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指现在这种将猎物逼迫至绝路的方式吗？”
柳枫目光微闪，看着杨离的目光多了些道不明的东西。
“你知道我再问什么。”杨离的凶神戟顿在地上，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意与戾气。
“也罢，这是你理应知道的。白飘宇当年的确是被我杀死的，那日我将白飘宇与其未婚妻风雨诗追杀至落云川，正如近日这般，白飘宇为了救下其未婚妻而拼尽全力，但最后依然被我毙命。“
柳枫轻轻闭阖上了双眼，似乎在思索什么，但很快又再度睁开双眼，静静地打量着杨离与殷弦潇。
“也就是说，这种勾当你已经做了好几次了吧。”杨离咬着牙，并未怒吼，而是冷静地看着柳枫。
柳枫毫不躲闪地对上了杨离那宛若要将其碎尸万段的凶煞目光，脸上的表情依旧淡漠冷静。
“不错，白飘宇的前世——萧晨。也是被我以同种方式杀死的。”
“啧……”
杨离在趁着这段闲聊的时间回复实力，这一点，柳枫自然是明白的，但他并未阻止；也懒得去阻止。
柳枫在先前的思索后，认为杨离确实有知道前因后果的资格。
“一切，都是为了夺取你的轮回印。”
柳枫两手负于身后，用那眼角的余光打量着一旁震惊的殷弦潇，又迅速收回了视线。
“曾轮回过的灵魂在转生时会附带一丝轮回的印记，这些气息会一直潜伏在肉体的深处。若无天灵地宝的刺激，轮回印一般要在宿主的修为到达轮回境后才会显化。虽然你们曾经去过轮回井，并生成了轮回印，但那终究只是外力所起的作用，你身上的 轮回印并不完美。因此，我才给予了你三年的时间来成长，就好像我当年对待萧晨与白飘宇那样。”
柳枫那冰冷的视线落在手指关节被其掐的喀喀作响的杨离身上，并未说什么，只是继续说道。
“从萧晨起我就锁定了你的转世气息，常人最多可以轮回三世，而你杨离却已经是第九世了！九为数之极，你虽然无法再继续轮回，但这也意味着你所凝聚出的轮回印将会是整个阴阳界内最为完美的印记。这便是我盯上你的原由。”
“已经是圣人境界的你虽然明白轮回印并非什么稀奇的印记，但却不知道轮回的次数超过五次时，轮回印将会产生什么惊天异变。”
杨离看着有些亢奋的柳枫，目光变得愈来愈烦躁与不爽。
“所以你跟在我屁股后面吃了这么长时间的屁就是为了这 轮回印么，你是什么时候找到我的存在的？哪怕是你，也无法迅速追踪一个轮回变质过的灵魂吧？”杨离笑得有些僵硬，两手上的青筋暴起后又艰难地隐去，几乎快控制不住自己狂怒。
“初次见面时只是有些怀疑你的身份，真正让我起杀心的还是你采到的那一株仙药的时候。为了那一株仙药，我派了十九名杀手前去结局你，但却无一成功，那次见面我便确认了你是白飘宇的转世。“
柳枫说得并不快，但却给人一种冰冷彻骨，毛骨悚然的感觉。
“当时我便准备下手的，只可惜那时紫霄还未陷入沉睡，为了避免与紫霄产生不必要的冲突，我便一直蛰伏，直到他陷入沉睡后才开始行动。所以，你们的确该感谢在暗处守护你们的紫霄。”
他不知是在嘲讽还是在感慨，那不带任何温度，宛若能便会动手杀人的淡漠目光就这么抬头望着天空，不知为何，杨离竟在他的眼中感受到了一丝疲倦。
数秒后，他转过头，冰冷无情的视线如同一根针刺般刺在杨离身上，让杨离全身发寒。
“那么，作为从你手上得到那株仙药的报酬，我将我应说的都告诉你了。接下来，便继续吧。”
就让我见识一下，身为古今十大妖孽的你能挣扎到何种地步吧。
“萧晨拼死也只是将我右肩的衣服弄脏，白飘宇则是在我手上划出遇到血痕，那么，你又能做到何种地步呢？”
柳枫两手垂下，身子缓缓飘起，并未有什么恐怖的气势攀升，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杨离，等待着他最后的挣扎。
尽情地挣扎吧，随后，将这一切都画上圆满的句号。
“……”
杨离深吸了一口气，并未理会柳枫，而是转过头，神情极度复杂地看着殷弦潇。
殷弦潇从未见过如此复杂又悲伤的表情，他耸拉着眉毛，似乎想努力做出一丝笑容，可嘴角却未能崛起。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殷弦潇，神情是那么的温柔，那么的不舍，那么的悲伤。
这种悲伤是强烈的，单是看着他的双瞳，便能感到自己的心也开始绞痛起来。
这种情感混杂着，从其心中沁出，传到了殷弦潇的身上，令其颤抖不止，眼泪毫无节制地滴落而下。
