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爾屈膝蹲在牀頭櫃面前，拉開最底層的抽屜分別從白色和黑色的繃帶之間選擇了後者，然後哼着曲子站起來，轉身以後腳跟踢向門扉關上後擡頭，嘴邊輕快的音調亦在此時戛然而止。
他垂下眼簾，慢步走近坐在桌旁的威廉放下手中的東西，清點一遍確定生理鹽水、棉花、剪刀、止血鉗、藥等物品準備齊全後重新擡眼。
他注視着對方染上大片血污的黑繃帶，徐徐伸出雙手，其中一手持剪刀，另一手輕柔而緩慢地，像在打開禮物盒般小心翼翼揭開夾雜有血絲的繃帶，露出其底下血肉模糊的大半邊左臉，鮮紅色的液體浸漬皮下腐爛的臉部肌肉，每當夾着棉花的鉗子印去血水，隨即便會從肌肉之間的縫隙滲出更多濃郁的鐵鏽氣味。
如今固然美麗，卻也成了觸目驚心的劃面，令格雷爾不禁屏息揪緊秀眉，儘管對方連眼角也不抽動一下，然而棉花每次落下點印傷口的力度卻輕得不能再輕，彷彿他的身連着自己的心。
「…讓我來。」
威廉見狀同樣蹙眉，眯起雙眼按照臉上的觸感判斷位置，一面伸手就要接過格雷爾手中的工具，但後者當然地輕易躲開了，更冷不防伸出掌心抵住自己的額頭往後壓下藉以阻制行動，並且罵罵咧咧的同時加快處理傷口的速度。
「別像個小鬼一樣動個不停的！」
「嘶…！」威廉忽然吃痛皺起了臉，緊握着對方手腕的雙臂與此同時止不住地顫抖起來，咬牙低下頭自欺欺人地掩藏自己的表情。
格雷爾低垂眼簾，注視着他脆弱的模樣咂了咂嘴，隨即誇張地嗤笑一聲，勾起嘴角露出佈滿嘴裏的利齒，維持雙手受到舉起固定手腕的手勢俯身，湊近他的臉龐呼出吐息，冷空氣猶如刀片般撕開傷口的刺痛使威廉頓時鬆開雙手，攤開右掌心捂上滴血的臉龐，仰首氣息不穩地與對方對上視線。
威廉因血水流入眼眶而擰緊雙眉，儘管澀痛難忍，他依然極力撐開雙眼，表面上的平靜卻無法蓋過字裏行間洩漏的情緒咬牙說道。
「別讓我再說一遍。」
可話音剛落，一股力度忽然捏住他的下巴提起，眉宇間陷得更深，每當疼痛促使臉部肌肉做出反應便會產生新的輪迴，形成死循環。
隨即他自溫軟溼滑的觸感貼上臉龐後一愣，伸出的雙手懸掛於半空，僵直身體，任由沿着弧度滑下的血水在積聚下巴前被滾燙的舌尖夾雜着吐息抹去。
「這樣很不衛生……」當他回過神來後斜睨嫌棄地說道，身體卻徐徐放下雙手任人擺佈，冰涼的藥填補腐蝕後變得凹凸不平的皮膚時皺起臉緊閉雙眼，偶爾間從緊閉的齒縫洩出痛苦的呻吟。
格雷爾手持黑色繃帶，注視着藉以自己優秀的手藝完美填補的傷口自豪地勾起嘴角笑道：「可以睜開眼了～」
然而這個沒有任何雜質的笑容，卻在威廉聞言後睜眼那刻轉瞬即逝。
格雷爾屏息湊得更近，凝視着對方猶如蒙上了一層灰般透不出半點螢綠的左眼，伸出手正打算去碰，可意識到他的臉上抹有藥而又急忙抽回，迅速將繃帶覆蓋傷處層層包裹達到眼不見爲淨。
處理傷口完畢後，他側身面朝放滿了染血棉花及工具散亂的桌面，收拾的過程中兩人不約而同地沉默不語。
死氣沉沉的氣氛令威廉於一瞬產生自己回到了生前的錯覺，若是換作平常的話，那抹奪目的紅必定會佔據自己所有的視線帶來生氣，雖然他並非色盲，眼中的世界卻只有黑白灰三種顏色，因爲這就是其生活中僅有的色彩。
