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嗦话注意点，别人身攻击好吗？”萧离挑挑眉，抬手将长剑重新收回手中。“先前的我和现在的我不都是我吗？只接受人的一面而不敢看到全部，有问题的是你才对吧。”
萧离随口将一个人际关系中难以解决的难题抛给了姜武，使姜武陷入到了沉思当中。
但事实上，让姜武陷入沉思的并非是萧离所提出的这个问题。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姜武是神，人际关系的相处从来不是他所擅长和了解的东西，萧离所抛出的问题对他而言无异于无解。但同时，姜武也不是普通的神，他是直接代表着世间部分规则的神明，相当于天地的代行者。人际关系上的问题对他而言根本没有丝毫研究和思考的必要。
但这并不代表姜武就不了解人性了。作为降临则必有灾殃的岁主神，姜武见到过太多人性了。
他了解人灵魂之中的那些污秽与闪光点，甚至比起人本身还要了解。也正是因此，他才会陷入沉思。
人灵魂之中充斥着丑恶与光辉的特性，但那些特性却大多一体两面。虽有极端对立的情况存在，但那极端对立的特性却总能够安然地共存一体。
正如坚毅与偏执是那般相近一样，狡诈与智慧难道就不是一体两面的兄弟吗？勇敢与怯懦往往共存于一个心灵，慈悲与残暴亦能够和平共处。
那么，萧离在此刻所展现出近似于疯狂的一面，又是什么样的特性与之对应呢？
是与疯狂别无二致的同胞兄弟？还是与之水火不容的镜面对应？
正是这让姜武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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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杂进人的成分，固然是使神的存在不再那么纯粹。但姜武也无可否认，这同样是一条道路，而这样的道路上能走出什么样的成就，这就因人而异了，谁也说不好。
而自己眼前的这个人，固然是那天命的帝星，但在那之前，他还是个人。一个只凭借修心就将天命与本性锁在心中近四十年的人。
对于这样的人，必须要有百倍的提防和小心，准备到让人感觉多余的程度。而直到面对的时候才会发现，那一切准备都只是杯水车薪。
姜武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一个仅凭借意志就能够压制天命的人到底有什么手段，这谁也不敢打包票。
更何况现在自己面前的已经不单纯是原本的那个人了，而是被解放的天性与天命和原本意志交融诞生出的混合体。肆意妄为，嚣张跋扈，随心所欲。
原本萧离需要恪守的戒律现今已经不值一提，原本萧离所秉持的规矩如今已是昨日黄花。
那些被封存的手段已经通通解禁。
好人是比坏人更坏的人，他们心中的坏主意和歪念头远非那些恶人所能够相比，能够做出的事更是云泥之别。但因为有着心中的道德恪守，有着理念中的规则秉持，所以他们不曾做出那些事，不曾将念头实现，所以他们才是好人。
但现在，道德与规矩都已经消失。
谁也不知道这样的情况下到底会出现多么丧天良的手段。想到这点姜武甚至都隐隐有所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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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萧离双腿的问题，也在思索的过程中一并得到了解答。
萧离那所谓进化的说法不过是插科打诨罢了，没人会把那当真。
冻结在身体上的冰雪，变化成了扎根于血肉的青木。
这显然是一个循序渐进的变化过程，而非简单粗暴的替换。
而冰雪与树木之间，则可以思考出很多种相转化的关系。
是生命的变迁？冰雪下掩藏希望的萌芽。还是自然捕食的循环？吞
下旧有产出新生。亦或者炼金的构成？付出代价转化阶位的存在。
或者说，是最困难的那一种手段。五行之间的直接转化，以水生木？
可能性太多了，但无论哪一种可能性都有着无法实现的漏洞。
生命的变迁缺少彻底的死寂，捕食循环缺失高位与低位间的转化，炼金构成没有完备的秘仪，五行转化更是无法直接用于人体。
那么萧离到底用了什么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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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时间给姜武继续思考下去了，在他短暂陷入沉思的瞬间，萧离已是握持长剑再一次冲了过来。
长剑纵横，这一次与先前显现出的浩荡剑势迥然不同，被紧握在手中长剑完美地体现出了其灵巧的一面。
一柄笔直的长剑在萧离的手中就好似一条灵蛇般蜿蜒，又化生出数道残影向着姜武周身各个薄弱之处斩刺而去。
