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博拉知晓了班德尔的全部计划——而且她也认为这个计划非常完美。
她对这个计划的结果做出了改变：班德尔是为了控制这座城市而发动军事政变。
而黛博拉要做的——
是向诸神黄昏，以及所有的人类复仇。
手持着黑色的权杖，指挥着20000人的40级精兵的黛博拉，她借着地下水道的各个入口，就像是潜伏在这座城市的老鼠一般，闯进了光明中的城市。
如果是直接的城外攻防战，两万士兵是不可能攻下这座城市的。
但是——
对于如今掌握着地下水网的全部资源和信息的黛博拉而言，想要抓住上城的一切就是瓮中之鳖；破坏上城的一切就如同推倒一座自己搭建的沙雕。
如今这座城市正在举行着庆典，所有的玩家必然都会聚集在广场之中。
而黛博拉下达的第一个命令——就是让士兵们用箭雨进行第一波的清扫。
然后是下令傀儡士兵们，向着这座落陷之城进行着破坏和屠杀。
她从手下的口中听到了上城陷入的混乱和惨状，露出了扭曲的笑容。
黛博拉拿出了地图，在上面画了几个圈，交给了班德尔的手下：“除了这几个地方，你们不要去之外——其他的人，见者格杀勿论！”
听到了黛博拉的话，班德尔的手下纷纷露出了不解和恐惧：“……莎黛拉大姐……这……这和老板说的不一样啊……我们没必要对一些无所谓的玩家们下手啊？”
黛博拉听到了反对的声音，并没有恼怒，而是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而那些人在被黛博拉紫色的瞳孔扫视的瞬间，他们如同触电一般的颤抖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正常的神色——
他们的记忆已经被黛博拉篡改了。
“我们知道了大姐！现在就去办！”班德尔的手下们纷纷点了点头，离开了办公室。
而她也慢慢地走出了房间，随意地拐进了一条地下水网之中。
黛博拉看着空荡荡的地下城，突然陷入了一阵悲哀之中——
仅仅是为复仇苟活了10年的她，已经找不到自己今后存活的意义了。
“等着一切结束了……我又该去哪儿啊……”
她默默地自言自语。
“——和我！一起去看这个世界啊！！！！”
突然，从她的身后传来了荡气回肠的呼喊声。
只听见一串粗暴的脚步声和傻不拉几的叫喊从空荡荡的水网那一头扑了过来。
“……骗人的吧……”
黛博拉瞪大了眼睛，但是在她回头的一瞬间，就看了一个少年冲撞了上来。
她的身体被这熊一样的身体险些推倒，往后踉跄了好几步。
这个智商感觉不在线上的少年一把就把黛博拉小小的身体紧紧裹在了怀里。
“黛博拉啊啊啊啊啊！”
少年在她的耳边咆哮着，和回声混淆在一起，吵得黛博拉的脑仁都快要炸掉了。
“黛博拉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黛博拉啊啊啊啊啊——！”
少年也没有做别的事情，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喊着黛博拉的名字。
黛博拉终于忍无可忍了，她用尽全力，把自己从少年的怀抱之中推了出去。
“……为什么……”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黛博拉目瞪口呆的看着王小明。
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他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滚啊——！”
黛博拉用尽全力破口大骂：“我不是让你再也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吗！你是脸皮有多厚啊你！”
王小明此时似乎也终于冷静了下来，没有理会黛博拉的叱骂。
“黛博拉。”
他往前走了一步，想要抓住黛博拉的肩膀好好地和她说话，但是黛博拉立刻就闪开了。
抓空了的王小明不甘心，继续往前走了一步，再试着去抓黛博拉的肩膀。
黛博拉再次躲开。
看到王小明地不死心继续伸手要抓她，忍无可忍的黛博拉地朝着王小明骂道：“你他妈有毛病吧！”
“……”
王小明依旧没有放弃，继续追上去一步。