他半眯起雙眼凝視着對方身上略顯寬鬆的黑色外套，儘管看不清楚，仍是憑顏色認出那又是自己的衣服了，心中固然不悅，然而眉頭再細微的跳動都會牽扯傷口，只得揉搓太陽穴連同怒意一併壓抑情緒。
「格雷爾。」他輕喚對方的名字，接着陷入沉默等待迴應。
「咋了？正忙着呢。」格雷爾頭也不回地應道。
明明成團丟掉棉花後桌面早已收十得七七八八，工具卻消毒了一遍又一遍依然永遠清潔不完，罕見地目睹他對待除了保養電鋸及打理外套以外的事物以外，抱持同樣認真的態度。
「…嗯。」
威廉低聲結束話題，正要出口的話亦咽回喉嚨，接着徐徐垂下眼簾，視線跟隨擡起的左手撫上臉龐，從連接皮肉的細縫滲出的血液迅速浸染繃帶染上污漬，連自己的手指也難逃一命，稀釋後的血水迅速下滑去，在滴落前他連忙抽了張紙巾抹掉並藏入褲袋。
「拿出來！難道你又碰傷口了嗎？」
與此同時，一聲厲喝忽然貫入他的耳內，身體聞聲頓時變得猶如雕塑般僵硬，心裏因爲事情敗露暗叫『不妙』，一面攥緊手中染血的紙巾揉搓成團，遲遲未抽出手好像正在翻找着甚麼。
突然，褲袋伴隨着一陣鈴聲顫抖起來，時間來得恰到好處的致電使他的雙眉各往兩邊展開，挺直的背略微弓起來，迅速地掏出手機點下通話鍵便往耳邊湊近。
「喲～史皮爾斯，你應該認出我是誰了吧？」
聽見自彼端傳來梅奧努嘶啞的中性聲線後，威廉的臉色陰沉了半分，擡手揉搓起太陽穴，維持淡漠的語氣禮貌作出答覆，「請問有何貴幹？」
「反正祝你早日康復也不會變成事實，就不多作無意義的噓寒問暖了，我是以作爲你的女朋友的朋友的身份來提醒你的，只說一遍，聽清楚了啊。」
說罷彼端徹底陷入沉默，連丁點兒細微的呼吸聲也聽不見半分，等待片刻後威廉取下手機確定對方沒有掛電，於是雙脣微啓，欲主動詢問情況時，但考慮到對方是惡魔後又合上嘴。
忽然彼端傳來了數聲清喉嚨的咳嗽聲後，梅奧努的聲線再次從他的耳邊響起，不過這次對方的嗓音變得更加嘶啞，令人彷彿聞到消毒藥水的刺鼻氣味瀰漫周遭。
「新人，明天七時正開始開始旅鼠計劃，我腰不好使了，記得回來幫忙，還有，小心『獵犬』，他們瘋起來可是連自己人都咬。」
威廉聞言頓時停下揉搓太陽穴，遲疑半晌後問道：「獵魔團飼養的狗？抑或是指……」
「不不…那是我們上頭獵魔團前線的別稱，前幾個初來乍到的家夥可都是後知後覺的，嘖…這可是天大的褔利，給我好好珍惜了。」
威廉擰緊雙眉專注聆聽對方的話語，直至語畢後良久才作出答覆，「我明白了，再見。」
……
「再見，魔王大人。」
赤瞳翹着二郎腿坐在電腦前，視線跟隨屏幕上起伏不停的黑色線段移動，隨之彎起眼角，從耳邊取下手機正欲掛斷通話時，梅奧努突然出聲阻攔。
「魔王大人！既然信息已經傳遞完畢，我有一事向您相求……」
赤瞳聞言挑眉，拖動鼠標從文件夾中開啓一份名爲「護老院收費資料」的文件，然而卻向他明知故問，「何事？」
「我的…母親，她不僅今月的交費日迫近，而且院費又加價了。」梅奧努說罷似是等待答覆地陷入沉默，更不時傳來吸鼻子的聲音。
此時赤瞳的視線焦點早已移到下方節節攀升的灰色線段上，徐徐彎起眼角，一口答應幫助對方，「放心，我自然會處理。」
