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啊……”
从睡梦中醒来，萧离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
可刚要起身，他就发现身边的情况与睡前有所不同。
这不由让萧离心中一惊。以他的实力和警惕性，怎么可能连身边情况发生改变都察觉不到。如果能够做到这种事，那岂不是有实力远超于他高手来过？
但下一刻他就发现是虚惊一场。
并不是有什么高手来过，而是系统改变了原本的位置，此时正睡在他身旁。
他的警惕和戒备对系统从来不曾设防，会发生这种事倒也不奇怪。
低头看了一眼系统，发现她此时还处在睡梦中。
从昨天下午睡到第二天早上，时间早就已经超过了正常睡眠的时间。但发生在系统身上倒也不奇怪，毕竟她存在方式不同，每天三分之二的时间要用来睡眠补足消耗，嗜睡早就是常态。
。
萧离轻轻起身，尽可能不影响系统的睡眠。
而他在离开房间之后就向村外走去，不一时就已经身在村外。
昨夜雪落，不知不觉间天地就已是一片银装素裹。温度也大幅降低，代表冬日正式来临。
不过这点温度根本影响不到他，随手融化一块雪地，萧离就坐在被雪压倒的枯草上，看着前方怔怔出神。
只是这一次的出神与昨日并不相同。昨天的出神或许只是一时思绪萌发，但今天他就不得不思考昨天自己发愣的原因和行动的理由了。
昨天的时候尚还没有什么感觉，但今天仔细想来，却发现昨天的行为与往日的自己完全不同。
自己居然会用公主抱的方式抱起系统，这在从前可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虽然说长久以来萧离和系统都称得上是同体，系统也寄宿在他的意识空间之中，言谈之中往往只是说出上句，另一方就会接出下句。可二人之间依旧保持着距离。
这既是为了防止关系过近导致失衡。也是因为双方各自的特殊情况。
系统是神分化出的一部分人格碎片，纵然碎片，其自我认知也依旧是神，却寄宿在萧离体内。说不清该如何自处，也讲不清自己有何所求。一直都只是跟在萧离的身旁，用看热闹的方式度过一天又一天，得过且过。
而萧离则是将自己心中的宏愿放在一切事物之上，根本无暇他顾。
虽然在那次他意识体崩溃的事情之后，系统好像找到了自己要做什么。不再像先前那样得过且过。但双方之间的关系也没有发生什么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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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昨天他的行为已经彻底打破了双方之间无意识保持的距离。
这是自己无意识的举动吗？可自己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情？但苦搜记忆，也找不到任何被操控的情况，那些行为完全出自于自我的本心。
而且还有昨天愣神的事情。沉浸在思考之中，以至于忽略忘记了时间。这种事从前可没发生在他的身上。
更别提思考中的那些事情。自己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而且为什么一回忆起昨天的事，就有一种飘然的感觉？
种种疑问积在脑中，让他苦思不得解。
“心魔吗？”
萧离微微挑眉，在他看来也就只有这样一个理由能够解释得通这点了。
他本以为凭自己的心性，断然是不会有心魔存在的。可这段时间他实力突飞猛进，由此而产生心魔倒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闭上眼睛深深呼了口气。等到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其间就只剩下了坚定。
是心魔，也必须是心魔，只能是心魔。
既然是心魔，那只要斩去就好。
双手掐诀，定心打坐，道诀自口中诵念而出。眼前的景色便好像虚幻一般逐渐散去，显现出漆黑的底色。
萧离清楚，这并不是眼前的事物真的发生了改变，而是他的视角在改变。他所掐的手决，口中念诵的道诀，其效果就只有一个，就是让人明见本心。从而得以直面自我，斩去心魔。
眼前发生的改变，就是他逐渐沉入自我本心的过程。
。
。
“放你妈的屁！”
可当萧离真的彻底沉入本心，迎面而来的就是这样一声痛骂。
只见与他完全相同的另一个萧离正坐在他的眼前，姿势散漫，就好像小混混一样。
“你……”
