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兵棋推演一样，萧离不断思考着各种可行的方案，考虑着要怎么样才能够以最少的兵力最小的损耗去拖延并杀死更多的敌人。
但推演终究只是推演，思考也只能停留在脑中。
这一次的情况和之前不同，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空间去让他做准备，形式也不容许他像以前那样再将一切准备到万全。
毕竟这是发生在特维尔教国之中的战斗，场地不再是主场而是客场。对方也绝不会留给他将一切都准备好的机会。
他只有寥寥数种方案可以选择，甚至就连具体实施都必须加紧赶工，否则就可能赶不及事态的发展。
一切都远没有曾经那样惬意和自由。
可说实话，像是萧离之前那些情况反而才是极为少见的个例，像是而今的状况才是世间的常态。
而情况之所以会变成这样，说实话其实就只有一个原因。因为这个行动并不是萧离自己深思熟虑考量之后决定加入的，而是被伊丝法神硬塞过来的。
萧离的立场不再主动，而是变成了被动接受任务的一方。就是这样的转变才造成了现如今的情形。
这当然是世间的常态，因为这世上绝大多数的人都是在被推着走。被社会，被世道，被亲友……被各种形形色色的原因在背后推着走，不由自主地随波逐流，亦步亦趋。
真正能够与人生的博弈中占据到主动的，从古至今数遍世界又能有几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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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时间和空间去让萧离把自己全部的构思落到实处，那他就只能在其中进行筛选。
计算，考量，猜测，甚至于人为制造条件。从浩如烟海一般的思路和方案之中挑选出效果最好，同时也必然能够实现的几个计划作为最终选择。
这是痛苦的抉择，他必须在最大的战果和最小的伤亡之间做出权衡。这也就代表着，必然有一部分士兵是要被舍弃的，成为铺垫胜利的基石。
这种事根本无法避免。
这一次的行动实在是太过于被动了。在特维尔教国之中行动，要去阻止特维尔神教的仪式……没有时间让他去做那些准备，没有空间让他预先做好一切。
甚至为了隐蔽不被辨认出来，就连他都不能全力出手，必须隐藏在伪装之下，不能露出自己的真面目。
如果能有时间有空间让他把一切都准备好，如果可以让他肆无忌惮地全力出手，他甚至可以在不牺牲任何人的情况下解决掉这一切……但他不能。
这就是现实，一件又一件事好像枷锁一样锁缚在人的身上，使人再难自由。
他空有实力却无处发挥。强者所能够发挥出的效用不过如此，这里终究是只属于士兵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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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就代表着要死人。
对于特维尔神教的那帮疯子，以及那些被宗教洗了脑，恨不得将自己包括生命和亲人在内的全部奉献给神的愚民。萧离当然没有任何怜悯。
但对于他手下的那些士兵，他却心疼的很。
那些士兵每一个，可都是父母的孩子，是妻子的丈夫，是孩子的父亲。任何一个人逝去，都将会带来无止尽的悲伤。
因为那些士兵都是人，人会因为其他人的事情而共情，这是身为人最基本的能力。
就只是为了阻止那些好像牲畜一样的家伙，和把人变成牲畜的那些畜生。就要白白付出人的性命，这一切是多么不值得。
不管那些士兵是死在战场上还是死在对援军的独立中，萧离都会悲伤。因为那一切都与他脱不开关系。
士兵们愿意为了他而上战场，是对他的信任。可承担着士兵们的信任，萧离却把他们推入到死亡的境地之中，那这就是他的错。
就算士兵们早就做好了死亡的准备，萧离也难以忍受这种事。
就算士兵们的死亡可以换来数倍乃至于数十倍的战果，可得到再多的战果又有什么意义？人已经死去了，再多的战果也换不回人的性命。
偏偏他还对这一切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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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萧离靠在椅子上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抬起手捂在脸上重重地抹了上去。
当双手离开脸颊，他的表情就再度恢复了平时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虽然心里依旧还是很难受，但他必须强迫着自己习惯。因为这种事在以后只会越来越多，如果他不能习惯这些，那他就什么都做不了。