「真的嗎？感謝魔王大人！咳咳……！」梅奧努的語調變得富有抑揚頓挫，可隨即便止不住地咳嗽起來，對方下句話的轉折更讓他不禁屏息側耳聆聽。
「不過…」赤瞳輕輕搖晃起杯中摻水的威士忌，捧杯抿了一口後逐漸擰緊雙眉。
「這筆帳…該怎樣算呢？」
「我…我當然知道了！魔王大人最討厭別人拖欠自己了。」梅奧努慌張說道，當他再次開口正要補充時，彼端卻以一聲呵笑打斷了自己。
赤瞳搖了搖頭，斜睨望向幸，隨後視線又回到屏幕上的灰線，抿了一口酒後淡淡道：「『一飯之德必償，睚眥之怨必報』，若是隻做到後半句，就只是單純的小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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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通風口替代窗戶的昏暗房間內搖晃着燭光，隱約照亮一頭流淌桌面的銀灰色長髮，葬儀屋趴伏桌上，半眯起的雙眼於夜晚有如螢火蟲般散發着幽光，正把玩着手中的卒塔婆喃喃自語。
「伯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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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起截然不同的另一邊，燈火通明的房間內洋溢着兩人互相倚賴所產生的和諧氣氛，然而白川奈卻滿臉愁容地坐在放在桌上聖經前雙手十指相扣，不時回頭望向身後蛀有大小不一的洞的翅膀肱骨。
「偉大的主啊…請您保佑明天將於旅鼠計劃中淪爲『零件』的人們。」
她相扣的十指握得更緊，令皮膚互相貼合之處泛着淺紅色，說罷徐徐睜開眼，擡頭望向依然合上的聖經後不禁長嘆一口氣，接着竟伸出手親自揭開它。
她擰緊了雙眉，一字一句從咬緊的齒縫中吐出書頁上的內容，「『箴言3-5 你要專心仰賴耶和華，不可倚靠自己的聰明』……」
「既然這樣的話，您爲甚麼不願證實能否創造出一塊自己搬不動的石頭！？」
聖經隨着喊話猛地合上，她的身軀弓背猶如貓般蜷縮起來，然後伸出顫抖的手再次揭開聖經，可接下來的結果卻讓她曾經閃爍着金光的眸子徹底失去了光彩。
「『箴言3-6 在你一切所行的事上都要認定他，他必指引你的路』，所以將所有質疑的聲音掃入地獄，這種暴君一樣的所作所爲……就是『指引你的路』嗎？」
語畢她連忙雙手十指相扣，一面徐徐回頭望向身後，然後頓時臉色一變，扯起嘴角輕聲制止，「小琳，別鬧啦…羽毛好不容易纔長出來的。」
此話一出，埋首於她背後的翅膀肱骨之間的江琳便探出頭來，孩子氣地皺起臉小聲說道：「沒關係，就碰一下下而已…」」，然後又重新毫無忌憚地埋起臉執着於那幾根剛長出的羽毛，發出愉悅的嘆息。
「你沒關係，可我有關係啊……」白川奈蹙眉嘟囔了一句，卻沒有再次作出阻攔，而是回過頭去任由擺佈。
「我們會沒事的。」江琳側臉伏在她的背上，一面以食指梳理着骨架上稀疏的羽毛輕聲說道。
