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参的记忆---
还在‘那个家‘的时候。
十岁。
我心目中的养父，很高很大，他不怎么和我说话，很喜欢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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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
记事以来，我的养父面对我时说过的最多的话就是不行。
“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这是他说的最多的第二句话，只要他说出这两句话，我就不会、也不敢有其他意见，因为我知道，我和香叶姐姐与陈衣是完全不一样的。
我是捡来的，没人要的，是他要了我，如果他不养我的话，我就又会是没人要的了。
没人要就会和外面的流浪猫流浪狗一样，要去翻垃圾桶找东西吃，要睡纸皮箱子，最好的也是去孤儿院，和那些一样没人要的住在一起，好多个人住一个房间，大家吵吵闹闹的，然后我又会是被剩下的那一个。
其他都没有关系。
我讨厌被剩下。
因为你看，只要困了哪里都能睡觉，饿了总能找到东西吃，实在不行忍一忍就过去了，吵吵闹闹的环境也没有关系，甚至还有的吃有的睡，这些对我来说都是暂时的，但没人要不是。
我是因为没人要才会变成孤儿的——这是一句废话，但我深深明白他的含义。
如果不是养父的话，我现在依旧是没人要的。
我早就知道这一切了，所以我不能违背他，我也不想违背他，因为他是个好人。
愿意收留没人要的我的好人。
我很喜欢他，无论他怎么凶我，因为我知道，我只有喜欢他他才有可能不讨厌我，如果他讨厌我的话。
我就又是没人要的了。
十岁之后他开始给我们三个发零花钱，连我和香叶姐姐也有，我觉得很不可思议，因为我们两个只是被捡来的孩子。
我还记得他第一次给我零花钱的时候跟我说：“我让你怎么用你就怎么用，其他的部分就存着”
香叶姐姐和陈衣偶尔会乱花零用钱，导致养父抽查我们零用钱数量的时候空空如也，他们总会因为乱花钱被骂，但我不会，因为他让我做什么我就会做什么，直到十五岁后我们被允许随意使用零花钱的时候，我已经攒了不少的钱了。
---陈参的记忆---
还在‘那个家‘的时候。
十五岁。
半夜被人捶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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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我每次清点数目都会比他想象中的多很多，所以他每一次都会给我更多的零花钱，久而久之我存出了一份普通小孩绝对没有的，我不知道该怎么使用它，身边也没有可以商量的人，就在这个时候，我想到了和养父聊一聊。
我的确在烦恼这件事，但钱哪有花不了的道理，之所以会去和养父聊一聊，无非只是想展现一下我有多遵从他的指示，这样可能会博得更多的好感，我也就不会被赶走了。
养父夸奖了我，他和我第一次去银行办了银行卡，并又给我一些钱一同存了进去，那天我们很开心。
第二天在睡梦里，我被人打醒了，昏暗的夜里，有个人骑在我身上用拳头招呼着我，我拿枕头去挡，他很快发现我醒了，赶紧跑了出去。
是陈衣，我听到声音了。
为什么要打我？
我做错了什么吗？
我没有去问他的勇气，我怕一问自己就会被人赶出去。
我去洗手间看了一下，发觉自己的脸都被打肿了，我用冷水去敷，越敷越冷，所以我穿上衣服和鞋子跑出家门。
早上四点的天还是黑的，整条路上没有一个人，我一直跑一直跑，沿着马路跑到很远很远的地方，直到看到高速铁路的轨道我才停了下来，一停下来我的肺都快咳出来了。
脸不疼了，身体也不再冷了，我坐在桥底下看对面桥上的铁道，巨大的轰鸣声里偶尔会有长条的白色的列车开过。
列车里是什么样子的呢？
有点想上去看看。
有了这个想法的我发觉了一件事——我不怕和他们三个分开。
我已经不怕自己是个没人要的家伙了吗？可一想到这一点，我又全身开始发冷。
到底怎么回事？
我旷了课，下午的时候我回到了家里，养父正准备出门去找我，看到我这样便问我情况，我不知道为什么失了以往战战兢兢地态度，只说自己被不良打了一顿，他听着想要问清楚情况，我只是敷衍过去了。
养父点了点头，什么话都没说。
养父是个好人，但是很喜欢喝酒，有时候喝酒只会说一些古古怪怪的话，但自从这件事发生之后，他每次喝酒都会发酒疯，而被针对的对象总是我。
一开始只是普通的辱骂，说我“不懂事”、“想找亲生父母”之类的话，到后来动起手来，有一次比较严重，香叶姐姐出来拦着被他的酒瓶打中肩膀晕了过去，还是他亲儿子出来阻挡这件事才算了结。
他每一次发完酒疯的第二天都会来跟我道歉。
我不知道该怎么反应，生气？原谅？一笑而过？
不，不对的吧？
我无法想象当眼前这个人处于我的立场上，当他被他的养父打了一顿的时候他该用什么反应。
是啊。
他不会去打香叶姐姐，养父不会对女孩子动手的。
而你是养子，这个家里唯一的养子。
我开始避着他了。
养父是个很厉害很聪明的人，不然根本不可能在现在的世道下仅凭一人养活三个小孩，所以他很容易就发现了这一点。
家里是四房一厅的设计，无论再怎么避开，每个月总会有几天会遇到他，养父见到我的时候眼里总是闪着光，和和气气的样子，还时不时地夸我，让陈衣多学学我的样子。
我不知道该怎么反应，高兴？谦虚？一笑而过？
对不起，你教我的东西我都忘记了。
因为他总是这样夸我，所以陈衣很不高兴，养父不在家的时候他偶尔回来找我的麻烦，我一般不会还手，但是我越是这样他打着就越用力，但心情却根本不见好的样子。
“就是因为你老是这样！装成这个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
我记得他有一次恶狠狠地说了这么句话就走了，所以我开始抵抗了，像上次因为香叶姐姐的事情他来找我麻烦的时候我也还手了，但他又不开心。
我不知道为什么，反正他看到我就不开心就对了，同理还有香叶姐姐，她也是这样，但两人的感情上有些不同这点我是知道的。
但自从那件事后，她也开始讨厌我了。
他们两人有意无意的在我面前表现得很亲热，这样的行为从一开始的轻声细语到后来的动作亲密，这一切都像是为了演给我看那样，我没有理他们。
到了高考将近的时候，他们似乎终于发现这样的行为对我来说毫无意义后，他们不再这么做了。
陈衣又开始回到房间里了，偶尔我会看见香叶姐姐，她一般会躲开我的视线，但偶尔的，我也能发现她在看着我，目光迷离，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是不是选错了——我又开始想这件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