而这次，他终于如愿以偿地抓住了黛博拉。
黛博拉瞪着王小明的眼睛，从牙缝里面恶狠狠地挤出了话：“……放手！”
“……我不放！”王小明无所畏惧。
黛博拉忍无可忍地去踩对方的脚趾，但是王小明连眉头都没皱。
“……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看着王小明一脸的愤怒，她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哦哦——我知道了，被骗了不甘心——想要打我是吧？”
黛博拉反而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露出了无所谓的态度耸耸肩膀：“行啊——算我欠你的。”
“赶紧打吧——给我留一口气儿就行了，我还有事情要做。”
但是王小明还是一动不动地盯着黛博拉的眼睛：“……对！我就是要打你！”
但是说完这句他还是抓着黛博拉的肩膀毫无动作。
黛博拉几乎就要气炸了：“那你他妈的倒是快点啊！磨磨唧唧磨磨唧唧！是不是男人啊你！信不信我唾沫星子喷……”
就在她的噘着嘴要给王小明吐口水的时候——
王小明突然低下了头。
黛博拉柔软的嘴唇立即传来了一阵粗暴而炙热的压迫感。
一瞬间——黛博拉的头脑陷入了一片的空白。
她的胸口一热，整个人忍不住开始翻白眼。
……不行……不行……喘不过气了——
深沉的窒息感让黛博拉慢慢地缓过来神来。
她立刻用手拍了拍王小明的脖子，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这时王小明也终于把脸移开了。
“……你……我……我……我他妈！？你在干什么啊！？”
重新呼吸到了新鲜空气的黛博拉陷入了混乱当中。
但是王小明完全没有示弱，尽管他满脸通红，眼神却没有一点的慌乱和偏移。
他直勾勾地瞪着黛博拉：“先还这个！——你之前也咬了我一口！”
黛博拉长大了嘴巴：“……你他妈不是喝醉了吗！？你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我也知道我喝醉了！但是我记得这件事啊！我还以为是我主动上的，所以你才变得对我那么冷漠啊！”
王小明回答到：“所以我来确认一下，到底是不是我的错——但是很明显，上一次是你主动来的吧！”
听到这句话，黛博拉顿时惊慌失措，移开了目光：“……放……放放放屁！”
“行！就当我放屁好了——但是我要告诉你——”
王小明把脸挪到了黛博拉的面前，但是黛博拉立刻就把脸朝向了另外一边，王小明咂了咂嘴，继续去尝试和黛博拉对视——但是不管他怎么去看着对方，对方总是想方设法，扭着脖子躲开的他的视线。
“喂！看着我啊！”
面对王小明的呼喊，黛博拉还是继续把头挪向一边。
因为她知道，自己已经完全失去了去直视那明亮的瞳孔的勇气。
无奈之下，王小明一咬牙，又用嘴把黛博拉的嘴堵上了，让两人强制性地保持着对视。
“呜呜呜唔——！”
“嗯嗯嗯呃！”
王小明瞪着黛博拉因为紧张而收缩的瞳孔，拼命喊着什么；而黛博拉也是用力地用眼神反抗，喉咙中痛苦地呻吟。
但是因为两人的嘴巴都被堵上了，便只变成了奇怪的呜咽声。
直到王小明松开了嘴，黛博拉又重新破口大骂：“草年末的！你要憋死老娘啊！你他妈到底想说什么啊你说啊！”
王小明也是一副气喘吁吁的模样，最后他把自己的心声，大声地喊了出来：
“黛博拉啊啊啊啊啊啊！”
“——我！喜！欢！你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爆炸般的告白声把整个地下道震得颤抖，也让黛博拉的大脑一片空白。
黛博拉的理智顿时粉碎了，但是她还是努力地把自己的意识重新构筑了起来。
她推开了王小明，说道：“你是不是脑袋里面有屎啊！我都那么骗你了，你还说你喜欢我啊？！”
“你是**吗？！脑子真的有问题就滚去医院好不好！跑到我这里来闹什么事啊！”
王小明也又变得怒气冲冲：“就算你骗我也没有关系啊！”
“你以为你谁啊！你觉得自己骗我两下我就会变得讨厌你吗？！啊？要是照你这么说，我不得把我们村长给油炸了啊？！”
黛博拉推开了王小明，朝着后面挪步：“你脑袋是真的有问题啊！离我远一点啊！”
但是她退了两步，却被下水道的墙壁阻挡了。
