻想过千万遍,但我貌似一直都在持续着痛斥,并默默的苟且着。不过现在,我可能有一点确定我的愿望了。

我掏出了手机,并不是为了看时间。现在对我来说,时间,我有大把。只是有些话,不,有些人,有些遗憾和牵挂,仍是想说上一些,无所谓意义的废话——即使是选择默默离开的我,也不例外。

我翻着通讯录,从A开始目不转睛的看着。第一个电话是前女友。电话“嘟”了良久才通。也许并没有那么久,但至少我是那么觉得的。

“喂。什么事?”她说。

“……”

我张了张口没有出声,其实想说的很多吧。关于那几年任性的人迟来的道歉。有些话以为来日方长所以没说,有些事以为时候不到、气氛不完美所以搁置;以为所有想象的美好终会到来,以为……以为的事太多也太美好了!当机会永不会再来?我的表情错愕的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不知所措。我和你的未来规划里没有‘结束’这一条啊……

所以,“对不起,”我说。其实话没有说完,但剩下的都梗在喉咙,难以成声。

“恩,再见。”她沉默了一会,还是挂断了。其实我是有些期待的,说不上期待什么,或许只是还期望她能对我再说点什么。什么都好。比如「最近好吗?」,这样我也可以……

所以,我还是没能说出口,任何东西。但这也不是第一次遗憾了,尝过一次的苦涩,不难下咽。

……

也许。

我平复了心情。还有第二个电话,打给母亲。电话通的很快,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跟我接公司领导的电话一样迅速。

“喂。”我自信我的声音听不出一丝破绽。甚至可能还带一点欢欣。没有这个技能的话,在我装病请假睡觉睡得七荤八素的时候,接到领导的电话时很容易不打自招,而那会死的很难看。

“喂。是阳阳吗?”

也许是因为最后一次,她的每个语调我认真的去听。我突然发觉那声音既亲切又陌生。原来那语气不知何时再也不见了威严,剩下的,只有柔软的叮嘱与牵挂。我想起了那秉承着为儿为女操劳一辈子想法的母亲鬓角,岁月是真无情。

她总说不能理解我们这一代孩子的很多想法,我却真的不能理解她那把一辈子活在儿女身上的想法。人们常说,快乐也是一天,悲伤也是一天。人的日子就那么多,又为何不把有限的时间多用在自己身上?搞不懂。即使是直接问她,她的答案我仍旧搞不懂。她说。等你有了孩子就知道了。

自己的孩子啊……

虽然我是个连女朋友都没有的**丝,但可笑的是,我不是没有幻想过自己的孩子。可以的话我希望我第一个孩子是个小男孩。并不是我重男轻女。反而,让他早早的出现是为了让他有足够的力气保护他的妹妹。我想,在他小的时候我可以带他满世界的旅行。他可以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里结交不同语言、不同肤色,甚至不是人类的朋友。他将看到这个世界的繁华和美丽,也将邂逅这个世界的苦难和肮脏。他的每一天、每一件事,都必须用自己的眼睛去观察世界,用自己的身体去感受世界,用自己的思想去判断世界,最后用自己行动去参与世界。在他看过了那么多彩的世界之后,他将必须学会我要交给他的最后一件事——坚持。我会把他留在某个旅途中的寺庙里,每日功课练武、挑水做饭。远离繁华和喧嚣。在漫长的修行途中,能陪伴他的,除了枯燥乏味的生活,就只有书和艺术。直到我们再次见面,他的表情不悲不喜,淡然自若。那时他需要回到学校,自己探索人生百态、喜怒哀乐。而且那时候,他该出现保护他的妹妹了……

我迟迟没有出声,面对那头的嘘寒问暖。直到她的声音传出了急切,我才拉回了我不切实际的意识。

“妈。我没事。我打错了。恩,我加班呢。没事没事,你快睡吧。我马上也下班了。恩,我挺好的。最近挺忙的。没事,真没事。你自己照顾好自己我就放心了。我还在忙一点东西,先不说了。恩,再见……”

我的话越说越快,然后挂断。最后几句快的成了我的单口相声。那声再见,也许没人能发觉,它比平时那漫不经心的寒暄,声调略微重了一些。是认真的再见。不过希望,我的语气听起来仍是带着一丝欢欣。

那就好了。

……

挂了电话,我望着仍发光亮着的手机屏幕出神。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也许我什么也没想,只是胸口积压的话太多了,沉甸甸的。像一碗压实的米饭,拿到手里的那一刻才明白它的分量,不轻。闷着、既呼吸沉闷,也心情沉重。

我在身上掏了掏,抓出一个烟盒。是我的药,十几年来只治标不治本的假药。我想抽出一根给自己点上,但是打火机的火苗总被风吹灭。风太大了,呼啸而过,无情、冷酷。

我执拗的不停的打着火,像一个傻子。眼泪,就那样流了出来。我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毕竟现在,其实我没有什么特别难受的事。也许是想要的火苗始终得不到吧,连这么卑微的愿望都办不到。可眼泪就是制止不住,我的眼睛彻底看不清任何东西了。

眼泪在我的脸上划过,连麻木的脸庞都感受出了那泪的冰冷,没有一丝温度。冷到我的心和灵魂惊觉收缩,疼的身体猛地撅挒。火机在我的手不注意的一瞬间滑了出去,扑向了楼下茫茫的黑暗之中,发出了一声“砰”的细微声响。听起来,并没有想象的要那么久才能落地。

我闭上了满是眼泪的双眼,既然看不清,那不如索性就闭上。这样连内心的恐惧也轻了不少。在这个高楼上,我仿佛听见了某个人的声音。那声音不沉重也不阴郁,是在阳光下长大的。想必那一定是一片烂漫的阳光,伴着樱花树随风扬起的花瓣,铺在充满治愈味道的塑胶跑道上。人们躺在那里懒洋洋的晒着不骄不躁的太阳,闭着眼睛听鸟语花香,和着轻轻的暖风打着面庞。就像我高中时的那个操场的草坪上发生的一样。

别了。

如果有来世,请别这么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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