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意只是精神，杀气更只是氛围。无形无质，并不真实存在。
那只是在精神层面上存在的影响，同时也是只有感觉灵敏的强者才能够察觉到的事物，对于普通人来说也就只会感觉到突然之间的背脊发寒罢了。
比起人类感知更加灵敏的魔兽自然能够察觉到杀气的存在，而且由于出身与存在的特异，战虎所感知到的甚至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更加直观。
在它的眼中，那过分庞大的杀意就如同浓郁到化不开的黑雾一样从萧离的身体里沁了出来，变成了在天空中飘荡的厚重黑云，遮蔽了天日。仿佛下一刻就要有如刀刃般锋锐的雨滴从其中落下。
。
与曾经不同，现如今在萧离的杀气之中，除了那纯粹的杀意之外还更多出了其他更加庞大的东西。
那就是毫不掩饰的，过度的恶意。
这二者之间并不冲突。纯粹的杀意只是结果，过度的恶意则是过程，同样也是结果。
当二者相互之间叠加，所得到的就是如今这浓郁到压得人喘不过气的黑云。
那是放纵地用尽了一切恶劣手段，在快乐之中杀光了整个小世界的黑鬼们所得到的成果。
是那些黑鬼死前对萧离恶毒的咒骂，是即便死亡也不肯罢休的诅咒。但在萧离看来那却无异于荣耀的徽记，更是努力之后所理应得到的报偿。心安理得地接纳，理所应当地承受，而后甘之如饴。
最终便如现在这般。
无比纯粹，同时又兼具着过度的扭曲，充斥着想要将人折磨残杀致死的恶意，却又将这些视之为理所应当。
在他人的眼中是恶魔，是仇寇。但在己方的眼里却是不容置疑的英雄。从古至今的道理不就是这样吗？所处的位置决定了视角，决定评判事物的方向。
在这份过于庞大的杀意中，没有光存在的余地，有的就只有恶意。
。
。
那份杀意实在过于庞大、过于纯粹、过于扭曲、又过于狰狞。
像是未知名不具形的恶兽在磨牙吮血，等待着被释放出来放纵杀戮的那一刻。
即便是战虎都不禁为此而感到恐惧胆寒，下意识地感到了畏缩。
但恐惧并不会使战虎屈服。
正如萧离所说的那般。百兽之王呼啸山林，天生傲骨不屈于人，怎么能会因为如此就臣服于他人。所谓傲骨，就是宁愿折断亦绝不肯弯曲。
但在战虎的眼中，所看到的却并不只有那些。
特异的出身给了战虎极为特殊的双眼，它的眼中能够看到其他生物所无法见到的，能够察觉到其他生物所无法感知的。就像是完全不同的视角一样，战虎所看到的永远比其他生物要多出太多。
在萧离的背后，它所看到的并不只有那遮天蔽日的黑云，在位于那黑云更后方的位置上，还有着一道只具备轮廓的虚影。
不是那虚影太过于缥缈和虚幻，而是战虎的双眼不足以让它看清全貌，或者说它没资格。
。
但这并不妨碍战虎察觉到那是什么。
那道轮廓是战虎尚未正式开启灵智的脑中，极少数的几个记忆最深刻的画面。
它记不清自己什么时候看到了那道轮廓，也不记得那道轮廓都做了什么，只模糊记得那道轮廓的主人似乎做了什么，给了它什么。而在战虎那模糊的记忆之中，对于那件事的印象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恩情。
恩情是什么？战虎不知道。但它知道需要回报恩情，而它所受的恩，是它穷尽一切也难以还尽的。
眼前的这个人就那个有恩于自己的存在吗？
甚至无法称之为是产生了想法，只能说是有了那样的感觉。
在战虎眼中的那道轮廓就变得越发清晰起来，随之战虎也在眼前那人的身上感受到了无可否认的上位者气息。
纯粹的等阶压制，是比起它还要更加崇高的存在。就好似注定的王者一般，只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战虎就开始不受控制地想要臣服。
不是屈服，而是臣服。
就好像再强大的将军也要服从于王者那般。战虎所感受到的就是这样。臣服是理所应当，反抗就是大逆不道。这是镌刻在灵魂之中的本能。
。
必须回报的恩情，以及必须臣服的王者。
二者的存在汇聚到了一点。
甚至不是本能，而是灵魂直接越过意识直接做出了决断。
于是猛虎低下了高傲的头颅，向绝对的支配者献上了自己的忠诚。
“很好，看来你的本能为你做出了明智的选择。”
