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你的目标并不是只有这样。目前你所要做的，就只是一个阶段性目标。是为了达成真正目的所做的准备？”波里诺眉头微微一皱，听懂了萧离话中的意思。
“算是吧。”萧离摊摊手满不在乎地说道，同时随手从波里诺的桌子上顺走了一叠空白的纸。“从一个角度上来说，就是这样，目前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铺垫。但从另一个方向上来讲，我其实并没有什么真正的目的。”
“不是我想这么认为，而是我必须要这么认为。”
说着萧离敲了敲桌子，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毕竟不管是谁，都不会想社会的发展是有尽头的吧。”
“确实。”
波里诺了然地点点头，明白萧离所说的意思。同时说了这么久也感到有些口干，挥挥手便让格洛格去拿两杯饮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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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支走了格洛格之后，波里诺才又将头转向对面的萧离：“所以说，你的目的就是想要营造一个盛世？这么大公无私？我可不太相信。”
“你看，这就又是你理解上的问题了。”
听到这话萧离就不禁是嗤笑一声，摊开手一副无奈的样子，“你以为我是来做建设，是让社会进步的好心人。但你又不觉得这世上会有这么好的人。所以说是你理解错了。”
“我可不是什么好心人。对于你，对于你的领地而言，我就只是一个无礼的外来者，蛮横且不讲道理地把我心中的想法强加在你的领土上。”
“这是好事吗？我不这么认为。因为那是被我强加而来的目标，就算我心中的预想再好，对于你来说也不一定就是件好事。甲之蜜糖乙之砒霜，我心中的盛世，对于你和你的领土来说可能就是地狱。你必须要理解这一点才行。”
对于萧离这样的说法，波里诺却是失笑着摇了摇头：“你还真是坦诚啊，居然会这么明白地告诉我需要提防你什么事情……好吧，我现在理解了。”
“因为这种事根本就不需要隐瞒。让社会发展，进步，这种事情是必须要摆在太阳下做的，必须要让所有人都看到，都能看得清楚。这才能让社会真正地发展。”萧离叹了口气，但手上的功夫却是一点都不停，低头折着先前从波里诺那说来的纸。
“时代迈进这种事情，何曾避讳过人的眼光？这种事不需要隐瞒，也隐瞒不了。社会的变化必然体现在每一个细节上，哪怕是最麻木最迟钝的人都能够感觉到。所以倒不如大大方方地摆出来，不是用一人之力去推动社会变化，而是要让所有人一同向前迈进，这才是社会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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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萧离说就那番话之后波里诺凝视了他许久，但终究还是叹息一声，“真是搞不清，好像比起我来，你才更像是一个领主。”
“我不是领主，也不会去做领主，我只是想要推动社会的发展与进程。”这时候萧离终于完成了手上的折纸，抬起头来看向波里诺。
“这也是我会在这种时候对你说出这一切的原因。”
“原本按照我的预想，我并不会在这时候就与你开诚布公。而是会在我的那个村子里进行试点，在验证一些事情之后才把一切推出来。”
“不过，我也思考过一些问题。在村子里尝试，真的足够我收集足够的信息吗？村子里的情况真的能类推到整个社会上吗？用区区的一点去概括全部，那是绝对愚蠢的行为。而且就算是那样，最终也绝对逃不开要过你这一关。”
“在见到你之后，我觉得或许可以做出一切改变，做一个相比于之前堪称是莽撞的选择。”
“既然早晚都要说，那就不妨更早一步。我给你一个选择，一个选择是否要和我一起赌的机会。不去进行尝试，而是直接推进，赌一手世界的变化，赌一手成败得失。成则功垂青史，败则遗臭万年。要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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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里诺没有回答他到底要选择，反而是向萧离反问了一个问题：“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在见到我之后才做出这个决定。”
“因为你很年轻。”萧离闭上一只眼指了指波里诺，翘起的嘴角满是笑意。“你还年轻，就算是少年老成，也终究有些心里的气血。心中满是冲劲，不想当那无功无过的领主，毫无变化地把领土传给自己的后人。”