“你什么你！少跟我在这扯那个淡。”另一个萧离根本不给他说话的计划，开口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抬手指着他的脸毫不留情地骂道。
“心魔是吧！只能是心魔是吧！面对现实对你而言是这么困难的事吗？现实你都已经面对了，居然还想要逃避自己吗？”
“哦对，你直面现实之后的决定是要正视淋漓鲜血，直面惨淡现实，然后把这个狗娘养的现实彻底砸碎了去，创造一个更好的真实。所以现在呢？你也要把‘我’砸碎了，然后再去创造一个更好的吗？”
“实力突飞猛进以至于心魔诞生，听起来倒是合情合理……但你仔细想想，大道金丹修成，百般思绪万般念头皆已融汇一体，哪里来的可能诞生心魔？金丹的修成，就代表着心魔永远无法存在。”
“告诉你，根本没有什么心魔，在这里的就只有你自己。”
“没有自我，本我，还有什么超我。在这里的就只有‘我’，真我！”
“老子是‘我’，也是你。是萧离最根本最真实的想法，所以老子绝不会给你任何逃避的可能，也绝不会给你任何搪塞的借口。用一个大义的名头压抑本心，用自己的愿望压制意识。告诉你，今天开始你就没有这个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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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是真我。见到了我，你就再也没有逃避的借口了！”
另一个萧离大声地喝问和责骂着，看到萧离的目光中依旧存在着怀疑和逃避，顿时气极而笑：“不见棺材不落泪是吧。也是，我就是这种人，没有足够的证据和事实摆在眼前就对一切都抱有坚定的怀疑。”
“还以为我是心魔在骗你？那好，老子就给你证据。”
说着，另一个萧离就抬手打在了自己肩膀上，力量之大，几乎把整个肩膀打成粉碎从身体上脱离。
而在这同时，萧离的肩膀上也出现了大量的裂缝，与另一个萧离一模一样。而且还有一种虚无的感觉传来，好像那些裂缝再扩大下去，他就会失去某些绝对不能失去的东西。
“是真的……”萧离在这一刻确定那个自己的身份，那的确就是他的真我，这种感觉是做不来假的。而且如果他真的把自己的肩膀打碎，那就等同于真我破碎，他就会必然失去一部分情绪。
“呵，我知道，你现在相信我是真的了。”另一个萧离从地上站起来，依旧用手指着他：“所以，你现在还是不肯接受自己吗？还在逃避吗？”
“哦，惨烈的过去和恶劣的榜样让我不敢接受。啊，我有宏大的愿望，在完成之前我什么都不会做。用这些借口逃避的，现在你必须接受。”
“淋漓的鲜血和惨淡的现实已经摆在你的面前。你只能接受！你做不到在看到生活的真相之后继续坚定地活下去，你也做不到世界以痛吻我而后报之以歌。你只会打碎那个糟糕的世界，你只会对那个世界痛骂，然后将之摧毁。”
“如果在直面了一切之后选择逃避，那你就不再是萧离。”
“所以……”
另一个萧离摊开手大声地说着，而说着说着，他的身体就开始变得虚幻，身体自下而上好像被风吹过的沙尘一般逐渐消散。
“哈哈哈，很好，非常好。你已经接受了，你不再逃避了。也正是因为你在逃避，所以才会有我。‘我’只应当有一个，你接受了，那我也就不应当存在了。”
“你知道应该怎么做，你清楚应当如何选择。那么，就去做吧！不要让自己遗憾，也不要让自己苦恼。你非常明白一切最优的选择是什么！”
当说完这句话，另一个萧离就已经彻底消散。
而自始至终都现在原地的萧离却是闭上了眼睛，许久之后才缓缓睁开，如释重负一般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随着这一口气的吐出，无边漆黑的内心景象就像是烟雾一样被吹散，重新现出了银装素裹的大地。
此时，他已经从内心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之中。
直面内心，最终真我归一。好似理所应当的结果。
心境之中的时光不知度过了多久，待到萧离醒来的时候，在冬日变得黯淡和模糊的太阳已经挂在了天空的正中央，村子里各家各户的烟囱也都有炊烟飘起。
此时已经是中午了。
但萧离却没有急着起身，虽然从原本的盘坐变成了更加随意的躺坐，可他依旧还是坐在原地，摊开手，久久地凝望着自己的掌心没有言语。
又是好久之后，他才闭上眼睛，轻轻吐出一口气，缓缓地握紧五指，此时他的神情也变得无比坚定，就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
不，这本就不是该犹豫的事情。有些事，他早就应该去面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