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将目光望向之前不曾注意过的部落时，祖灵的目光凝住了。
因为在他的视野中，在那先祖与后裔的因缘影响之下，他竟看到这一部落是建立在满山满谷的尸骨之上，竟无有一处没有怨魂在凄厉地惨叫和哀嚎，呼号着他们所经受的痛苦。
一时间，愤怒与悲伤涌上了他的心头。
但他并没有胡乱愚蠢地将感受到的这一切归咎于萧离的身上。因为他感觉得到，自己所看到的那一切并不是一朝一夕所能够发生的事情，而是长年累月积攒而成的事物。
而与自己战斗的那人，虽然实力极强，但其身上散发出的朝气却是无法作假，对方的年岁绝不会很大。时间上根本无法对应，这一切与那人绝没有半点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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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当他将这份诡异的视觉关闭，只以双眼看向那真正的部落时，他的身体便不禁那无法抑制的悲伤与愤怒颤抖起来。
因为他看到了那些在火堆之中被烧灼地已经焦黑，几近化成灰烬的尸骸。
从那些尸体上，他感受到了血脉的联系。毫无疑问，那些已经焦黑尸体便是他的后裔子孙。
是血祭的关系，因为血祭，所以他们才投入到了火焰之中，所以他们才放弃了自己的生命，用血脉来唤醒自己这个先祖来守护他们。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家伙。
因为那个家伙在攻击他们，在杀害他们，为他们带来了无法抵挡的灾难，所以自己的后裔才不得不进行血祭，才不得不放弃自己的生命来唤醒他。
如果没有那个家伙存在，那自己的这些子孙就不会死，他们也不会因为血祭而放弃自己的生命，他们明明应该有更广阔更美好的未来才对。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家伙……
无法遏制的怒火在祖灵的心中燃起。驱使着他去杀死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要让那个家伙为他所做所导致的一切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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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在祖灵将要转身去和萧离拼个你死我活的时候，那些尸体上存在的异常却吸引住了他的注意。
无论是哪一具，火堆中的那些尸体都是残缺不全的，每一具尸体都缺失了他们的头颅。那些焦黑的尸骸就只是一具又一具的无头尸体而已。
他们不是因投入火堆而被烧死的，而是在投入火堆之前就已经死去，是被人在砍下了头颅之后扔进了火堆之中。
为什么？
浓浓的疑问出现在了祖灵的心中，不理解这到底是为什么？
难道是为了让他们免受烈火焚身的痛苦，而先一步让他们解脱吗？但如果是那样，那又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法？砍掉头颅，这种事情可不是什么解脱，那就只是处刑而已。
虽然祖灵打心底里不赞同血祭这种事，打心底里不愿意让那些后裔死去。但无可否认，那些愿意付出生命来唤醒他的是有觉悟的，是在知晓一切之后选择了这样一条道路的，是部族的英雄。绝不应当遭受这样的待遇才对。
但眼下的这一情况，又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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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祖灵为此疑惑的时候，萧离驾驭着他那钢铁的王座飞了过来，停在祖灵的身边。
祖灵察觉到了萧离的到来，但不曾感受到对方有什么出手的意图，所以也就不曾理会，只希望对方不要打扰他的思考。
但很显然，萧离并不这么想。
在飞到了祖灵的身边之后，他便开始说话。语调就好像吟诵着壮丽恢宏的叙事诗一般，抑扬顿挫好似表演着华美的歌剧，但那吐露出的言语，却好像魔鬼的低语一般，一声声地刺入祖灵的耳中，戳进他的心里。
“哦~不惜舍弃灵魂的牢笼，潜藏在狭小的果壳之中，忍受永无尽头的黑暗与不曾醒来的迷梦，就为了见证后裔于未来的成就。这是何等的决断？”
“不惜忍受切割灵魂的痛苦，将自己分葬于那渺小的存在，等待着似不可能的唤醒，就只为能够再庇佑后裔，为其留下方寸的安然之地。这又是何等的伟大？”
“感念着先祖的伟大。面对无可抵挡的灾难，英雄们不惜付出生命，义无反顾地投身于火焰之中，只为使声音传至过去，去唤醒那沉睡的灵魂，为一切争取到那转折的机会。这又是何等的悲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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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这一切真的是他们愿意做的吗？这一切真的就是他们所做下的决断吗？这一切，真的就如人所看到，所想象的那般伟大和悲壮吗？”
