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腾的愤怒在萧离的心中燃起，汹涌的怒火在一瞬间便淹没了诸如满足、惬意、畅快之类的所有情绪，彻底占据了萧离全部的意识，将他的双眼变作赤红。
容不得抑制的怒意在胸腔之中澎湃，化作激流冲刷着萧离的每一根神经，使他忍不住握紧了拳头，拼尽全力才压制住内心中那怒吼的冲动。
这份怒火来自于周遭那无数被人攫取而来的灵气，来源于那本应属于所有人，却被人所独占的奇迹。
这是本应当属于世界上所有生灵的奇迹，是世界诞生之初便已然慷慨地赠予世间万物的礼物。
但这份奇迹却被人独占了，被泽万物的赠礼被人强行地夺取了。
没有商讨与交流，就蛮横独断地夺取了那属于所有人的珍宝，只留下曾经拥有现已失去的失落与哀伤。
或许在曾经有过商讨，或许在以前曾经有过交流。或许这背后有着不得不这么做的难言之隐，或许这其中蕴藏了必须这么做的原因。
但萧离不知道那些，也不想知道。
他只对此感到愤怒。
没有人有资格去掌握未来，去规定未来应当如何发展如何运作，也没有人有资格去否定可能，去断绝存在的可能去隔绝应有的道路。
而既然有人这么做了，那就要容忍有人对此提出异议，就要允许有人对此发起抗争，就要接受这一切必然将被推翻。
这就是代价。
当傲慢到想要决定未来如何发展的那一刻，未来就已经注定要付出如此的代价。过头的狂妄最终必会迎来悲惨的失败下场，无论这一决定的出发点到底来自何处。
再崇高的理想，再伟大的意志，当狂妄到想要规划决定未来，傲慢到想要否定可能断绝后来的时候，失败就已然注定。
在决定做下的那一刻，便已经注定了其将会在未来被钉上耻辱柱。就已经注定了其所行的那条道路尽头到底位于未来的何方。当应行的路走尽了，便只有不义的冠冕为其留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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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这一份决断是在激烈商讨后最终敲定的结果，在过去曾经充满了荣耀。或许这般的所为曾是无数人在纷争与厮杀后达成的悲愿，充满了悲切与哀伤，满溢着苦痛。
但那都与萧离无关。
曾经的荣耀、悲切、哀伤、苦痛……那和萧离有什么关系？
对于那漫长岁月之前的事物他无法感同身受，对于那已经隐藏在历史灰尘之后的印痕他理解但无法赞同。
不管曾经有过怎样荣耀的史诗，不管过去发生过如何悲伤哀切的故事。那都已经过去了。
过去所做下的决定在现如今所带来的就只有不甘，不公，以及愤怒。
那么就不要责怪有人为此反抗。
或许反抗的过程会很艰辛，或许抗争的路途上伴随着牺牲。但无论是怎样的苦痛，萧离都不会在意。欣然受下那古老的喝骂声，将之视之为荣耀视作为勋章，甘之如饴。
那或许是曾经的英雄，过去的伟大。但现如今那就只是站在对立面上的敌人，曾经有英雄说过：敌人越是反对的，越是证明我们是对的。
抗争的路途从不会轻松。顶着那庞大的压力去抗击，更大的可能性还是被碾压成粉碎，敌不过那早已经铸就的巨大，所以必须要坚持。
但很不巧，萧离最不缺的就是这个了。
从前他就是颗响当当的铜豌豆，蒸不熟锤不扁打不烂，而现如今他更是那一根精钢玄铁锻打出来的擎天巨柱，入水定海，腾霄齐天。
只是虽然经过了无数锻打，但他的性格决定了他自身的性质不可能均衡发展，比起韧性，他还是硬度要更胜一筹。
宁折不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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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细细想来，那鲜明无比的暗示真的就好像空间一样无处不在，在你注意到的时候无所不在，在你不曾发觉的时候便不曾存在。
他是燃烧在草原之中的烈焰，是越泽而至的烈日，他的本性就是一团从不曾熄灭的火。
他是穿过了沼泽方才能够到达此处，虽再寻不到半点影迹，却总是仿佛居立于泽下。
兑卦，泽也。
兑上离下，是为革卦。火在泽中，二性相违，必相改变。
而改变的会是哪一个，萧离自信那不会是自己。
他是朱雀，是天地未开之时便已存在的混沌，是世间普照一切之源，是光与热的源头，是世间禽鸟的至上之主。
而那脱离大地，向着更高远更广阔的天空迈进，用以飞翔的双翼，也被称之为革。
他是钢铁，是宁折不弯的巨柱。那金石的本性，就是宁死不曲的执拗。
而金曰从革。
或许是他过度解读，或许是他太迫切地想要得到赞同与支持，或许是冥冥之中真的存在着什么，或许是那注定的天命在向他暗示什么，也或许是他的意志所导致的……
但那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些真的存在。而既然真实，那他便欣然接受。
革，其意是为改变。
改变自己，改变未来，改变命运，改变这一切。