“你想建功立业，你想成前人未竟之事，你要坐就一番大事，你不甘于平凡。我看得出，你有满心的计谋，有深邃的心性，有蓬勃的野心，只是没有一个能让你大展拳脚一展宏图的机会。”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妨来做你的东风。推你一手，助你腾上青云。不过选择权在你，要思考多久也都随你，要与人商议也都随意，这个选择始终在这里，你答应，那就你我一起。不答应，那我就慢慢尝试。”
“成或不成，就看你的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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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离的话让波里诺陷入了沉默，靠在椅背上久久地凝视着他。萧离也毫不在意什么，只是脸上挂着笑意与他对视。
没有目光上的交锋，二人的目光都无比深邃，谁也看不透他们在想什么。好像无形中有一副棋盘摆在二人的中间，两个人都看着天元上的一颗棋子入神，看不清那颗棋子是黑是白。
许久之后，波里诺长长地吐了口气，从椅子上站起身，打开门看到正好赶回来的格洛格，接过格洛格手中的托盘，却伸出手没有让他走进室内。
重新关上门，把托盘放到茶几上，波里诺转过身从桌上拿起一张地图，人坐到了茶几的对面，把手中的地图重重拍在茶几上，力道震得那两杯饮料都在颤抖。
“和我讲一讲，你眼中的未来。”
“当然。”萧离欣然说道，同样把手按在了那张地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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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的社会必将是工业化的社会，这是时代进步所不可避免的进程。各方面对于物资的需求必然会激发生产力的加强，进而使工业变得无比重要。”
“下层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工业和生产，就是那最下层，也最重要的基石，将会决定社会的上限到底在哪里。这一切都是注定的，或早或晚，但无可避免。”
“我要做的，就是让这个时间提前到来，然后去走一条新的道路。”
“目前为止，社会都还处在一个相当松散，而且慢节奏的状态里。说的好听点，那叫慵懒，和缓。说的不好听，那就是垂垂老矣，即将入土。注定无法跟上时代的浪潮。”
“如果不想被时代的浪潮打翻，不想被那些变得强壮的家伙埋进土里，唯一能做的就是提前让自己强壮起来，返老还童，比任何人都更加强壮。”
“在这个慢节奏的社会里，你能够发现，其实很多人都远没有到达应有的程度。不是让他们到达极限，那只是压迫。他们只是没能达到应有的。完全可以做得更好，完全可以更棒。有太多提升的空间。”
“在我的设想之中，未来的整个社会都将是一个整体。一个巨大，精密但松散的机器，这个机器中的每一个部件都是联系在一起的，环环相扣，构筑出整个社会的运转。”
“之所以说它精密，是因为它顾及到方方面面。社会的发展是整体的进步，而不是只迈出一只脚的跛子。所有方面，所有事情，将链接成一个环。”
说着萧离就拿起了他之前一直在折的那个东西。是地球上大多学生都会用纸去折的，能够套在手指上的爪子。现在被他一个连着一个地套在了一起，变成了一个环，然后把手从中间的环里穿过。
“在这个环里的，就是我们的社会。”
“而之所以说它松散，也是因此。”萧离把那纸环中的一个爪子拆了下来，再重新套上，虽然比原本松了些，但依旧还是一个完整的环。
“环环相扣，但不代表缺失了一环就再不成样子。我要的不是那种缺失了一块就彻底停摆的废物，而是无论怎样情况下都能够运转，能够最大限度维持住活力的，一个新的社会。一个看似由无数部分组成，但事实上就是一个整体的，活的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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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让社会进步的第一步，就是生产力的提升。这是一切的根本所在，生产力没有应有的提升，那所说的一切就都只是空话，是水中月镜中花。”
“那么要让生产力提升，使用机器替代人力就是一件必不可免的事情。纺织机的出现让人不需要再手工纺线，这也是同样。用机器代替人力之后，空余下来的人力就可以用在更多其他的，更必要的地方上去。”
“而至于要用什么样的机器代替人力，要把那些空闲下来的人力用在哪里，这就又是一件需要长时间讲述的事情了。”
这么说着，萧离从腰间的乾坤袋里拿出了一个厚实的本子，向波里诺露出了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