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学姐向我立下誓言后，接踵而至的就是期中考试。
我这学期一共选了六门课，除去必上的微积分、概率论、尸体论基础和体育外，还选了一门python基础和商务英语。这还只是因为尸体系的大一上学期只有一门专业课，等到了下学期，一学期三门专业课的时候，我还要更加爆炸。
现在距离我第一门微积分考试的开始还有一个星期不到，而我则是需要在这一个星期不到的时间里把除了体育外的五门课全部都仔仔细细地复习一遍。尤其是「尸体论基础」这门课，只有我一个人参加考试，考多少均分就是多少，不过就直接是不过。
更可怕的是，在南绅这所顶尖大学里里，几乎很少会有人秉持着「只要不挂就ok」的理念，就连林青杉和柳一刀这俩网瘾少年都只是会在周末连续玩而已，平时也就玩个一两把，剩下的时间全在学习，更别说那些原本就以超人一般的分数考进来的家伙了。
我由于平时一直在被学姐锻炼，学习的时间比较少，现在嘛，只能拼命了。
“欧拉欧拉欧拉欧拉！”寂静的宿舍中，闹钟突兀地响了起来。
梦中的学姐已经脱得差不多了，浑身上下只剩下了一条裸体围裙，然而就在我想要做一些嘿嘿嘿的事情时，这该死的闹钟把我的美梦顿时撕成了碎片。
“我日啊，为什么偏偏要在这种时候响啊。”
我一边用手揉着都快挤成一个球的脸，一边把闹钟狠狠地关掉了。
想要在床上多咪一会儿，但是我这样的人一旦睡去就很难再凭借自己的意志力醒来了，于是只能够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爬下床的时候甚至还踩空了一层楼梯，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如果不是铺着地毯，那我估计又要半夜去给医院孝敬孝敬红色的钞票了。
“他吗的，这几天真是水逆。”我一边痛得呲牙咧嘴一边寻找着拖鞋的踪迹。
现在是凌晨三点，就连叫嚣着一定要通宵复习的柳一刀都躺在了床上，正在发出超高频率的均匀呼噜声。得亏我和林青杉对声音不怎么敏感，不然他早晚被我们打死。
我在热水壶里倒了些水，然后插上电，开始寻找速溶咖啡的位置。
这袋速溶咖啡是我从网上买的，号称「三倍咖啡因，只要一杯就连猪都睡不着」。虽然我觉得「三倍咖啡因」这个还挺唬人的，要是真这么多咖啡因怕是直接就中毒扑街了，但毕竟我还是需要比较刚猛一点的刺激手段，不然迟早趴在书上睡过去。
“得在天亮之前把微积分复习一半，白天的时候把剩下的微积分和概率论看个大概，明天再集中刷题了。还得留时间给python。唉，到时候还要手写代码。”
在等待水烧开的期间，我整理了一下自己要做的事情。
就在这时，原本一直睡觉很安静的林青杉突然狠狠地踢了一下床板，朝着天花板大吼道：“谁敢欺负我林青杉的妹妹！老子剁了你的海绵体喂狗！”
我顿时被吓了一大跳，差点就屁滚尿流了，然后才发现他其实是在说梦话。
真的，妹控实在是太可怕了，动不动就剁海绵体。
为了保护我的小兄弟，我赶紧冲了一杯咖啡，然后左手端着茶杯，右手扛着笔记本电脑，头顶还顶着一叠复习资料地走出了宿舍，朝着内环的图书馆走去。
图书馆的灯还亮着，说明直到现在还有人在学习。
究竟是谁呢？竟然和我一样拼命？
而当我走近时，我才看清那个人的长相——一边用左手撑着脑袋一边以如临大敌一般的神情盯着满是代码的电脑屏幕，右手则是一下又一下地戳着键盘。
是罗奔学长。他正一个人坐在灯光下默默地复习。
“学长，现在距离期中考试还有一个星期，要不要这么拼命啊。你不会是一直复习到现在吧？”我一边笑着对他说一边坐到了他对面的位置上。
罗奔学长叹了一口气，喝了一口面前的加强版绿牛：“我必须在明天晚上之前把这个数据库弄好，这是我的面试的题目。期中考试什么的，先随缘吧。”
“面试？实习的面试吗？”我翻开了微积分的教材，然后好奇地问。
“是啊。南绅不会安排强制实习，只会提供实习的机会，所以最后就相当于是我们自己去提交简历，当然还是得过企业自己的面试。”罗奔学长满脸愁容地向我抱怨道，“这还只是第一道面试，他们直接把题目发给我，让我在三天内做完。过了以后还有第二次视频面试，我需要在一个半小时内当场写码。就算过了也还有面对面的面试。”
“我已经大三了啊，已经不是你们这样无忧无虑的大一杂毛了。”
虽然被称作是「杂毛」很不甘心，但罗奔学长所说的的确就是现实。南绅作为一所顶级大学，只要努力学习的话自然不愁找不到工作，只不过它并不是所有专业都排名靠前，至少学长他所学的计算机专业只能算是还不错，距离「顶尖」还有不小的差距。
能进这所学校的男生，谁又会甘于平庸呢？
“话说你也是起来复习的吗？大一的课程这么重？”
“说到这个我就气。我也不是喜欢玩游戏的人，该学习肯定还是要学习的，本来自然是不至于沦落到这种地步。”我也换上了抱怨的语气，“还不是学姐整天逼我去练习剑道，这就相当于我每天比别人平白无故地少了三个小时！学习的时间当然就少了。”
听到这里，罗奔学长不由得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至少你收获到了一些除了剑道以外的东西，不是吗？知足点吧小伙子，你现在所拥有的是别人都不曾拥有的。”
