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龙脉，是为大地黄气所汇，依地势而成型，凭脉理得行生。钟灵生所聚，与皇者相应。故拥龙脉者即苍茫大地之主君。”
“依常理所述，龙脉若成，当庇佑一方风调雨顺，凡生此处者皆有余庆，福延子孙绵绵不绝。国祚悠长，可为千秋百世之朝。”
萧离坐在地上，摇着手指不紧不慢地说道，脸上满是嘲讽的笑容。
“但我也说了，那是常理，也就是正常情况下，咱们眼前的这条龙脉显然就不是什么正常情况。甚至不需要去深究什么，只要看看周边的地势地形就知道了。”
“崇山峻岭，山脉连绵，称得上是险峻巍峨。可只要仔细看一眼就能发现不对劲，这附近没有河啊。江、河、湖、海、川……这地方是一个都不沾啊。”
“孤山无水。山水不相依，山川之势难成，本就是残缺之相，可却又被这过于得天独厚的地势生生养了一条大龙出来。你觉得，这还能是什么正常的龙脉？”
“但凡是个正常人都知道，肢体畸余残缺之人最容易出现心理变态，这打从孕化之初就不完全的玩意，能出来什么正常玩意？打从龙脉成型的一刻，这就注定是一条孤龙，邪龙。还想福延子孙？不绝户灭门就要烧高香了啊。”
“而且最为致命的，是这条邪龙本身就不完全。使得这条龙脉在点睛化活的同时，也注定无法拥有什么正常的神智，只会像野兽一样凭本能地去补全自己的残缺。”
“那这条异变的龙脉又残缺在哪里呢？无非就是山水不全，要补足水的存在。江河湖海……随便哪一个都好，都足够它补足自身存在。既然天然的水源没有，也无从指望天降甘霖下雨硬生生地下出一条河来。那以其如野兽一般的思维，自然会选择最简单粗暴的方式。”
“毕竟，尸山血河，那也是河啊。”
“用地气浸染人的心智，以龙气操纵人的行为，扶植出傀儡君主，或一手操纵多方内斗……有大把大把的方式可以让这片大陆血流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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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萧离也不禁长叹了一声，为现如今这片大陆上的主民感到庆幸，感慨他们的幸运，居然有那么靠谱的先祖。
“还好当初最早来到这片大陆的先民之中有高人存在，看出了这隐而未发的危机，在灾难未曾爆发之时就出手镇压，使其直至今日都没有真正形成威胁。”
在说着的同时，萧离的手向着右侧一划，指向了西方向的崇山峻岭。
“所谓神龙见首不见尾，那边的山岭就是龙尾，这边就是龙头所在。先民趁潜龙在渊之际于龙首之处修建城池，正坐落在龙穴之上，但却不是为了借助龙气，而是像钉子一样锁死地脉，把龙脉钉死在了大地之中，不给其丝毫反扑的机会。”
“同时还建立王国，强行用人汇聚成的王国气运消磨龙脉，不给龙脉积蓄力量突破封印的机会。”
“那个故事里说的，保证王城维持一定程度的人口流动就是为了这一点。只是这人口的流动数量不能多也不能少。少了就无法维持住封印，也不足够消磨地脉。人多了，气运太盛反而容易被龙脉利用化为己用。”
“不得不说，当初的先民构思地是真的周到。以王国气运消磨龙脉，不光是保证稳定消磨龙脉，同时还能够大幅度降低王国的存续时间。用不了多久王国就会被推翻崩塌。”
“这样一来，在局势陷入混乱的时候，龙脉会因被消磨多年而无力搞事。当混乱结束，自然就会有新的王国或政权被建立起来，也将有新的龙脉随之成型。那条邪龙就只会沦为新龙脉的口粮，不光解决心腹大患，甚至还能借此保证新的王国千秋万载。可谓一举多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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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百密终有一疏啊。”萧离摇头叹息，表示一切发展并未如先民预测的那般进行。
若一切都如预想中的那样，他又怎么可能会在王城之中遭到攻击呢？
“先民万万没想到。王国的气运虽被大幅消耗，却使得各个领主越发庞大，甚至于反客为主。当王国气运断绝的一刻，不是民众揭竿而起，而是需要中间人调停者的领主们强行维系住了王国的存在，给消耗一空的王国气运强行续了命。”
“就算是被强行接续了气运，王国的气运到底是大不如前。虽然依旧保持一定程度的人口流动，但由于气运强度的降低，消磨程度甚至不如曾经的五成。反而给了龙脉抬头的机会。偶尔的大幅度人员流动也再起不到消磨的作用，反而被龙脉化为己用。”
