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舟面无表情的盯着眼前的这棵直径足足有半米多宽的不知名树的树干，深棕的色泽，表面光滑，甚至微微还有点反光，如果不是上面的树冠上长满了茂盛的翠绿色枝叶，牧舟甚至会认为这是一个圆柱形的金属柱子。
不，其实说它是一根金属柱子这种说法并没有错。
伸出一只手在上面轻轻敲了敲。
【当！当！】
“哇偶……”
初步判断，这种……恩……长得像树的‘植物’坚硬异常，不过即使是这样，牧舟依然无法让脑中那种可怕的想法消失，反而进一步确认之后这种想法更加坚定了。
【这东西对我来说很脆弱】
近三十载的生活常识正试图告诉自己这种想法是荒唐的。
“总之……暂且一试”
牧舟向后退了半步，面朝着眼前的棕色圆柱体，缓缓的抬起那把拖拉在地上的大剑，随着他的拖动，这把剑在草和泥土间犁出了一条寸深的浅勾。
牧舟手臂伸直把剑举过头顶，就这么随意的站在那里，顿了一下，稳了稳那因剑身过大而有的些许摇晃，然后，对着面前的‘植物’依然是那样随意的，用好像是让其自由落体般的动作自上而下倾斜着‘划’了下去。
这一剑并没有什么精彩之处，无丝毫的气势，松松垮垮的一剑，如果非要找出些异常，那就只能说是‘自然’了。是的，这一剑就是显得自然，就好像默默契合了某种规律似的，甚至如果有人在旁观看就会感到‘嗯！这一剑就应该是这样’的一种感觉。
然而，这速度并不快的，只是会让人觉得很自然的一剑却丝毫没有被阻拦的，穿过面前的圆柱体后插进了泥土里面。
【吱————！！！】
一阵急促刺耳的声音。
这是面前的那半米余宽的树干因那倾斜的切口滑落所产生的摩擦声。
【轰！！！！！！！！！！！！】
头顶那茂盛的枝叶并不能承受这巨木倾倒的重量，狠狠的砸在地面时卷起的狂风吹起了牧舟那已经快及腰间的头发，也吹的那已经破旧不堪的黑色斗篷沙沙作响。
牧舟看着这一幕一边抽搐着嘴角一边望天无语，良久，伸出一只手啪的一下拍在脸上捂着额头，随后扛起手中的剑头也不回的走向了深林。
自从出现在这片古怪的地方到现在，牧舟已经记不清过了有多久了，一开始的几日过的是异常的步步为营，这林子中没有任何的食物。
不，不光是没有食物的问题了。
是除了这种巨树和脚下茂盛的青草之外别无他物，就连一只小小的虫都没有，就连风也不曾吹不进这丛林当中，穿行林间，唯一能听见的就只有身上衣物的摩擦声而已，饿极了就拔两把草往嘴里猛塞，渴了就饮一些露水，泉水？溪流？那是根本就不存在的！
夜晚休息时为了防止生病尽力的选干燥的草地，他甚至费心的用草编的绳子爬上过树梢去观望，而上面的景象却更为使人绝望，万里无云，更不要说什么鸟了，四面八方，可见的全是这树海和那天边所连接在一起的地平线。
迷失的方向感，以及只有昼夜交替才能证明的时间的流逝，这种环境是能轻易把任何人折磨疯的。
甚至，牧舟都觉得自己早就应该崩溃疯掉了才对呀，可事实却恰恰相反，他的心里平静到自己都感到诡异，并不是那种泯灭了人性的看轻一切的泠漠，是真正的完全的平静，从内往外的认为这些并不是什么困境。
——他可不记得自己的内心有强大到这种地步。
他甚至有时还会为可能再也看不到他所喜爱动漫之类的事情感到惋惜……
牧舟一只手摩擦着下巴，低着头在没过膝盖的草地间穿行，身上的那件黑色斗篷早已破旧到满是刮口只能勉强遮体，那紫黑色的头发却依然的柔顺，偶尔缠绕几许草叶也很快随着行走间的摆动而滑落。
“果然还是觉得，相较于周围的环境，还是我自己本身更加的诡异一些……”
可能是被之前生活中的一些常识束缚住了吧……在最开始的几天他并没察觉到自己的异常。
他在察觉到这些已经是好几天之后的事情了，他确实会感到饥饿，也会感到口渴，但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什么的了……他并没有那些因饥饿和营养不良而导致的头晕目眩之类的，反而一天比一天精神。
记得那时，一天下来，身上总会出现各种大小不一的刮伤，但是伤口会很快就愈合不留丝毫痕迹，逐渐的身上每天只会出现些少许的白痕，再往后，就算用力踩到尖锐的石头也刺不破自己的皮肤了。
随之时间的流逝，牧舟越发的能感到自己身体那无时无刻的变化。
这种感觉很奇妙，要是让牧舟自己来形容的话就自己正在逐渐的趋向完美化……总感觉用‘完美’来形容自己感觉很微妙。
也许该用‘进化’？但偏偏他却冥冥之中感觉‘正在趋向完美’才是最贴切的形容，就连之前在水洼中朦胧看到的自己脸部的线条也好象柔和了许多？嗯，应该是错觉吧。
在那之后，脑海中那些零碎的记忆有些开始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这些清晰起来的碎片使牧舟发觉到这可不是什么简单的‘莫名其妙的记忆碎片’就能概括的东西。
这些东西零散时显得很莫名其妙，但一旦其中某些觉醒起来，它就将转化为比记忆更加深刻的，仿佛印入骨髓的本能一样的东西。
就像刚才，斩断巨树的那一剑，那是在几天前才完全觉醒的记忆碎片，并不是领悟了什么绝世的剑技，而是单纯的理解了‘剑’是怎么使用的而已。
就像一个患了老年痴呆的顶级裁缝，缠出了一堆乱糟糟的线团，突然有一天，他翻然醒悟，看着手中的缝衣针，想起了它们的使用方法，然后织一件件精美绝伦的衣衫。
不过，这些碎片是不可控的，牧舟只能去被动的接收，指不定什么时候，一些莫名其妙的碎片就突然觉醒了，变得想忘也忘不掉……
同时不可控的，还有那到现在为止，依然没有停止变化的身体。
只不过前一段时间，好像内在的调整已经完成，齿轮磨合完毕，正式开始运转了似的，这导致牧舟的身体开始了更加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些变化不是指外表，形态什么的，而是，力量，敏捷，耐力，这些有点像网游里人物属性数值一样的东西。
而且增长的速度之快，既不科学也不魔法！
今天走了几个小时就累的不想动弹，第二天一觉醒来，却可以奋力一跳就跃上树冠。
……到现在。
牧舟面色深沉，似乎在思索什么重大的事情。
“上次能感到疲惫是什么时候来着？……。”
在最近，能清晰感觉到实力变化的牧舟在总会忍不住抓起一缕身后那不知不觉快长到腰间的头发，细细的观察着什么。
“我有点怕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