不需要再行试探，萧离便已经知晓了战虎的忠诚，是绝对不容置疑的完全臣服。他也说不清为何，但就是能够感受到。
“你的选择会为你带来好运的。”说罢萧离便松开了压制着战虎头颅的手掌，同时抬手一挥，那悬浮在空中的五道曜紫雷枪便眨眼间飞入到了一旁的树林之中，在树木的阴影中传来了闷响以及灼烧的声音。
随意弹指解开了战虎身上的磁力束缚，也不管站起来的战虎怎样动作，萧离就背着手走向了一旁的树林那里，从树后拎起了一只已经死去的红色飞蛾。
飞蛾的体型足有鹰隼一般大小，而本是红色的身体上却满是焦黑的痕迹。那是雷枪所留下的痕迹，先前的五道雷枪在同一瞬间命中了这只飞蛾，在转瞬之间就夺去了它的性命。
“二级魔兽赤鳞蛾，这倒是正好，五级的打不了，二级的倒也能凑合用得上。”看到这飞蛾之后萧离轻笑一声，伸手就将赤鳞蛾的那对翅膀给扯了下来，卷了卷之后塞进口袋里。
二级魔兽赤鳞蛾，与五级魔兽火羽蛾乃是近亲。而火羽蛾的鳞粉则是制作燃火粉的原材料，也是萧离狙击枪双基火药的成分之一。
在洛菲大陆上火羽蛾是有大家族进行人工养殖的，鳞粉也是常见的魔法材料，用钱就能买到。但这里不同，没有人养殖也没有人贩卖，想获得就只能自己去打。
以萧离现在的实力自然是无法去打五级魔兽的。不过有了这赤鳞蛾的翅膀，虽然效果差了很多，但也勉强能够当做火羽蛾鳞粉的替代品。
。
。
收起赤鳞蛾的翅膀，又随口扣出了魔核，萧离转身看了一眼在后面安静等待的战虎，也不管它听不听得懂便开口说道。
“掺杂着火属性的魔核不适合你，就不给你吃了。以后自然有你其他的好处。”
“现在，跟我出去，回村子了。等一会，等到那些被声响引来的魔兽们到了，再脱身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似乎是听懂了萧离的话语，战虎低吼一声回应，顺从地跟在萧离的身后，向着外面走去。
。
战虎不清楚萧离的顾忌，而萧离却也不清楚自己现今的情况。
那被他忌惮，被巨大声响吸引过来，让他想要赶快脱身的魔兽……其实并不存在。
在一开始的时候其实是存在的。有大量的魔兽被那震天的雷鸣所吸引，但随着之后萧离杀气无意识的扩散，那些被引来的魔兽就又做了鸟兽散。
因为那杀气实在是太过于恐怖和扭曲。充斥着恶意，遮天蔽日的黑云。即便是魔兽也会对此恐惧，又哪里会愿意接近呢。
。
。
而在走到了那道界线的附近时，萧离才突然回想起还有一件事。
因为魔兽是无法跨越这条界线的，否则魔兽也不至于被拘束在山里互相吞噬。
而他之前思考那么多，却完全都忘记了这件事情。
也就是说，就算他收服了战虎，他也根本没有办法把战虎带出去。之前思考的那么多完全都是无稽之谈。
难道说还必须要杀死战虎带着尸体出去才行吗？
如果是这样，那自己之前收服战虎又有什么意义。而且杀掉自己刚刚收服的战虎，这种事也未免……
就在他纠结的时候，没有停下的脚步便已经是不知不觉地跨越了那条界线。
而当他发现自己已经走了出来，转头回去看的时候，却发现战虎竟也已经在无声无息之间跟在他的身后迈出了那条界线。
没有任何声响，没有任何变化，就那么自然而然地从界线之中跨越了出来。
。
“哦？有点意思。”萧离先是一愣，而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这条界线是真实存在的，这一点他绝对确定，绝不是什么似是而非只存在于理论上的界线。
活着的魔兽无法跨越界线，只有死了才能带出来。战虎虽然性质特殊，但也算是活着的，可它也同样出来了。
也就是说，这界线对于出入者还有着另外的判定方式。战虎满足了某些条件，所以才可以出来。
那么综合之前的情况，也就是说，因为战虎被他收服了，所以战虎被算作是他的所有物，或者被直接视为等同，所以战虎才能离开。
那么也就是说，这界线是人为设下的。
自然形成的屏障可不会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花样。
但既然是人为设下的，对方设这个界线的目的又是什么？用养蛊的方式促使魔兽变异？
或者说，是另外的目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