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之前，她就是这样了。
明知不可为，还是要飞蛾扑火。
腐烂在深渊泥潭的他们，不值得少女这么做。
回应林婉约的，是一道鲜血淋漓的巨大伤疤，带着肆意妄为的狂笑，连带着哥哥一起，无情的骨镰收割着生命。
“是破绽呢！”
“咕~”
巨大的伤痕让林婉约发出哀鸣。
但更加让人心寒的，却是少年的举动。
同样遭遇重创的他，跌入了她的怀中，但他带来的，是更加致命的伤痕。
漆黑如墨，浸染着鲜血的黑色长枪，在她体内爆发出去，一瞬间就摧毁了她的大半生机。
死亡的力量侵蚀着生命，腥罗成片的枯萎败逝。
一口黑血吐出，林婉约视线移动下去，看着贯穿了胸口的黑色长枪，以及手握着这把武器的少年。
她的眼神暗淡下去。
“果然，还是要这样么……”
不应该是友好相处的两人，此时此刻，不得不兵戎相见。
“抱歉……”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小邪这样自我伤害下去。
所以，他只能这样做了。
“所以说，今天我们两个，只能有一个能活着走出这里。”小邪踏步向前，全力爆发下的速度，突破了音速，身影模糊，只留下一道弧光掠过。
森然的骨镰上，一抹漆黑的纹路勾勒起来，彼岸花开，充满了死亡的气息。
“渗爆！”
血色的荆棘同样爆发出去，一抹明亮的光泽出现，之后以骨镰和血棘接触的瞬间，无与伦比的爆炸诞生了。
大地皲裂，土壤翻腾，冲击扩散出去，卷起无数雪花。
一道身影倒飞了出去，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
“咳咳！”
赤红的梅花落至地面，转瞬就被冻结起来。
那是什么？
小邪抹了把唇角，脑袋有些眩晕，撑着骨镰慢吞吞的站起来，小腿还在发颤当中。
风，呼啸着，带来冷冬的冰寒。
随后又是一道身影砸落在小邪旁边。
同样受到波及的小真，样子也是十分狼狈。
“刚刚那个爆炸，威力可真是恐怖，婉约姐什么时候还掌握着这种力量了。”
方圆几百米，大地被翻了过来，千米内的水汽都被蒸发干净。
“我不想这样的，但是……”远处，扭曲的生物领域再次铺展开来。
“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们走上这条扭曲的错误道路上。”林婉约惨然一笑。
“以前我没有力量，所以无法将你们拉回正轨。”
但现在，既然老天爷都给了她这么一个好机会，林婉约无论怎样都不可能再放任这对双子的扭曲发展了。
“现在，重复最后一遍，跟我回去！”
参天的枝蔓从土壤里面冒出，将两人团团包围起来。
“不然的话，接下来到底会发生什么，我可管不着了。”
林婉约瘦弱的身躯踩在血色的荆棘上，缓缓升起，居高临下的看着两人。
她不想和两人厮杀，但现实就是这么残酷，本应该相爱的三人，最后却不得不相互厮杀。
“哥哥……”
“我明白的。”哪怕是被妹妹裹挟逼迫自己做出选择，他也知道，事情发展到了最严重的时刻。
双方没办法理解。
人与人之间，总是隔着一堵墙，厚实的阻碍交流。
就好像这场大雪一样，压垮了无数繁枝茂叶，将一切深埋进地底。
“那么……”
林婉约身上，苍白的皮肤下，血管爆起，一朵血色的花出现在她脸上，显得十分妖异。
粉发再次变黑，瞳牟转变血色。
“渗爆·无人生还！”
无数的枝蔓藤棘从土里冒出袭向两人，天空垂落一朵朵五颜六色的花朵，能够迷幻支配身躯的花粉，混杂在空气里面。
怪异的荧光植被高高悬挂，灯笼的毛绒球体，微微发亮。
轰隆！
猩红耀眼的光亮起，双方都孤注一掷，将所有力量集中起来引爆，碰撞的声响哪怕隔着几十公里都能听到。
良久，雪停了。
焦黑的土地上，彻底失去原有的样貌，原本的平原硬生生凹陷了下去，各种裂痕山石倾倒。
是谁赢了？
这片寂静燃烧的大地发出疑问。
回应它的，是两根从土里冒出的青棘，青棘抓住了燃烧殆尽的小邪。
随后又将小真拖了过来，像是拖动着两个破烂的布偶。
被腥罗本能驱动下的林婉约，吃力的撑起身子，在埋藏的土壤里面钻出，随后走向两人。
青棘刺入两人的身体，吸食着两人的生命。
输了……么……
