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即便来到了这个世界，我依旧没什么改变。我不想再做任何事。难道换了一个世界就会有所不同吗？难道换了一个情况，我就能做到什么了吗？已经冷却的热血，怎么可能再沸腾。”
“索性，我没有劝说任何人放弃，也没有人来苛责我。可以让我去做我选择的事情。”
“呵……”
萧离突然笑了一声，像是在嘲笑什么，又像是在用笑声叹息。只是不知道这所嘲笑或叹息的，是那个世道，还是他自己，亦或是二者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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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这其实都要感谢你。”说到这里，萧离转过头看向系统，嘴角带着笑容，像是感激，又好像是喜悦。
『感谢我？』系统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这件事怎么又和自己扯上了关系。
“是啊。说来，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最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我，其实什么都没想做。得过且过，随波逐流。情况怎么样，那我就怎么做，根本没有自己的主张和打算。除此之外，就无所谓了。”
“但就是那一次偶然。造成了我的超忆症。”
“有些人把超忆症视作痛苦，因为悲伤愤怒都无法忘记，时刻难以忘记。有些人把超忆症视作工具，因为可以随时调取信息。”
“但在我这，这可以说是我两世为人所遇到的最大的幸运。”
“这个所谓的病症，它让我重拾起了我过去的所有。我过往二十余年岁月所经历的一切，全都重现在了我的眼前。失败、沮丧、愤怒，放弃的事情仿佛身临其境。但那些全都无关紧要。”
“当那些记忆像是潮水一般涌来的时候，我心中唯一剩下的念头就只有感动。因为那些被我遗忘的，被埋葬了的梦想，全都随着记忆一起回来了。”
“不是像老旧照片一样褪色的光彩，也不是像消磁的录影带一样带着雪花和空白，更不会像旁观者一样漠然。所有的一切全都历历在目。那些都是我，过去的我，被遗忘被埋葬了的我。我能够清楚地感受到在那些时候，我心中的每一次悸动。就仿佛我回到了那个时候。”
“过去被我丢弃，被我亲手埋葬了的梦想，再一次重新回到了我的心里。重拾了梦想，却好像大梦初醒一般，时至今日方知我是我。”
“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在那之前我从来没有提过我有任何对未来的打算。而我那个想要安静生活的目标，也是在那之后才和你说起的。”
萧离从头底下抽出手，指着天上的太阳说道。
他的这番话让系统一愣，仔细想了想之后她发现居然还真的就是这样。直到超忆症之前，他都没有说过自己想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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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直到那个时候，我都还在挣扎。因为我是真的不想再一次燃烧自己了，过去我几乎把自己燃尽，换来的是什么？那再燃烧一次，又是何苦来哉。”
“可我又已经重拾了梦想，心里的悸动不容许我再那样衰颓下去了。所以我给了你一个折中的回答，安静地生活就够了。但这样的借口并不足以搪塞我心中的梦想。”
“心，这是人无论如何都无法对其撒谎的事物。因为无论去骗谁，人都绝对无法欺骗自己。而梦想，本就是心中的期望汇聚而成的，那本就是你期望的你想要的，又如何能够搪塞过去。”
“自那之后，我的梦想就在一次又一次地跳动，催促着我的现实。梦想的催促让我饱受折磨，不愿意在安于原本。”
“其实想要摆脱那样的折磨也很简单，只需要舍弃梦想就可以了。但能够重拾梦想，那是我有生以来最大的幸运。得之不易的事物，本就要牢牢握在手中，又怎么能够将之舍弃。”
“最终，梦想说服了我。心中被浇熄的灰烬早已经干燥，未燃尽的余薪死灰复燃。既然过去曾经几乎燃尽，那这一次就算是把自己彻底燃尽又有何妨？”
“或者说，不愿意面对现实的我终于和我长久以来的梦想和解了。”
“我的梦想是想要成为英雄，想要继承过去的火种，想要改变这个世道。这一切本就没有任何冲突。或者说，这三者合在一起，才是我的梦想。”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开始了现在的计划。并且向自己发誓，这一次我绝不认输，绝不退缩，绝不放弃，也绝不避让。人生在世，何妨为自己活一场？”
