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陛下。”
考虑到接下来他所要提出的命令，罗兰便是准备先下手为强了。
“在您提问题之前，能否让我先问几个问题？”
“那是自然的，你既是一介勇者，那就拥有相当的权力。”
完全将刚才“逃兵”的罪名抛开，见罗兰开始考虑了，这白须老人也就撩了撩胡子，笑呵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我就不客气地问了，王国现在到底在和谁战斗？”
“魔族。”
“……”
虽然一开始就有所预见了，但这种模糊的感觉，直到听见洛伊如此肯定之后，罗兰才敢确定下来。再看看一旁的雪莉丝，她仍昂首挺胸地盯着洛伊，只是闷声不言。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几个月前。”
“几个月前……”
三年前的那场战争结束后，罗兰只身一人镇守在边境，监视着魔王残党的一举一动，而这一守就是三年。
当他再次回到家乡的时候，自己已经被冠上了“逃兵”的罪名，结合这场战事一想，其中的罪魁祸首大概就是这个发出命令，并四处宣扬的国王。
“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偏偏选我？”
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罗兰那双湛蓝的瞳孔中闪烁起了银光，眼神也愈加锐利了起来。这是必须要去确认的事情，虽然答案已经明了，但放在现在这样的境况里，罗兰要考虑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原本参加战争的理由便是“结束战争”，如今还想再把他拉入其中，本身就是件不讲理的事情。
“三组七人编制的勇者队伍，在几个月内全灭了。”
“……”
听到这洛伊说出这话的时候，罗兰不由得转头望向了周围。而在想起那个叫奥利弗的男人提前做好了防范工作后，他又慢慢转过头来，满脸诧异地盯住了对方。
“10名战士，3位魔法师，3位牧师，4名弓箭手，3名圣盾者，外加一名暗杀者，共计21位勇者在几个月前的战斗中全数殒命，且对方没有折损一兵一卒。”
张手往旁边一划，洛伊便是凭空召唤出了死者名单，井井有条地给罗兰梳理了起来。
“按你们勇者的定级，这三组队伍基本都是秘银级别的程度，其中还有两个黑曜的战士……但是都死得相当凄惨。”
“凄惨？”
“女性的勇者大多数被拿来当了苗床，魔物直接破肚而出，且不知去向；男性则是和那少部分女性勇者被肢解，等支援部队到场的时候就只剩下些残留的器官和血皮了。”
听他轻描淡写地描述着，从那双黯淡下去的黑眼珠里，罗兰像是亲眼见到了现场那幅惨景似的。
“所以在牺牲了诸多勇者之后，朕必须要好好反省了——究竟是他们的实力不足，还是朕的所制定的计划有问题。”
“国王陛下英明神武，问题怎么会出在您身上呢？”
一如既往地保持这幅谄媚的语气，罗兰此时便是这么说道了。实际上，他已经从对方的语气里听出了嫌弃的意思。把洛伊这句话稍微翻译一下的话，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再增加杂鱼的数量也是无济于事的，为了能快点解决这件事，还是得拜托有能力的人来做”。
“朕可不喜欢这一套，罗兰先生。朕今天之所以与你像这样面对面说话就是想让你理解，有才能的人无论身居何位，在国家危难之际都会被朕所重用。”
转身将那份名单扔给奥利弗，洛伊便是作出一幅宽宏大量的样子对罗兰说道。
“而作为圣剑【杜兰德尔】的使用者，应该没有人选能比你更适合了。”
“要是您后面那位勇者愿意的话，我现在就可以把杜兰德尔送给他。”
“什么！？”
【吾主……】
“……”
“当然，开个玩笑。”
有那么一瞬间，杜兰德尔从雪莉丝身上跳出来了。而见他身后的奥利弗仍保持沉默，罗兰也就打消了捉弄他的念头。
仔细想想，在被召到王宫来以前他还在被全城的骑士以及勇者追捕，而现在，他们的国王居然和自己平起平坐地在这交谈……这种浑身舒坦的畅快感简直难以言喻，仿佛是从阴暗的地牢中脱出，重新拥抱光明一般。
“也就是说，国王陛下您现在是在命令我重新参军，是么？”
“并非是命令，说实话朕也不相信像你这样的男人会去当‘逃兵’，但既然事实摆在面前，你就得用更有利的行动来证明自己，不是么？”
“说的也是呢。”
不过在那之前，罗兰还是得把话个说清楚。在经历过那种事后，他的确有这个必要把自己的立场表明一下了。
这也正是他乖乖束手就擒，来到王宫的目的之一。
“借由这次战役证明自己的实力，让其他勇者充分信服自己，消除各类流言蜚语的同时还能凭战功扬名立万，听上去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
“既然这样……”
“但是我拒绝。”
毫不犹豫地，罗兰便是面无表情的回应道了。
可能是这份回答过于突然，导致在他说出这句话之后，整个大厅内都安静了下来。
紧接着，罗兰便是能发现面前这个白须老人脑袋上爆出的青筋。
“罗兰先生？你刚才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尊敬的国王陛下。正如您所说的，这的确是个证明我清白的好机会，但那又与我何干呢？清者自清，我本就没有当什么‘逃兵’，更没有因为‘逃兵’这种莫须有的罪名而心虚，所以您现在让我利用这个机会证明自己，岂不是让我承认自己当了‘逃兵’？”
眼下，那白须老人已是攥紧拳头，气得颤抖了起来。
“你应该明白自己在说什么，罗兰先生。”
罗兰现在所面对的不是别人，正是这个国家的一国之主。而既然是在他面前说出这种话了，那也就意味着他要做好与之为敌的准备。
说到底，罗兰本就没有要讨好他的意思——给自己冠上罪名的是他，让属下派人袭击村子的人也是他，如此这般，他又有什么理由要来帮这样一个昏庸的国王？
“您麾下百万骑士，上千名勇者，哪里还缺我这么一个‘逃兵’？还是说这个国家已经颓废到需要利用‘逃兵’的力量了？”
“这并非缺不缺的问题，国家存亡之际，你既然身为勇者就理应当……”
“恕不奉陪国王陛下，我罗兰生来就不是被人当差使到处使唤的料，更不想插手这么麻烦的事。找人去对付魔族这件事，我看您还是另寻高明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