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海看膩了的話我還有別的地方可去，爲何非得來參觀魔王軍？」
「唔…是想多瞭解你吧」羅納德思考片刻後露出苦澀的笑容笑道，隨後別過頭去觀賞路上的風景，自然自語的承接上述的話
「因爲我突然察覺，自己見過的你從來只有你刻意展示出來的那一面」
他忽然止步，並拉住繼續往前走的赤瞳提醒道「到了，還在發甚麼呆呢？」
……
「結果和人類的差別不大嘛……」
他們巡視過安分訓練、也有成績不達標受到懲罰的魔王軍成員，最後羅納德因現實及想像中的差距顯得大失所望，乏力的停下雙腳稍作休息
「不然呢？」赤瞳對他想像中的魔王軍顯得饒有趣味，並作出反問「難道人類生下來就會跑會跳了？」
「我還以爲會像魔王勇者題材的RPG一樣，由魔王制造魔物然後攻打人類，但如今對比下來，惡魔的強大很大一部分是人類將他們神化了」
「惡魔和人類的分別就像人類稱動物爲畜生」
赤瞳對他的觀點不表示反對，但也不認同「就像上述所言，人類和畜生本質上同是動物，但我們始終比你們厲害啊」
「哈？這樣說，在你們害獸眼裏我們人類和豬牛無異囉？」
赤瞳藉由羅納德尖銳直白的質問意識到自己剛纔的失言，但沉默良久，始終沒有迴應
身爲跨種族混血兒的他自認惡魔卻與人類食譜相同，
但人類處於惡魔的食譜的當中，即使自己不把人類歸類食物，那其他惡魔呢？
即使將來惡魔能完全適應人類的食物，誰又能肯定不會引發糧食危機？人類和人類之間只要存在差距就無法做到真正的平等，更何況惡魔和人類
羅納德也許也意識到了他的身份與惡魔的觀念產生的衝突，結果反過來道歉「抱歉…是我沒考慮過你的身份」
對方卻一言不發的將他拉入懷中，腦袋埋伏頸項磨蹭，試圖以此降下自身的彷彿燒起來般的熱度
「哈哈，你不會想吃掉我的吧？」羅納德在耳邊聽見他急促的呼吸聲伴隨一股股灼熱噴灑頸項，笑說着靠攏得更近，然而臉上的笑意隨即淡下
「嗯」赤瞳從喉嚨深處發出壓抑的聲線，沉默半晌後才繼續道「雖然部分惡魔也能適應人類的食物且市面上有代替品，但如今身爲惡魔，更身爲魔王的我理應視人類爲…其他惡魔眼中的你們」
「從來沒有所謂的正反，只有立場的不同吧」羅納德一語道破事實，並補充道「也許在其他物種眼中，我們破壞自然的人類纔是害獸呢」
「總括而言，都不是甚麼好東西」赤瞳替他收束全文
「不過靈魂的代替品會是人工靈魂嗎？我之前上網見過人工器官，該不會連靈魂都能製造出來吧？」羅納德不知是想到了甚麼似的顯得尤其激動
「會以虎鯨、海豚等高智商動物的靈魂代替，咋了？難道你想造一個“人”替你工作？」
羅納德聽見耳邊傳來呵笑的一聲，與此同時感受到一陣溫熱濡溼伴隨輕微的刺痛殘留脖子左側，受驚之餘差點推開對方，故作鎮定的無視這場突如其來的惡作劇
「怎麼可能？那樣不相當於踏上葬儀屋前輩的後塵了嗎」
他長嘆一口氣，徐徐道出心裏的鬼主意「啊啊……本來想以此替代我工作的…好讓我從一堆有意義的事情中抽出時間治理關節炎等職業病的」
「哼哼～關於充實我每天下班後夜生活的活動可多着了，例如…額、糟了，成爲死神至今我一直在做甚麼……？」
無論他如何絞盡腦汁腦中始終幾乎一片空白「額…聯誼算嗎？」
「你這不是五十步笑百步嗎，要知道以前的人爲考取功名可是要－－」
此時羅納德擡手阻止他繼續說下去，並刻意突顯對方的年紀似的放輕語氣調侃「咋說話像個老年人似的，女孩子要多笑笑纔好看不是嗎？」
「你也是，都一把年紀了還像個毛頭小鬼似的」赤瞳不鹹不淡的道
語畢似乎聽見了玻璃碎裂的聲響，隨之而來的是對方顫抖着聲線無力的反駁，急起來了甚至反咬一口
「說…說甚麼呢？！儘管這樣我的心理年紀可還年輕着，誰跟你一樣少年老成！」
……
嬉笑過後，羅納德又繞回剛纔嚴肅的話題上
「……關於剛纔的問題，我想聽的是你的想法，而不是站在種族的立場上」
他感受到雙臂環抱自己的力度自此變得若即若離，隨即溺水般的窒息感於一瞬間襲上心頭
【？：都說了，儘管是山珍海味吃多了也會膩，大家不說好了都是玩玩而已嗎？】
這股危機感形同溺水者強烈的求生慾般使他緊捉住稻草，反過來牢牢抱緊對方，並下意識脫口而出「別走！」
「有我在，我一直都在…」
赤瞳一再放輕語氣至旁人包括自己也爲之一驚的程度，伸出的雙臂僵在半空微微顫抖，試圖往對方湊近後又逃似躲回原處，極其緩慢的試探性地撫上他的上臂
「……換着是你不會甩開我的手的吧」