說罷站起身，從後張開雙臂環抱對方，並冷不防「啾」的偷吻一下臉頰，隨即揚起雖然稱不上優美卻自然的笑弧，惡作劇得逞地嘻嘻傻笑起來。
「我愛你，白川呢？」
白川奈聞言挺直身體，徐徐轉身，以猶如河豚般脹紅的臉頰望向對方，牽起她的手腕拉近吻上白皙的手臂。
「我也愛你，因爲神愛世人啊～」
江琳的有如笑容觸動開關般頓時拉下來，回覆上班時不悲不喜的表情，構築起一面高牆，讓人觸摸不透心裏的想法。
白川奈因此意識到不妙，慌亂得講話結巴地正要挽救時，江琳冷冷地開口了，平談的語調中聽不出喜怒哀樂，「那位叫望月櫻的已經盡力了，我們一直以來這麼努力，也會沒事的。」
白川奈聽後噗哧一笑，「剛纔不是都說過了嗎？你說過的話我都好好記着呢。」
說罷，她逐漸擰緊雙眉耷拉下嘴角，回頭觀察着翅膀一面說道：「可是我討厭望月櫻，她僅以殘次品們的死換來自己包括我們自己的生，這對於同是無辜的人們一樣是屬於見死不救……」
隨着聲量逐漸減弱，她的雙眼便瞪得越大，眼睜睜看着其中一根羽毛鬆脫、在半空掙扎一番後終究往地上飄落，卻對此束手無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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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爾文視覺)
久遠的記憶中，燃着火苗的羽毛有如流星般紛紛從空中墜落的景象重現於眼前，它們絕大部分在落地前便燃盡自己，僅剩的則落到世界各地去，有些在途中被某些人心血來潮帶上了天庭，有些乘風繼續追隨鳳凰的身邊，有些不甚幸運的則落入凡間，甚至恰好在地獄之門開啓時遭烈風扯入其中。
我就是其中一分子，也是唯一倖存者。
當我由於生理上的強烈厭惡感迫使撐開眼皮時，環視了一圈周遭發現身邊的小惡魔們，並迅速確定身體的異樣就是源自於牠們－－來自血統生來對下等生物的排斥。
發現我醒來後，其中一頭惡魔手舞足蹈起來，說着聽不懂的語言向外呼喊，招來更多惡魔的同時不適感亦明顯加重，但也在隨着跟牠們同化而減輕，這意味着儘管我百般抗拒，不久後仍會不可逆地成爲牠們的一員。
可惡……
我暗罵一句，然後雙臂抓着地面使盡全身的力氣爬起來，觀察起時常別人口中所聽聞地獄的光景，卻不見刀山火海、油鍋等等，取而代之的是長着三顆腦袋的狗，以及頭上長着角、身後拖着根矛狀尾巴的男男女女們。
我見狀頓時大失所望，撇嘴站起來轉身打算離開時卻忽然渾身無力，「咚」的一聲倒在地上摔了個狗吃屎，隨即吃力地擡起頭後，映入眼簾的是遍地積雪般覆蓋地面的灰燼，其他同樣踏在其他人屍骸上勉強倖存下來，艱難地搖晃的火苗終究接二連三地熄滅，最後只剩我一人。
「朋友，你不要緊吧？」惡魔的聲音從身邊傳來，然後朝我伸出握成拳狀的手。
「啊！」我驚叫一聲，連忙坐起來拍開牠的手，然後往後遠離對方，咧嘴皺起臉故作兇狠的模樣喊道：「別將我和你們這些低劣的種族混爲一談！而且這是在哪？」
說罷，惡魔們紛紛露出不解的表情面面相覷起來，然後站在面前那頭爲首的惡魔抽回手，動身十起落到地上的靈魂擦了擦沾上的灰燼。