萧离把抬起的手掌握紧，就好像把太阳攥进了手心里一样，紧握的五指之中，能感受到灼热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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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样啊……』系统长呼了一口气，颇为感慨地说道。
『所以呢，你梦想最终的目标又是什么呢？你又要做到什么程度才算满足呢？在这个世界上创造出一个新的天朝吗？』
“哈哈哈哈哈哈。”
『……』
“……？”
『你怎么不说话了？你不是要跟我讲这些的吗？』
一段莫名的沉默之后，系统转过头看向萧离，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就不说话了。
可转过头看到的，却是在听到这番话之后同样一脸诧异疑惑的萧离。
“我等着你问呢。”
『我不是已经问了吗？』
“……啊，那个啊。我还以为你是在和我讲笑话，我本来还觉得你今天怎么这么有品味，讲的笑话这么好笑，原来是那就是问题啊……没想到。”
萧离一脸便秘的表情，先前的话，如果说是笑话的话，那的确挺好笑。但如果那是正式的问题的话，那就真的很操蛋了。
“算了，不提那些晦气的事了。”
萧离摇摇头，往一旁吐了口唾沫，懒得再去讲那些无意义的东西。
“如果你问我，在这个世界上我要做到什么程度才满足。假如在几个月之前的话，我或许会回答你怎么样都不足够。因为理想中的乌托邦只存在于理论之中，无论怎样都只是在向其靠近，无法真正抵达。只要人心中多吃多占的劣根性不消除，就永远没有达到的一天。”
“在那个时候，我真的不愿意放手。因为我很害怕。害怕在我离开之后，我为之努力的一切就会烟消云散，害怕我造就的一切被昔日的敌人鸩占鹊巢，害怕我的后继者们变成了我昔日敌人的模样，就像……”
“所有我想在我离开之前就把一切完成，甚至于直到我离开之后，也依旧能把控着那一切……那个时候的我真的是有些执迷了。还好在那时波里诺开导了我，要不然我恐怕还深陷在这个死胡同里无法脱困。”
“但现在我已经想通了。尽人事，听天命就好。能做多少那就做多少吧，尽我所能，哪怕彻底燃尽了也好。在我离开之后，自然还会有后继者填补我的空缺，向那要到达的终点迈进。等我走了，他们就是我。”
“我只要把能做的事情都做好就可以了。功成未必要在我。至于他们未来如何，只有天知道。”
“不过就像波里诺开导我时说的那样。既然我将一切的基础都做了好了，那后来人自然就要能够接过我的担子。我要相信他们，就像他们相信我一样。”
“每一个人都像是太阳。黑夜过于漫长，但黎明终将到来不是吗？”
“所以我现在的想法也很简单，做到最好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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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啊。』系统颇有些感慨地说道，但随即话语中就带上了些许戏谑：『不过，你还真是容易满足啊。』
“是啊，知足者常乐嘛。”萧离躺在青石上扭了扭身子说道。
“梦想本就是无法到达的，穷尽一生也未必能够抵达半途。而理想是可以实现的，却在理论之中。这也是我之前一直和你强调理想，这一次却一直用梦想的原因。”
“梦想也好，理想也罢。多年的夙愿终于有了实现的可能，我又怎会放弃。”
“倘若是梦想，即便穷尽我的生命也无法抵达。但作为理想，却可以由我的后继者接任，一代一代地传承下去，直至实现的那一天。”
“世代传承，多么美好的一个词啊。光是听着就让人觉得热血沸腾了。仿佛看到了被传承的火苗，和前赴后继的身影。”
『只不过这条路道阻且长，即便有后来者，作为最初的前行者，你的负担也会很重啊。』
“那是必然。在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准备了。没有正确的路让我前行，向何方，都要我一步步开拓。也没有人能让我摸着石头过河，不过就算是有，我也不会那么做就是了。”
“最初的前行者，必须要以勇气和觉悟，斩破荆棘踏破黑暗，自己走出一条路来才行。”
“我有那样的勇气吗？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到了那个时候，我不会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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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经过斟酌之后，还是决定删掉一些过于直球的暗示性词语。
比如什么脱离群众还大言不惭，什么遇到事情只会搪塞推诿正义切割，什么在煽动之后告诉大家要理智。
还有什么变成了过去最为厌恶的模样而不自知，甚至洋洋自得。过去用于嘲讽外界的一切话语变成了自己现如今的真实写照。
诸如此类的。
对此我没有什么说法，人微言轻。
啊……现实就好像铁锤，敲碎了一场场我沉醉其中不愿醒来的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