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我之前说过要你帮忙教学的事情吧。”
沉默着思考了一会，萧离抬起头看向对面的福贾，说起了之前就和他讲过的事情。
“记得啊。我之前不是已经答应你了吗，怎么了？”福贾眉头微皱，有些疑惑地问道。
乍一听这话，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感觉萧离怀疑他想要反悔，所以才拿话来激他。可细一琢磨，就觉得那不像是以萧离的作风会做出来的事情。先前的事情都大大方方明说，没必要这点小事还要勾心斗角。
但既然这样，他又为什么问这么一句？
下一刻，萧离口中就给出了与他猜测完全相反的回答。
“情况有变，我发现教学这件事的难度比起我预想中的要大的多。你想要退出的话，现在还来得及。”萧离平静地说道，直接把事态与计划出现差异这件事告诉了福贾，没有一丁点要隐瞒的意思。
说出这番话，萧离并不是要打肿脸充胖子，更不是为了面子而强行装大。这本就是他的行事风格。
从以前数到现在，无论是哪一次，只要萧离要与其他人合作，或是组成协力关系，那总是会在最初就将利弊与对方讲清，然后再让对方决定到底要不要合作。哪怕是形势所迫，这一点也没有改变过，从无例外。
而眼下的情况就是如此。虽然福贾已经答应了他，但现如今情况与计划出现了偏差，那他就必须给福贾一次选择的机会。否则如果按改变之后的状况，福贾在这件事中消耗的精力将会是原本的数倍不止。那或许就是福贾所无法接受的情况。
不过如果换做其他人的话，这时候会选择的行为恐怕大多都是会将情况隐瞒下来，让一切按照原本的方向进行。等状况进展到一定程度，或过去一定时间之后再将状况的变化说出。
而等到了那种时候，那与其说是给出选择，倒不如说是在单纯地进行通知。所谓的给出选择就只是张空头支票而已。因为在那时候，对方早就已经纠缠到了事情之中。除非是有壮士断腕的决心，亦或是根本不在乎舍弃什么。否则就都会被情况裹挟着不得不继续下去。
但在萧离看来，那样的行为已经涉嫌了欺诈和半胁迫的行为。就算对方嘴上不说，心里也必然有所不悦。到时候指不定就在什么关键时刻抽冷子给你一刀绊你一脚。
所以萧离更喜欢在最开始就把一切讲清。利是利弊是弊，一切都摆在台面上说清楚。该怎么样就通通说明白，谈得拢那就合作愉快，谈不拢大家也好聚好散。没必要整些个似是而非的谎言去忽悠人，更犯不上弄什么合作前正着看合作后反着看的对话。
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互相就别扯什么聊斋了。你是聪明人，对方也不是什么傻子。你把对方当傻子看，那就别怪对方投桃报李到时候给你后腰子一刀。
而且这么藏着掖着，你真实情况究竟是有多不堪入目，有多见不得人？
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萧离给福贾第二次选择的机会。假如他还能接受，那大家合作愉快，该干嘛干嘛。如果他不接受，那就好聚好散，就当之前啥也没发生过，大家互相之间也不至于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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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福贾听了这话，却是摇摇头笑了：“就是因为这点事？那你未免也太过于小看我了吧。我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就反悔之前答应过的事情。别说是情况有所改变，就算是天崩地裂也没差的。”
“而且，计划也没有改变对吧，我要做的还是我之前答应的事情没错吧。”
“没错，只不过事情的难度会比原本大上许多……”萧离点点头，不过他话还不等说完就被福贾打断了。
“既然是这样，那就没什么所谓了。”福贾大手一挥，满不在乎地说道。“合作愉快。”
“……”看着福贾那豪迈的样子，萧离又稍稍沉默了一下，而后开口询问道：“你确定了嗷。到时候可别后悔，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没事，你就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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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福贾的话，萧离这才松了口气，而后从今早在锻造完所有零件之后才新开辟出来的储物空间中掏出了一大摞订在一起的纸张，上面写满了文字。
