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小秀那边吃完饭，天也差不多快黑了，刚出门，小巷口的路灯也亮了起来，我身后的天际一片昏暗，西方亮着彩色的晚霞。
空气挺清新的，路上没什么人，我从兜里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支点燃，揣着兜往家走。
到了家门口，我从兜里掏出钥匙，进屋。屋里一片黑暗——龙哥还在网咖打工干活，明海还在医院挂点滴，估计得挂到半夜。时间临近傍晚七点多，天色还没有黑透，昏黄的路灯光混合着暗淡的晚霞，透过窗户，映在茶几上。
我眼前的茶几还放着明海的笔记本，光线不太足够，我只看见一个漆黑的薄盒子，旁边放着几本厚厚的书，是明海那套编程教材。我想了想，拿起笔记本，站起身，随手给塞到冰箱上面了——明海半夜如果挂完点滴回来，以她的性格，保不准又开始抱着电脑熬夜，这人都熬得昏迷挂点滴了，不能再让她熬夜了，以后想干啥，就白天干，晚上不行。
时间也不早了，我进屋睡觉。第二天周六，我一觉起来，客厅空空荡荡的，茶几上依旧摆着基本厚厚的编程书，没动过位置。明海的屋子门开着，还是昨晚的样子。
我走到厨房，打了个哈欠，从柜子里抽出一盒泡面——
抬头一看，那个黑色的笔记本好端端地放在冰箱上面。明海昨晚又没有回家，我等着热水器，盯着电脑看了一会儿，摸出手机，给明海打电话。
我一共打了两个电话，都没有拨通——明海这人有个毛病，打电话从来不接，基本回个电话信息都得随缘，我也算是习惯了，拿着手机又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继续摆弄泡面，给老沈发了条微信。
往事成风：“干嘛呢？”
我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就放到了台子上。我刚把热水泡好，手机叮咚一声响，我拿起来看。
一个神奇的女人：“在家呢，闲得无聊，过会儿准备去看看龙哥。”
我想了想，用手机打字：“一起吧。”
一个神奇的女人：“行，我穿衣服呢，过会儿过去了。”
我想了想，反正没事干，那就去看看龙哥吧。
往事成风：“行。”
吃完泡面之后，我随便套了件长袖，就下楼打车出门了。
从这到步行街十五分钟车程，我下车付钱，早上天气也算不错，虽然是周六，但十点来钟也不是逛街的时候，路上的行人不是很多。我掏出一支烟点燃，慢悠悠地走向网咖。
到了网咖里面，小花正拿着矬子扫地，见我来了，她抬头朝我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往里面指了指，轻声轻气地道：“小灵刚才来了，在48号机上网呢。”
我朝她点头笑了笑，说：“龙哥……那个，小龙呢？”
小花指了指吸烟室，说：“在那里呢。”
我往吸烟室那边看——玻璃门里面，龙哥穿着那套超短裙，很没有形象地叉着腿，勉强没有走光。她一只手揣在兜里，急冲冲地抽着烟，不经意地抬眼一瞟，发现我站在这边，露出一个很古怪的表情。
我一脸无奈，抬手打了个招呼，往过道里面指了指。龙哥叼着烟，朝我点点头，站起身来。
网咖里的人还不是很多，有几个大学生模样的人坐在一起开黑，时不时骂咧几句。我从他们身边路过，往过道里面走，48号机器在网吧的里面，宽大的电竞椅靠背后面，一个晃悠的银色小脑袋显得很瞩目。
我揣着兜，走到桌子旁边——老沈拿着AK在P城刚枪，一个快速探头压枪放倒一个，然后缩回掩体后面，不多时，对面就摸过来一个绿色的脑袋，悉悉索索地蹲在围墙后面。
老沈两个手榴弹砸出去，直接给那人炸出来了，又是探头一个压枪，那人直接跪地成盒，看来是灭队了。
老沈扭头看了我一眼，轻声道：“坐吧。”
我上回来这办了会员，打开机器，输入账号密码，会员里还剩5个小时。我点了杯咖啡，打开STEAM，问老沈：“最近都干嘛呢？”
老沈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屏幕，说：“在家呆着玩呗，没事直播一下什么的。”
我了然地点点头，打开吃鸡。
老沈说：“你等会儿……这城人有点多，过会儿一起开，你先等我一把。”
我点点头，没吱声，随便打开网页，闲着也是闲着，打开知乎看了会儿。
过了一会儿，龙哥端着两杯咖啡过来了，一身烟味，反正网吧也没什么人，她就在我身旁坐下了，叹了口气，道：“妈的，坐会儿……唉，这活儿真他妈熬掏。”
我看了眼网咖，地方挺大，但估计是刚开的原因，总共也没多少人，一个网咖大概有三分之二是空着的。我琢磨这有什么熬掏的，就问：“咋的，累啊？”