一时间，长剑好似化成了一条多首的毒蛇，剑身仿佛毒蛇盘蜒的躯体从各个角度探来，剑锋就如毒牙一般寻而噬去。而剑势却又仿佛一只灵蛛，将那盯住了姜武身体的蛇躯视作了肢足中的丝线，要将他团团围困缠缚其中，直至其无力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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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次时，首，火，尾，岁在！”
论起技量，姜武绝非萧离之对手。在技巧上与武王一脉一较长短，那最终得到的结果就只会是死无全尸。
面对这一困境，姜武所能够采用的办法就只有一个，那就是以力破巧。也即是所谓的一力破万法。
用纯粹蛮横且无法抵挡的力量干趴下一切花里胡哨。
但就在姜武身形后退双手掐诀之时，萧离未持剑的另一手却是突然向前抓来，五指微曲，似要抓住着什么。
随着萧离的五指在空中虚虚握住，空气也出现了些许的扭曲。
任是谁看到了这一幕都不会有所怀疑，都会相信萧离是抓住了某些看不见的东西。
姜武也不例外，倒不如说他的感受反而要更加鲜明。
在萧离的五指屈下的一刻，姜武只感到心口一疼，好像有什么比心脏更重要的东西被抓住了，要被撕扯着从他那里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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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
姜武心中暗道了一声不妙，连忙想要变招，但临阵变招的速度又那里比得过早有准备。
只见萧离嘴角上扬轻笑一声：“用我的东西来对付我？还说你是无知者无畏呢？还是该说你胆大包天呢？原汤化原食也不是这么个用法。把我的东西还给我吧！”
随着最后一声大喝，萧离那在空中虚握的手掌猛然向后一扯。
无形的撕裂声音传来，紧接着一口带着光点的鲜血便是从倒飞出去的姜武口中喷涌而出。
在此同时，那两道于无形无见之处厮杀的天命的局势之间也发生了显而易见的变化。
归属于姜武的天命以显而易见的态势衰颓了下去，归属于萧离的天命顿时占据了上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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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后倒飞而去的姜武虽是伤了，却也因祸得福避开了萧离的剑势。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被弹飞之后才勉强重新站立起来，却依旧保持着那样的姿势向后拖曳出老远。
但姜武已经顾不上自己此刻的失态了，只以惊骇的目光看向萧离：“这怎么可能？我的概念……”
“呵呵，是我的东西就永远是我的。你不拿出来我还真没想起来要收回来。”
萧离单手虚握，好似握着那撕扯下来的东西举在脸侧，侧目打量了一会才秀口微张咬了一小口，慢条斯理地轻轻咀嚼着，还不忘了要用手遮住咀嚼的嘴巴，双眼眯成了一条线，似乎在用笑容向姜武表达着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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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你，为什么就非要用这招呢？十天干十二地支十二次，招式那么多，你怎么就偏偏挑中了这几个呢？真不知道是你运气太差还是我运气好了。”
“你用什么招数不好，干嘛非要用我的招式呢？你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在小口小口吃完了那无形的食物之后，萧离双手叉腰似是有些嗔怪地向姜武说道，言语之中却还带着些许无奈。
“十二次，鹑首、鹑火、鹑尾。这可是我的东西，你用我的东西来对付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说着萧离便展开背后那对赤红的羽翼，脸上露出一个笑容。
“我还以为我表达地够清楚了呢，没想到你居然没有看出来啊。”
在那对巨大而美丽的羽翼的衬托下，萧离此刻的笑容看起来是那样美丽，甚至要让人不知不觉地沉醉其中。
但这笑容落在姜武的眼中却只让他感到心中一阵苦涩，还不禁自嘲地笑了两声。
这种事谁会猜得到啊。谁会仅仅因为一对红色的羽翼就猜想到那种事情上啊。而且，老话说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知道你得了其一自然就不会再有其他猜测，谁又能想得到你真的兼得了啊。
萧离的事情姜武是真的没有想到，或者说根本就没有向那个方向去思考过。因为那个可能实在是太恐怖了，恐怖到让人不敢向那个方向去思考。
但那个可能就是出现了，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而且由于自己不曾想到这一点的原因，导致自己付出了极为惨痛的代价……
对于这种情况姜武也只能是苦笑一声，心中暗自叹息两声，却无法再说别的什么。因为无论怎么说也都只是自己的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