去革了他们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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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领会到这一点时萧离不禁满足地露出了笑容，为这一份变化发自内心地感到喜悦。
存生于世既为灵，前生后世四十载。
四十年的时间里，自己终于第一次知晓了自己应该去做的事情，找到了自己应该去走的道路。
那所谓宏大的计划，最终指向的不过只是一个阶段性的目标而已，没有丝毫意义。
人生在世四十年，始终都只是亦步亦趋随波逐流。看似选择果决，实际上不过是人云亦云罢了。
他只是空有活着的虚名，实际上却是死的……好似被丝线拉扯的木偶，躲藏在人群被浪潮推挤着向前。
行尸走肉。
一切与常人无异，生老病死，婚丧嫁娶，爱恨情仇……却始终不曾拥有过属于自己意志。随人摆弄，随世界变化。如同激流下的礁石，被水流覆盖，蜷缩在海潮之下拥抱着自己。
而这一刻，他终于找到了自己应当去做的事情，寻到了值得自己用一生去追求的目标。无论付出多少代价，哪怕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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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一刻，无形的蜕变发生了。
意志之中最激烈最彻底最根本的蜕变发生了，从里至外，完完全全无比透彻的变化到来了。
就仿佛将一切都打碎了再糅合起来，就好似将所有都毁灭了再重新创造。天翻地覆的彻底变化，转化成了与之前完全不同的存在。
曾经那顽劣不堪，不低头不弯腰，宁可粉碎碎骨也拒绝被外界改变的石头本性终于迎来了自己的蜕变。
曾经那在顽石表象之中蕴含深藏的锐利终于来到了显现的一刻，锋芒毕露。
过去棱角分明的岩石本性在这一刻化为了锋锐的利剑。无坚不摧，无可阻挡。
这便是他意志的体现。
宝剑锋从磨砺出。但他不曾经历打磨，不曾忍受锻打。
纯粹经由觉悟塑造而成的利剑锐不可当，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凡挡在他前进道路上的人通通都会被这意志的利剑所斩杀，不管阻挡在面前的是谁。不管是神明，大势，亦或是过去的英雄，曾经的伟大，所迎来的结局也都只会有一个，那就是死亡，不杀人便杀己，不是敌亡便是己亡，除此之外没有第三个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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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目之中的赤红颜色逐渐退去，露出其后清澈平静的双眼。
怒火不曾消散，也不曾被压制下去，只是隐藏了下去，在心底的最深处默默燎燃，等待着冲霄而起的一刻。
无谋的怒火只是愚蠢的表现，肆无忌惮的燃烧最终只会将自己燃成无用的灰烬。
那么在此刻，就竭尽一切地将这份愤怒隐藏，收敛，保存在心底的最深处。让它在最黑暗的地方燎燃永不会熄灭的火光，待到最应当的时刻爆发，变作天上那轮新生的红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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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那深吸的一口气缓缓吐出，紧握的双拳也随之松开。愤怒在迸发的一刻便已被隐藏进了心灵的最深处，不曾为人所知，也不曾彰显火焰。
在长舒出那一口气之后萧离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得到，那双眼之中有光，有仿佛晨星一般璀璨，好似永远都不会熄灭的光芒在闪烁。
“系统，我很开心啊。”萧离开口说道，言语中是毫不掩饰的喜悦之情。
『什么？』系统疑惑地回问，不知萧离为何而喜悦，难道就只因为寻找到了灵气的所在？
“终于找到了，我终于找到了我未来应当去走的路，终于找到了那值得我用一生为之奋斗的事情。”
系统不曾知晓在那短短一瞬之间萧离心中闪过的无数念头，自然无从理解他那晦涩的语句。但她听得出萧离那发自内心的喜悦，也感觉得到萧离身上所发生的变化。
就仿佛拭去了尘埃的明镜，这一刻萧离身上不再有那仿佛老朽一般的暮气，取而代之的是蓬勃涌动的生命，与好似用不完的活力。
就像在沙漠中找到了道路的旅人，呐喊着，歌唱着，欢腾地奔跑在正确的道路上。开心地就好像个小孩子。
系统也不禁为他而感到了发自内心的喜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