“那就好。那咱们现在就开始学习吧。”
“诶？学习？这就咱们两个，也没人要学东西啊，教什么？”福贾脑门上冒出了大大的问号，心里隐约泛起了一股不妙的预感。
“谁说没人要学。你不就要学习吗？”萧离抬起双眼看向他，嘴角露出了一缕邪魅的笑容。“我不是说了吗，教学的难度比起原本要大的多。”
“那是因为我刚刚发现，这里人们的知识基础比起我预想中的还要低。原本以为是在一定基础上开始教学，但没想到居然要从最基础的知识开始教。”
“不过那些知识对于懂得的人来说很简单，对于不懂的人来说就很难了。哪怕是你，虽然懂得那些知识，但也从来没将其系统地归纳起来，更没有深究。要让你教的话，且不说有些地方可能教地不太明白，甚至连你自己都不太清楚那是个什么情况。同时教学所要消耗的时间也会大幅增加。”
“所以为了防止教学的老师甚至都有搞不懂的事情，也为了节省那些没必要的时间。这些知识我得先教给你一遍，在确保你已经搞清楚了之后再让你去教导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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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萧离翻开了那比那摞起来比人都高，单本都能媲美砖头的书中的其中一本。
“嗯，知识组合起来学习速度是最快的。那今天咱们就先从金属强度构造和火焰系数开始学吧。”
萧离在三言两语之间就确认了今天所要学习的科目，同时左手就好像闪电一般探出，无比自然地搭在了不知什么时候偷偷摸摸已经准备跑路的福贾肩膀上，以绝对凌驾于对方的臂力将他强行拉回到了凳子上。
“那么咱们就开始。首先我们得搞清楚，为什么各种不同种类的金属之间的强度会有所不同，那主要就是因为不同种类金属内部的构成与构造的差异。同时，根据金属强度的不同，我也将其从各方面的状况进行量化，以指数计算，如此更直观地确定……”
一点铺垫都没有，教学的课程就直接开始了。
但福贾却是一点都没听进去，只是双手合十地向萧离问道：“我现在反悔了，行吗？你放我走好不好？”
“想反悔啊，晚啦！之前给你机会，让你不珍惜。你还是乖乖听课吧，听进去的话还能好点，要是听不进去，我保证这将是你此前半生最难熬的一天。”
“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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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苦……
这就是福贾此刻的感受。这一刻他终于为自己之前豪迈的举动感到了后悔，说是提升难度，但真没想到居然会是在这种方面上提升难度。他居然也要上课。
天可怜见，他从以前就是，只要一听到这种上课的声音就感觉头疼。为此甚至他都不敢往学堂的边上凑合。可没想到居然有一天自己会被以学生的身份教学。
而且他的情况甚至比学生还要惨。因为对面还是萧离，实力上被完全压制，连跑都跑不了，逃课这种事打从最一开始就没可能。甚至于就连溜号走神都做不到。在讲课的过程中萧离使用了精神力共振的技艺，哪怕福贾完全不去听完全不去在意，那些声音都会主动往他的耳朵里钻，扰得他心神不宁。
然而这样的情况也就持续了十来分钟而已。只十分钟之后他就真香了。
因为萧离并不是在那干巴巴的讲课，更不是什么填鸭式教学，要一股脑把知识塞进福贾的脑子里。而是结合着事实情况来进行授课。
像是有关于金属强度，金属构造和火焰的事情，都是结合着锻造时会遇到的实际情况来讲的。那些往往也都是福贾在锻造时会遇到的事情。并且结合教授的知识去解释解读那些情况，让原本对于这些问题就只有一个俺觉得俺寻思的解释的福贾得到了一个有理有据可以信服的答案。
换言之，萧离所教授的并不是什么如同空中楼阁一般根本用不上的知识。而是在补足着福贾本身的不足，让他原本那些只是依靠着感觉，都是俺寻思俺觉得怎么怎么样的事情得到了更加令人信服，更加简洁清晰的解释。
这无异于是为福贾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许多之前只是模模糊糊的感受豁然开朗，好多原本摸不着看不透就已经跨越过去，但自己也说不清究竟怎样的门槛，现如今也已是清晰可见。
就好像眼前的迷雾散去，清晰的世界自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对于福贾来说，也就只有过去第一次接触到锻造这一行时才有过这样的感受。他又怎么可能会不珍惜这份感受。
于是他就立刻遵循了人的本质，真香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