「這是我們爲你所準備初到西方地獄的見面禮，還以爲你會喜歡呢……」
我聽後一愣，張大了嘴卻說不出半個字出來，只曉得伸出雙手重新接過他手中的靈魂，捧在掌心感受着生命的溫度，正想要道謝的時候，對方恰好開口了。
「你不吃嗎？」
「吃甚麼？」我疑惑地皺起眉反問，隨即後知後覺地低頭望向手中的靈魂，又驚叫一聲，將它緊抱懷中連連往後退去，可我每退一步，他們便進一步。
「我要回家了！我要回去老媽身邊！」我伸出燃起微弱的火苗的左手威脅性地喊道。
可惡魔們卻紛紛大笑起來，面前的惡魔好不容易纔止住笑聲，朝我露出歉意的笑容，身後的尾巴反之招搖地來回晃動着。
「你是指那位多年來爲脫髮症苦惱的鳳凰對吧？」
惡魔的尾巴忽然停止晃動，笑意的溫度亦隨之褪下，彎起眼角滿是嘲諷地注視着我揶揄道：「頭髮掉了能夠再長，更何況是遠在天堂的父親也拋棄我們了，處境一樣的你豈能瞧不起同伴？」
「吃吧、吃吧！」周遭的惡魔們慫恿起來，說來奇怪，他們每喊一次，飢餓感便增加一倍，我卻只能渾身脫力地癱軟地上使勁搖着頭。
直接周遭慫恿的聲音逐漸減少，飢餓感依然呈正比增加，甚至連身體都開始違背意志催促起自己吞食懷中的靈魂，代表我已完全同化成惡魔。
「喂，惡魔！這不是第一批同樣墜落地獄的鳳凰火吧？」，我連忙展開別的話題轉移注意力分散飢餓感，且拖延時間尋找別的機會離開。
「幾乎每天都會從魔界上空看見流星雨哦～」惡魔指着掛有一輪紅月的夜空笑道，可我記得墜落時天邊呈淺藍色，揉碎紫色的雲霞摻雜在太陽剛升起的周圍點綴。
接着惡魔指往天空的手指指向地面，也就是我腳下的那片灰燼，「如你所見，他們大部分都落得這副下場了。」
「倖存下來的呢？」我不滿於惡魔磨磨蹭蹭地回答追問道，一面收緊雙臂抱緊隱約發出聲音的腹部。
「死了。」惡魔也許是意識到我不耐煩的情緒因而直白地回答，說罷補充道：「抑或是承受不了這般屈膝而自殺。」
「這麼說…果然是你們！」，我隨手握起灰燼丟往他們後撒腿便逃，但還未站起來便摔倒在地，更遭到數不清的手壓在地上動彈不得，然後強迫翻過身來，與一張近在咫尺的臉對視，他嘴裏的尖牙猶如架在脖子上的利刃般警告着我不要動。
「嗚…無恥，拉攏不成就殺了，事先聲明，我！就是死在這！也不會吃你們一點東西！」
「哦？那又何妨？」惡魔的雙手壓在我的掌心上笑道，隨後伸出舌尖舔舐一圈脣瓣，腦袋湊近至清晰感受到吐息噴灑臉龐的距離時，我才意識到他的真正目的。
「先奸後殺？！況且我是男的！」我忽然有了力氣地一腳踹到對方身上使其飛出兩米遠，並拉起半脫的褲子喊道。
遭到踹飛的惡魔顯然傷得不輕，趴在地上不斷地咳嗽起來，更嘔出一團沾滿唾液的靈魂，在衆惡魔的扶持下好一會兒才恢復，雖然他也好不到哪去，但顯然易見的是，我除了無法逃跑以外，更徹底惹怒他們了。
「啊！哈啊…哈啊……」
我驚叫着從牀上坐起來，粗喘着氣調整呼吸，一面摸索着身體翻出根樹枝粗細的蘋果木，放到嘴邊叼着點燃並深吸一口它散發出的香氣，然後打開電腦，開啓熟悉的頁面。
「今晚的伺務器好冷清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