羅納德二話不說將他的雙手同樣納入懷中，擡頭展出惡魔般狡猾的笑容「可不止這雙手，還有整個人」
緊接着伸指戳往心臟，他笑容的弧度依然維持原點，眉頭卻悄然鎖上「當然也包括這裏，要是這樣就能知曉你總是在隱瞞甚麼就好啦」
隨之他的語氣變得壓抑「每次你躲開這類話題的時候你還真當我是傻的嗎？不是順着你的意思裝作被胡混過去就是不歡而散」
赤瞳力避眼神接觸的視線很好的代表了他的答覆
羅納德捧起雙手固定他的腦袋並湊過臉去，緊盯着那雙用力過度而微微顫抖的眸子，讓他這下子無處可逃
「你現在是我的伴侶，不是魔王」
隨後他壓抑已久的聲線也變得顫抖起來「我也不是你的下屬啊」
赤瞳眼角的銳利變得柔和，從流鶯攀上至今叱吒魔界的魔王，彷彿回到了對愛情仍然懵懵懂懂的時期，說悄悄話似的湊近耳邊
「我不是說過了？惡魔和人類本質上都不是甚麼好東西，……我從來沒有把我們劃分爲兩類」
「哦…謝謝？我就當作這是讚美了」羅納德似懂非懂的點頭道謝，同時肩膀接連傳出針扎般的刺痛
「唔…！」他吃痛頓時連帶埋伏肩膀的腦袋推開赤瞳，擡起大拇指抹去對方嘴角的血漬「很痛誒，咬我做甚麼？」
「標記你的靈魂後不就是我的東西了？」
「誒？！你又在說甚麼奇怪的東西，讓我想想……反正不用標記都是你的了不是嗎？」
話音剛落，羅納德便不禁眯起雙眼，稀罕的接受由他人主動的親吻，任由蜻蜓點水的啄吻點印臉龐，時而因耳邊啾啾的水聲別過臉去試圖藏起臉上的紅暈
「我都快忘記人類示愛的方式了」赤瞳喘息着笑道，他的眼裏亮起了星星點點的碎光，卻埋藏不住眼底下的惋惜
「……那就由我讓你重新記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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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何我們要來喝花酒？」暗困惑的模仿着幸的模樣捧杯一飲而盡，隨後慌亂的向圍繞身旁代其倒酒的歌伎道謝
他在人羣中的縫隙見幸揮手將歌伎們招來身邊，給了點小費打發走了他們，隨後搬起椅子坐到身邊肩碰肩並坐
「你還記得嗎？以前你主人啊～總用帶我們去見識作藉口上青樓，卻不專心聽曲就只盯着我看，害我還以爲是臉沾上甚麼了，後來找兔子爺也只是讓人家喝幾首曲就膩了」
幸眯起醉眼朦朧的雙眼，炫耀般笑說道，一面拿起酒瓶像喝水般仰頭灌下，隨後突然性情大變的重重砸下桌面，改而掏出佩囊並從中取出一個由紅黑兩色打成，雖做工精緻但已抵不過歲月摧殘的絡
「我已經忘記它所用於保存至今的塗料了」暗在她提答前回答了其心裏所想，話出口後卻連忙捂着嘴，擡眼注視着她對自己的“反常”困惑地喃喃自語
「怪了…怎麼還未待幸親自詢問前就回答了，疼…！」暗吃痛下意識擡手格擋，回過神來後揉搓着腦袋望向幸手中捏住的頭髮，又繼續回答她的心中所想
「幸，忒修斯之船是甚麼？」
「啊…！下意識又……」自迴應後他又後悔莫及的低下腦袋陷入自我反省，彎曲雙臂環抱自己，同時矛盾的擡眼悄悄觀察着對方的一舉一動
「你都忘了當然不知道這個故事，連我忘得七七八八了…開頭就用很久很久以前～這個萬年不變的開頭好了－－」
有一艘船經歷過時代變遷而變得老舊，你覺得當它更換了身上的任何一部分零件後，它還是同一艘船嗎？
「唔…從物質上已經不一樣，但意義上還是一樣，但即使把船換成…其他事物，本質上不還是不變嗎？」
「別管這種細節」
「喂，別想着偷窺我在想甚麼」當對方注視着她沉默半晌時幸不忘出言提醒
「這是不可抗力，爲何說過這麼多遍你仍是無法理解？」暗蹙眉辯解道
隨即他的瞳孔驟然收縮，低下腦袋將雙臂交叉擋在臉前，眼裏流轉着泛着水光的黑液，嗚咽着追加補充
「對不起…確實沒有人會喜歡自己心裏的…私隱被揭露面前，嗚、又來了…對不起，我以後不會再看了」
幸收回伸出的尖爪，拿起剛纔拔出的頭髮重新紮入頭頂，隨即以按摩般的力度輕輕磨蹭他的腦袋，一面拿起絡遞往他的面前
「你這樣說的話即是物質上還是有改變吧，我想過了，還是維持原樣就好，連我自己也做不到，憑甚麼要人家定格在回憶裏」
說罷幸緊接着攀上他的肩膀，語氣中帶着毫不掩飾的肯定及期待
「你能做到的吧？因爲，從這刻開始你是我們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