“我……我其实已经有——”
她哽咽着，哪怕修为已经到达了这个程度却依然呼吸困难，涕泗横流。眉宇间的英气早已破碎，那英姿勃发的将神此刻就是一个最普通的女人，一个与丈夫诀别的妻子。
她的话语最终还是被不成样子的哭声所掩盖，无法传递到杨离的耳中。
“我曾经编织了一顶花冠呢，本来是想送给你的。只是很可惜，到现在我都不知道那顶花冠到底被我藏在哪里了……”
杨离那布满老茧的粗糙大手轻轻地抚摸着殷弦潇的脸颊，那粗糙的触感瞬间将殷弦潇的心理防线完全击溃。
“呜呜呜呜呜呜……”
她低声哭泣着，娇躯如同狂风中无助的花草，显得是那么的脆弱，那么的让人心疼。
“一辈子也没见你怎么哭过，今天倒是看了个够啊，上一次我都忘了是什么时候了……”
杨离柔声笑道，食指勾起，轻轻地拭去殷弦潇眼角的泪水，看着很快又被泪水充斥的眼角，他的表情更加地无奈起来。
“差不多了，准备一下吧。”
他拍了拍殷弦潇的肩膀，转过身，提起凶神戟仰头看着上空的柳枫。在这过程中，他的目光变得愈发坚定起来。
殷弦潇没有再哭出声，她咬着牙，两手扛起昏迷不醒的禅印与张铁林，全身都镀上了一层青涩的光芒，已经随时准备爆发了。
“这就是你的”仁慈“吗？我是不是该说一声多谢？”
杨离的身体也逐渐飘起，直至与柳枫保持同一高度才停了下来。
他看着目光平静的柳枫，不知怎么的说出了这一句。
“萧晨，白飘宇，还有我；每一次，你都放过了女人呢。”
“……”
看着神情无比认真的杨离，柳枫沉默了。
他并不是因为被杨离的这句话而被呛到无话可说，而是看到了杨离瞳孔深处那一望不见底的恐怖深渊。
那是一种名为【恨】的情感所具象化的虚影，无边无际，没有丝毫的光亮，任何光芒照射进去都会被吞噬一空。没有人知道这道深渊有多深，连杨离本人都不知道。
杨离只知道，他恨面前的这个男人。
恨到他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地步。
恨不得饮其血、食其肉、啃其骨、寝其皮、挫骨扬灰。
他恨，恨恨恨恨恨恨恨恨恨恨恨恨……
这并非仅仅是这一世的恨意，杨离在轮回井中曾面对面地与白飘宇有过一阵短暂的交流。
那时起，他便将白飘宇的执念尽数承担，而白飘宇在当年突破至轮回境这一境界时，也承载了萧晨的心念。
这道漆黑得不见任何光彩，没有任何杂质的恨意乃是三世的积累。
透过时间长河，跨越了数万年的时光而凝聚成的恨意。
若非杨离的太上忘情录已经圆满，只怕杨离早就被这股恐怖得无法想象的滔天恨意所冲击得失去理智，彻底没有人智的疯狂野兽了吧。
凶神诀自主运转，以这种滔天恨意为食粮，爆发前所未有的恐怖威势。
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
凶神诀的黑色雾气已经化作实质，如同一身甲胄在杨离的身躯增加了一层防护。一丝丝细密的黑色裂缝从杨离身边闪现，远胜空间乱流数倍的黑色空间风暴从那细小的裂缝中涌出，但这种狂暴的力量不但未能伤害到杨离，反而成为了他的力量之一。
此时的杨离，心中没有一丝杂念，浑身杀意爆涌而出，凶神诀所特有的狂暴力量在刺激着他身上的每一寸血肉，他就好似一颗黑色陨星，浑身燃烧着由恨意而成的黑色火焰撕破所有的限制，呼啸着朝着柳枫冲去。
“杀！”
他怒吼着，全身爆发出恐怖绝伦的气息，如同爆发的火山，带着那深邃而漆黑的光芒撞向了一直未有动作的柳枫。
轰！！！
镇钟大吕剧烈撞击的声音在虚空中震荡开来，带着一圈圈的气浪滚滚排开，如同无可抵御的铁墙，将周围的一切粗暴地撞开。
天地似乎猛地抖颤了一下，黑色的陨星瞬间炸裂而开，带着恐怖的黑色光焰绽放开来，恐怖的爆炸也随之迸发。
随后，那炸裂的黑色陨星内的黑色身影好像是被巨锤敲击一般，倏地砸落在地。
砰！！！
广袤的荒原瞬间断裂成数块大小不一的板块碎片，而那道身影，生生地砸穿了大地，气息瞬间衰弱到几欲死亡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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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话：回忆还有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