就算心里再难受，他也必须强迫着自己装出平淡的样子。
其他人无论做出什么样的反应都无所谓。恶心也好，哭泣也罢，就算是歇斯底里都无妨。但唯独他不行，唯独他不能有任何软弱。
就算只是为了让士兵们安心，他也绝不能表现出任何软弱。
为了更好的未来，为了将来的可能。他必须冷下心肠，平淡地无视掉这一切。把人的性命当做单纯的数字，习以为常地派人去送死，从而换取更大的战果。
为了更加美好的未来，眼下小小的牺牲是必要的。
长叹了一口气，萧离就再次把精力投入到了计划的制定之中。
如果士兵们注定是要牺牲的，那就要把生命的作用发挥到最大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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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之后，行动正式开始。
但并不是发起袭击的计划从这一刻开始，而是从这个时候进行预先的准备。
将大批的士兵打散，让其伪装成农户商人等等身份潜入到特维尔教国之中，然后再在事先定好的地点集结。
同时武器辎重目前也正在随着各个商队被隐蔽地送入到特维尔教国里，等待着启用的那个时刻。
潜入在这个时候就已经开始了，只等着所有人都潜入进来集结完毕之后，针对于奥罗尔城的袭击就将开始。
“这一次的行动几乎等同于送死，就算袭击能够成功，能从战场上生还下来的人也是少之又少，就是因为我们的选择，他们才会遭遇这样的情况。”
“对于这种事，你会觉得心里不忍吗？”
看着人都已经走光而显得空荡荡的广场，萧离好似随意地向一旁问道。
“会啊，但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站在一旁的黑夺组织吉里斯地区总负责人答道。
“他们知道自己是要去做什么，也知道会发生什么。但就算这样，他们还是一个离开的都没有。不是为了其他，而是为了你我而去送死。”
“这就说明，在他们的眼中，我们比起生死要更加重要。这是他们对你我的信任，同时也是托付，他们知道这一次行动大概率会死去，但还是选择去了。这代表着，他们已经将生命交托在了我们的手上。”
“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让他们不要死。同时把他们的生命发挥出最大的价值，这就是他们对我们的托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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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
萧离叹息一声，伸手在身前轻轻划了一下。“道理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算了，我先行一步，就先去奥罗尔城外探查情况去了。”
说完萧离就向前迈出一步，踏入到空间通道之中不见了踪影。
“他似乎有些迷茫的样子。”
在他离开之后，跟在负责人身边的副官疑惑地向负责人问道：“面对这样的事情感到迷茫……他真的有资格与我们进行深度合作吗？”
“当然有。”负责人轻笑一声，转身向着一旁走去。“你没有站在我的位置上，所以你看不清我所看到的东西，你还是需要再锻炼啊。那个目光，可不是迷茫的人该有的眼神。他早就已经下定决心了，先前的话不过只是想知道我的想法而已。”
“换句话说，这就是一个考验。他在考验我是否具备与他合作的资格。反客为主，你觉得一个迷茫的人会做出这种事来？”
“考验我们？他也……”副官撇了撇嘴，一副不屑的样子，但不等话全说出口就被负责人一把抓住了下巴。
“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如果你改不了，那就别怪我让你说不了话。”负责人平淡地说道，但言语中却没有半点和缓的意思，好像下一刻就要把副官的下巴彻底撕下来。
“我知道你是干部下放到我这里镀金的。但这并不会成为我不敢杀你的原因，就算我真的动手了，难道干部就敢说什么吗？”
“他配吗？他当然配。十七岁能够达到如今这样的成就，他怎么就不配？回想回想你自己，你十七岁的时候还在干什么？”
“他曾经的那些事迹我都懒得再和你复述，只和你说一件事。就看刚才，从这里离开的那些人。那可都是他手下的人，十七岁，就有这么多人愿意为他送死。这是你能做到的吗？他凭什么不配？”
“是……”
副官从嗓子眼的缝隙中挤出来一声回应，负责人这才松开了手，任由他跌坐到地上。
“好了，从现在开始你就给我当个哑巴瞎子。不该说的话别说，不该看的事别看。”
“让你做其他的事情你或许做不到。但让你装聋装瞎这种事总该做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