“龙脉虽还未真正脱落，但已经能够影响到人的心智与行动。王国发展到如今的这般境地，恐怕也和龙脉的影响不无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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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萧离才终于将自己半是猜想半是考据的推测讲完。虽然这名为推测，可事实上已经是无限接近于真相。
而思虑至此，他却好像突然想起什么开心事一样掩嘴笑出了声。
『怎么了？想起高兴的事了？』系统赶忙在一旁问道，表示有好事别自己一个人偷着乐，赶紧说出来让大伙一起乐呵乐呵。
“倒也不是，只不过想起了先前猜错的一点。”萧离摆摆手，大方地承认了自己先前推断中的错误。
“之前我们几个不是认为这情况很危险嘛，都觉得这不会是个例，害怕这种事也会发生在其他人身上。但此刻想来，没想到这居然真就是个特例，是只会发生在我身上的情况。根本用不着再去担心其他人。”
『怎么？……哦，我想我知道这是为什么了。』
“嗯，因为我的存在特殊啊。”萧离点点头，抬臂向王城伸出手，就好像要将王城整个都握入手中一样。
“就算是异变的龙脉，那也依旧是龙脉，是主掌一片地区盛衰起伏的根本。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片大陆上恐怕就只有这么一条龙脉，其他的龙脉还没有成型。也就是说，这条龙脉就是这片大陆上唯一的帝王之证。”
“而我，是天主的帝星，命定的皇者。帝皇之气鼎盛。而且我承继的气运本身就不是龙图腾崇拜，而是汉代之前至高的鸟图腾崇拜。”
“王不见王。再加上我的气运本就与龙脉相冲突。更别提这片大陆上至今都没有一个真正的王者，唯一具备帝王之证明的就是龙脉，而我又是天命的帝皇。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对于龙脉来说我都是无可缓和的敌人。”
“不是什么特异的力量对灵魂的侵蚀，而是纯粹的龙脉之气在针对着我，想要破坏消磨掉我气运，铲除大敌。所以才会发生那样的情况。”
“幸好，平时我就在有意识的封闭气运，防止气运对我的行动造成影响。虽然因为只释放出了一小部分导致之前只有我单方面遭受了痛苦，但也规避了最糟的情况。要不然，恐怕那时候就要开始全面对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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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这样吗……』系统闻言稍稍思考了一下，虽然对于现状稍微放心了一些，但还是有些担忧。
『但就算是这样也不能掉以轻心吧。你也说了，变异的龙脉是会影响到人的理智和行动的，如果波里诺和海因里希也被影响的话就不好了。』
“没事的。”萧离摇摇头，对此早有预料。“因为他们已经是我的盟友了，自然同样得到了我的气运作为庇佑。而且气运的源头是我，只要我没死，他们就绝不会有事。”
“所以说现在，更应该着紧的就是眼前的问题了。”
萧离慢慢地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转头看向了眼前的王城缓缓说道。
“距离脱困只差一步之遥的变异龙脉，这可不是什么可以随随便便忽略掉的东西。更不是能够带来比危害更高的利益的东西。同时，这东西的危险程度也有些超过我能够处理的范围了。既然三种可能性都不是，那祖师爷没什么没有直接把它毁掉，而是留了下来呢？以圣人的力量，毁掉一条龙脉和掐断一根丝线根本没区别。”
“因为这是必须由我来解决掉的东西。错误的帝王象征，就该由正确的一方毁灭。那么，毁灭这错误的东西，以此来证明我的正确，那不就是理所应当？”
“所以，由不得其他人代劳，也容不得其他人插手，这是必须由我来，也只能由我来做的事情。用正确的意志贯穿错误和虚假，还这世间一个朗朗乾坤。”
『……的确是这样没错。但，这种事真的可行吗？』系统听着他的言语顿了顿，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古往今来有无数王朝兴衰更迭，可毁灭的从来就只是王朝，龙脉始终毫发无损亘古长存。将依托于大地而存在的龙脉杀死这种事，真的能够做到吗？』
“你问的这不是废话吗？当然能啊。不能的话，我搁这说个屁的豪言壮语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