龙哥摇摇头：“不累，就是一天天没事干，地下城也就那几个号，刷完疲劳就扫地，送东西……啥几把意思没有。”
我一听乐了，这找个轻巧的活还嫌轻巧，我说：“那你去干工地吧，天天搬钢筋，那个带劲。”
“搬你妈！”龙哥骂骂咧咧地瘫在椅子上——这个身材更娇小，老沈至少瘫下来还能露个脑袋，这个直接被靠背埋了。
老沈那边聚精会神的盯着屏幕，在P城搜刮物资——出了屋子之后，我看见马路上面有四五个盒子，老沈操控游戏角色，走到一个盒子跟前舔包，舔着舔着乐了，说：“你们自己葫芦娃救爷爷，非要冲掩体……哈？别扯了，我从来不开挂，我不开挂好吗？开挂死全家好吧？”
我无所事事地盯着老沈的屏幕——她又开始舔另一个盒子，开着自由麦聊天：“那咋了，妹子就不让玩吃鸡啊？”
龙哥瘫在椅子上，嗤笑一声：“妹子你奶奶，你是妹子啊？”
老沈头都没回，小声笑道：“现在是就得了呗。”
反正网咖也不忙，龙哥就这么在椅子上瘫着了，一声不吭地盯着老沈的屏幕——我也得等老沈这局完事儿，拿着冰咖啡啜了一口。
身旁的龙哥碰了碰我，我扭头一看，龙哥表情不耐，盯着咖啡招了招手。我把咖啡递过去，她咕咚咕咚地就灌下去一半，我乐了，道：“你tm一个网咖员工，喝顾客咖啡是怎么回事儿？”
龙哥舒了口气，把咖啡放到我桌子上，不耐道：“老子上回还请你一杯呢，怎么说？”
我笑着摇摇头，拿起咖啡喝了一口。
网咖楼梯隐约传来笑骂的声音，不多时，走进来两个穿着土里土气的人，一个绿毛一个黄毛，耳朵上还挂着耳钉。小花拿着簸箕扫地，给让了下位置，龙哥伸着脖子看着门口，大声道：“欢迎光临！”
那绿毛看了眼龙哥，笑嘻嘻地跟小花道：“来美女，办俩会员！”
我扭头看了一眼，转过头去，继续看着老沈的屏幕。
龙哥见来人了，本来打算站起来，见小花放下了手里的簸箕，走到前台后面办会员，龙哥伸脖子看了一会儿，见没出啥岔子，又重新坐了下来，无所事事地看老沈玩游戏。
老沈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操控着游戏角色跑向城外的一辆摩托车，刚准备开动车子，却突然拔枪下车，操控角色扭头——在老沈身后，一辆吉普车急速驶来，老沈向旁边一跳，堪堪躲过吉普，扭头又是一个精准的AK压枪，直接把一个人扫了下去。
我砸吧一下嘴：“牛逼啊兄弟。”
龙哥虽然不玩吃鸡，瘫在椅子上，却也目不转睛地看着老沈的屏幕——那吉普车一个潇洒的漂移，三个人抄枪下车，其中两个人躲到了车后面，拿车当掩体。老沈蹲在摩托车后面，车后两个人探头扫射，只见摩托车火光直冒，她操控角色向后一跳，与此同时，摩托车顿时爆炸，黑色的残骸高高飞起。
趁这时候，老沈一波压枪直接击倒车前的一个人，然后蹲在摩托车的残骸后面，冒着两个人的扫射，一番S形走位，残血躲掩体后打包。
前台那边骂骂咧咧的，那个绿毛笑骂道：“小姑娘你是不是大脑有问题？老子叫龙贤！xi，yi，an贤！不他妈叫龙虾，操！”
一旁一个黄毛也很给面子地笑了起来，我扭过头，小花满脸通红，又盯着屏幕开始操作主机，过了一会儿，两个人才笑骂着离开前台，绿毛问：“厕所在哪？”
小花怯怯地指了指厕所的位置，等两人进了厕所，小花歪头发了会儿呆，这才拿起扫把，继续开始在过道扫地。
我一看龙哥还在椅子上瘫着，无奈道：“你也是个干活的，就让这小姑娘自己扫地啊？”
龙哥有气无力地瞥了我一眼，道：“上午网咖进货，货车上好几个大箱子，这小姑娘啥都抬不动，全都是老子抬的……让她扫个地怎么了？”
我有点无奈——踏吗的，干啥都有理。
我又看老沈玩了会儿游戏，前台那边又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之前那个绿毛高声叫道：“你他妈瞎？！”
我皱了皱眉，扭头看去，小花拿着拖把，头都垂到地上了，不断低声下气地道歉。那绿毛指着鞋子，嗤笑一声，凑近小花的脸，说：“你他妈拖个地都能蹭我鞋上？知道这双鞋多少钱吗？啊？”
一旁的黄毛抱着膀子笑了会儿，慢悠悠地走上前去，攥着小花的手腕子抬起来。小花被攥着腕子，惊恐地抬眼一瞥，迅速地把头低了下去，那黄毛扭头跟绿毛笑道：“这小姑娘长得挺正啊，要不拽出去喝顿酒，领给鸡哥爽爽？”
我看了看，缓缓地站起身来。
老沈扭头瞥了一眼，盯着前台，也不玩游戏了，把耳机摘了下来。龙哥似乎有点倦，她抱着膀子瘫在椅子上，斜眼看着，也缓缓站起身来，拖沓地走向前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