“就算是说谎也没关系啊！”王小明不依不饶地跟上去，几乎要把黛博拉推到墙壁里面去。
“你听好了！黛博拉！——我们的这个世界本身就是假的，是一个游戏而已！”王小明说：“我才不会在乎你的一两句假话啊！”
“啊啊啊——对啊！都是假的！那我也是假的啊！你也是假的啊！蠢货！”黛博拉反击。
“我才不是假的啊！如果我是假的，你才不会喜欢我啊！”王小明说道。
听到这句话，黛博拉的脸一红：“放屁！你在自作多情些什么啊？？！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喜欢你啊？就算说了，那也是为了骗你，让你去为我卖命说的假话！我都不知道对多少人说过‘我喜欢你’这种狗屁没用的话了！你是有多蠢啊！”
“对啊！就是因为你没说过喜欢我，我才知道你喜欢我啊——因为你就是个骗子！你说的全是假话啊！”
听到这句话，黛博拉终于忍不住了，她的眼睛一酸，泪水淌了出来：“你到底是为什么啊！”
“……为什么啊！”
“……为什么啊你！为什么要喜欢我这么一个骗子啊！”
王小明看到黛博拉哭了出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自己也变得双眼通红：“我就是喜欢你！我不是喜欢你骗我！也不是喜欢你骂我——我喜欢的是你啊！”
“这和黛博拉做了什么样的事情没关系啊！”
“我喜欢的，是那个叫做黛博拉的女孩儿——就是你本身而已！”
就像是在吵架一般的告白话语，传到了黛博拉的耳朵里面。
而黛博拉身上的气势也终于完全退散了，她哭着低下了头，——此时此刻，她既不是“黑街无赖”，也不是复仇女神——
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黛博拉。
“……为什么啊……为什么啊……”黛博拉抿着嘴唇，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掉。
王小明也哭花了脸，就像是个跑到了泥地里面的大花猫一样狼狈地说：“……喂，黛博拉，现在外面的城市好乱——”
“但是我不在乎这是不是和你有关——”
“我们一起走好吗？这个世界这么多姿多彩！说不定其他地方还有比啤酒长廊更好玩的地方啊！你就不能陪我一起去吗！”
黛博拉摇着头，无声地呜咽着。
她在全力地拒绝。但是她内心的防线正在一点点地崩塌。
黛博拉摇着头。不断地摇着头。
她已经无法回头了——那些奢望，她永远也不能得到。
“求你了……黛博拉——跟我走吧。”王小明看着她，祈求着。
黛博拉摇头的动作停止了，她泪眼婆娑地看着王小明，忍不住地把视线对齐了他的目光——
下一个瞬间，王小明的记忆涌入了黛博拉的脑海。
而在这之后——
黛博拉笑了起来——因为她看见了王小明小时候在水边打水仗的场景；
她又突然哭了起来——因为她看见了王小明的母亲去世的那一幕。
她又愤怒了起来——因为村长赶走了他收留的百色小狼；
那些王小明记忆中的人物来到了黛博拉的面前：
吝啬的村民，大话精的史莱姆，气势汹汹的**——
艾尔在酒店告诉了王小明的话——
“不管我的命运交给了我怎么样的经历，不管我做的是错误，或者是正确的事情——”
“那些都不是我可以左右的。”
“我唯一需要做的——”
“是相信我自己的灵魂，并且看清别人的灵魂。”
以及在记忆的结尾出现的——
她自己滑稽的笑脸。
短短的几秒钟，黛博拉将王小明的记忆，深深地刻在了自己的脑海中。
这些都是程序模拟的，虚假的记忆。
但是，对于黛博拉而言，这些东西的真假已经不重要了，因为这是无可替代的宝藏。
最后——
她黛博拉平静地抚摸着王小明的脸庞。
“王小明——听好了……”
——我真的好像陪你去外面的世界。
——我真的好像一直和你在一起。
——我真的……
——好喜欢你。
但是这些话，她都没法亲口告诉对方——因为她选择了欺骗和复仇的道路。
黛博拉开口，说出了她的最后一句谎言：“我恨你……”
——
下一秒，黛博拉向王小明的脑海传递了捏造出的记忆——
——
我已感受到了你全部的爱，谢谢你。
我已经拥有了我不能再多去渴求的宝物。
但是——
这些并不能属于我。
因为我是复仇的女神。
——
尽管憎恨我吧，
我的爱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