小邪模糊的意识已经指挥不了这具残破的身躯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冰冷的死亡蚕食自己的生命。
这样的话，哥哥以后就是一个人了。
不知道下去之后，爸爸妈妈会不会抓着自己打一顿。
毕竟自己是个坏孩子，干了那么多的坏事。
“好冷……”
无意识的，她呢喃着。
“哥哥……”
最后时刻，所挂念的人，还是自己的血亲。
林婉约的动作一顿，随后眼神挣扎起来，但身体的空虚让她无法忍受。
周遭只有这两人能够给她补充养分，但这两人又是对她极其重要的人。
腥罗的本能和人类的意识交锋，让她痛苦不堪。
“啊~”
她跪倒在地，面容扭曲起来。
“不、不行……”
“可以的哟……”比小邪状态好些的小真，同样注意到了林婉约身上的异常。
他很清楚，这是腥罗的本能在作祟，放任不管的话，婉约姐会因为养分的亏空枯萎消亡，或许这就是共生的代价吧。
而比起油尽灯枯的小邪，自己更适合成为她的补给。
所以他开口了。
“如果是婉约姐的话，我可以接受呢。”
“只是，以后要拜托婉约姐你了，一个人的话，想要对付异化种，可是很辛苦的。”小真用自己最后的力气抓住小邪的手。
“而且，放任小邪一个人的话，她会很孤独的。”
“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哥哥，明明答应了父母，要好好照顾小邪的，可是直到最后，我还是没能完成约定。”
小真看着阴沉的天空，回想着自己这些年做的事情。
“或许，打从一开始，我就做错了。”
“被仇恨驱使的我们，都偏离了原有的道路，比起照顾，不如说从一开始我就只是在利用小邪，像是自我催眠般的，将这一切都当成是理所当然。”
用这条缰绳，狠狠的套住自己和小邪。
“甚至，一直以来我对婉约姐你们，都是以利用和是否具备价值的观念来对待。”
将自己伪装起来，利用你们的愧疚和情感，逐渐引导向自己所期待的路线上。
“所以，毫无疑问的，我跟小邪只是个破烂的木偶，被这数不清的罪恶丝线禁锢着，走向既定的未来。”
“我们，早就已经死了啊。”死在了七岁那一年。
已经死了的人，又要如何获取拯救呢？
“婉约姐你跟我们完全不同，你太亮眼了，就好像天上的太阳一样，你的光在腐朽肮脏的我们看来，太过于炙热了。”
那光芒，会将他们烫伤的。
所以……
“作为腐烂的淤泥，还能在消失之前提供最后一丝养分，真的是太好了。”
这种仿佛认命了的姿态，到底算什么！
林婉约咬牙艰难站起，坐在小真身上。
饥饿，渴求的本能差点让她忍不住将两人抽空。
高举起拳头，猛然砸下。
“笨蛋！”
“笨蛋小真！”
“笨蛋小邪！”
“都是大笨蛋！”
为什么……
嘀嗒！
冰凉的泪珠滴落他身上。
这是，在为自己哭泣吗？
青棘缓缓缠绕上来，尖刺破开肌肤，进一步蚕食着他的生命。
“不用克制的，我们对你的伤害，就算是死一百遍也不为过……”
“所以你就准备逃走吗？！”林婉约呐喊着。
雨水不断下落至他冰凉的身躯上。
“不准逃啊！！”
空无一人的世界里，传来少女的咆哮。
“我不允许你们这么懦弱的逃避行为！”
“不管是利用也好，还是欺骗也罢，这么多年来你都坚持下来了，为什么不继续坚持下去，到了最后却和我说这种泄气的话……”
“你把自己的人生当成了什么！！”
“好吵……”旁边，都快要见到父亲和母亲的小邪，突然被吵醒了。
“真是磨磨唧唧的，这副模样真是难看呢。”到了最后，回光返照的少女还没忘记发言嘲笑。
“要是你不准备动手的话，等我恢复过来，我一定要弄死你！”小邪露出恶意的笑。
虽然没有这种机会了就是。
毕竟身体的内部已经耗空，哪怕林婉约什么都不做，她的身体也会顺其自然的崩解死亡。
这是过分压榨身体的代价。
虽然最后还是输了。
都怪哥哥，这些天跟这个女人欢愉，导致最后两人合力那一击力量不够。
不然的话，她是绝对不会输的。
“啪！”
被甩了一巴掌，眼冒金星的小邪，意识再次模糊，这次是真的要死了。
“不准死！我会好好等着你的！！”
青棘沸腾起来，抓捕着两人的身体，抽取着其中一人的力量，输送到另外一人身上。
随后冲入远处的冰河里面。
咕噜噜……
窒息之中，小邪好像感觉到什么东西撬开自己的嘴巴，给自己输送着氧气。
那是一个模糊的身影。
真是……糟糕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