“在那壮阔的外表之下，又是否隐藏着什么令人作呕的黑暗？”
越到后面，萧离的语调就越是尖锐，好似讥讽好似嘲笑一般向着祖灵说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祖灵转过头怒视向萧离。作为其之先祖，他无法容忍萧离编排污蔑他后裔的行为。
“没什么……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现在距离你沉睡的时候可是已经过去了很久的时光。在这漫长的时光里，可是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的。你的后裔，真的还是你的子民吗？”
萧离冷冷地笑了一声，说出了一句意义不明的话语。
“我的后裔不是我的子民？这句话自相矛盾，这家伙到底想要表达什么？”祖灵皱起了眉头，想不通萧离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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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你看点有意思的吧。”萧离呵呵一笑，抬手一招，隔空将那被他扔在部落外的家伙和另一个瘫倒在地上的家伙带到了身前。
“左边的，应当是你的后裔对吧。”
萧离指着具有此时彼刻能力的那家伙说道。
“没错。”祖灵冷冷地回道，但心中却不禁为自己感知到的事情而喜悦。“不愧是我的后裔，居然具备着这样的能力，未来大有前途，就算是超越我也不在话下。”
“那右边的呢？”萧离又指向那随手从地上捡起的那个尼哥。
“哼，奴隶罢了。”
嗯，非常好的回答。
在听到祖灵这个回答的时候萧离的脸上就不禁露出了笑容。
果然，一切就和他预想的一样。
“那么，我要告诉你一个事实。”萧离抬起手挥了挥，指了指那个家伙，又指了指那个尼哥。“你的这个后裔，被这些奴隶称呼为，力——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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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以祖灵的智慧，自然轻易地听出了萧离那刻意加重的读音中所代表的含义。但那过于冲击的事实却还是不禁让他发出了质疑，并下意识地反驳萧离。
“怎么可能！你在骗我！”
“不要急不要急，我当然知道，只凭我的一面之词是不足以让人信服的。”萧离摆摆手示意祖灵不要激动，而后伸手一抓，将那族长提到了身前。
萧离没有给那族长什么表演的机会。不等那族长的表情有所变化，不等那族长发出什么声音，萧离便已经是将另一手的食指中指并为剑形刺在了他的眉心，待到他剑指收回的时候，指缝间便已是多了片闪烁着十色光芒的细小碎片。
“那么现在，我所说的到底是真是假，便可以立见分晓。”
说着萧离便将那道细小碎片弹出，使之悬停在了祖灵的面前。
“这是我从他的意识中抽取出的记忆碎片。以你的实力，应当看得出我并没有在上面动什么手脚。我所说的证据，你所想要知道的一切都在这里面了。”
“怎么样，你敢看一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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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离脸上的笑容带着不加掩饰的阴险和讥讽，就好像在对着祖灵说请君入瓮一样。
但面对着萧离这样的态度，祖灵却什么都说不出，甚至身体都开始了颤抖。
祖灵自然看得出萧离并没有在这记忆碎片上动什么手脚。但越是这样，对方越是坦诚，他心中的恐惧就越是巨大。
他害怕一切真的就和对方说的一样。而对方这毫不掩饰的坦诚行为，无疑是在证明着他所说的是真的。
看着眼前的那记忆碎片，祖灵的心中竟生出了一丝逃避的想法。
但紧接着这个念头就被他自己所打消。
他绝不能有这样的想法，他不能逃避，他必须要接受这一块记忆碎片。
如果一切不是如对方所说的那样，那他就只有在接受了这记忆碎片之后才有依据反驳对方。但如果一切都是对方说的那样，那身为先祖的他就更加不能逃避，他必须直面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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叹息了一声，在萧离戏谑的笑容中，祖灵伸出手直接将那块记忆碎片按进了自己的眉心。开始读取其那之中的信息。
别看这记忆碎片看起来极小，但实际上，那之中却是蕴含了族长一生的记忆。在抛去了无关紧要的日常，排除了没有意义的琐碎之后，所剩下的，便是族长这一生所经历的一切。
而这，便是萧离为祖灵准备的，一场震撼教育。
记忆碎片之中含有的信息虽多，但对于祖灵来说，转瞬之间就已经足够他彻底读取了。
但在读取了那一切之后，祖灵却并没有睁开双眼，而是两行清泪缓缓流下。
直到许久之后祖灵才睁开双眼。而在睁眼之后，他的双眼之中已经盛满了怒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