我总感觉他的话里有深意，就像他上次提到他和学姐之间的关系一样。
“所以啊，现在只能拼命了。”不想多想的我苦笑着把手机扔到了旁边。
然后把目光集中到教材上，却又不自觉地想要放弃。
这狗日的老师，一开始直接跳过了微分，说是我们高中的时候应该已经学过了，然后直接从不定积分开始飙车，定积分、反函数、极坐标系、偏导数，最后终于在二重积分停了下来。如果没有运动会，我估计他会直接讲到三重积分。
得亏是从江苏的地狱模式的高考走出来的，不然绝对跟不上。
只是，就算基础好，想要在半个学期之内掌握这么多东西，也完全是天方夜谭。人的学习能力是随着年龄的增长逐渐提升的啊，而不是经历过高考以后就会自然而然地爆发的。我希望能够有人在那个老师上厕所的时候，把厕纸偷走，然后把这句话说给他听。
“学长，你上微积分的时候，期中考了什么？”于是我开始向学长求救。
“两年前的事了，这怎么可能记得。”
“唉，这个破教授实在是太丧心病狂了，才半个学期就讲到了二重积分，而且他还说每一个知识点都是必考的，这怎么可能复习得过来！他把我们都当成神仙了吧！”
“你就尽全力呗，反正只要比平均高出一个标准差就比较稳了。”
“可是，我就是不明白啊，我们到底为什么要学微积分呢？如果我将来的职业完全不需要微积分，就比如说是法医，现在学这种东西究竟有什么用呢？”我想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要吐槽一下，“微积分难道能够帮到我什么吗？学不学都一样的东西，为什么我不可以把这些时间花在更需要学习的东西上面呢？这完全就是浪费时间啊！”
没想到学长突然笑了出来：“你都是大学生了，而且还进了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南绅，结果还在问这种无聊的问题？微积分到底有没有用，你自己心里就没点b数吗？”
“没b数。我还真就不知道对于我这种不需要微积分的人，它能干什么。”
别说我抬杠，我想这个世界上和我有相同想法的人怕是几千万都不止吧。
“你知道学会了微积分，对于你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吗？”
罗奔学长干脆合上了电脑屏幕，双手撑在下巴上，用一脸意味深长的神情看着我。
我自然是摇了摇头。要是我知道就不会问这种问题了。
“学会微积分意味着你的数学水平达到了17世纪的顶尖水准，可以思考牛顿曾经思考过的问题了。并且，你可以继续深入学习更多买菜用不到的知识。”
WTF？你这话说的，什么玩意儿啊？我怎么就听不懂呢？
“可是我需要这种知识到底有什么用啊？”我追问下去。
“只是一种学习与思考的过程罢了。学到的知识，即便短时间内用不到，难道就不能够被称为知识了吗？而且在学习的过程中，你所收获的不只是知识而已，你收获的更多的是学习的方法和智慧，还有在图书馆与女生偶遇后收获到的她的联系方式。”
“可那个女生要是不愿意把她的联系方式给我怎么办啊？”
“那你就贿赂她的闺蜜。方法嘛，总归是有的。”
“可要是她的闺蜜因此喜欢上了我怎么办？”
“闭嘴，杠精。”不愧是罗奔学长，让我闭嘴的时候语气都很温和。
我也知道抬杠没意义，这种东西只能靠我自己弄懂。
于是我朝罗奔学长笑了笑，然后继续开始学习。
因为是站在底层的人类，所以整个一生中会做太多太多不愿意做的事。
但是不愿意就能够不做吗？真实的世界哪有这么好的事。所有人都只是在拼了命地活下去而已，希望能够在未来，透过玻璃看见自己的时候，看见的不会是那些身穿着快要掉色的西装、面带愁容、不敢去直视他人目光的落魄中年人的形象。
于是开始不停地学习，疯狂地学习。
整整两个半小时，没有看过一秒的手机。注意力百分之百地集中在书本上。
高中的时候，我的班主任曾经对我们下一届的学生说过，他有一个学生，让他去做一件事，他就会把那件事百分之百地做好，在此期间绝对不会分心；而且，那个学生的智商也不算很高，数学的最后一题经常做不出来，可他最可怕的地方就是，不会做的就不会做了，而剩下的他会做的就一定会全部做对。就凭这一点，他就比所有人都强。
——是的，班主任口中的「那个学生」就是我。
“龟龟，你这也太强了，两个多小时，一秒都没休息过。”
甚至就连罗奔学长都不由得感叹道。
嘛，能考进南绅的男生，又有哪个不是狠角色呢？
不过连续学了两个半小时的确有点累了。我又不是机器人，再这样学下去学习效率只会反而变低而已。因此，我觉得先休息一下，出去走一圈，回来再继续学。
“我出去冷静一下，顺便买点早饭。”我放下了笔，对学长说。
“帮我去便利店带一份海鲜味的杯面吧。”
“好。学长你帮我看一下东西吧。”我说着便站了起来。
坐得太久了，刚刚站起来的时候竟然有些头晕。看来还是老了啊。
“对了，再帮我带一份烤鸡排和一瓶红牛吧。”
“好。”我揉了揉眼睛，让自己清醒了下来。
“等一下，我还要……”
“你有完没完啊！”
“……一支蛤根达斯。”
我披上了衣服，然后对学长说：“学长你确定要蛤根达斯吗？先不说现在已经是十月底了，便利店里会不会有蛤根达斯，就算是有，我带回来的时候估计都化了。”
“你要是觉得快化了就自己吃吧，就当是我请你的。”
“好，那我就先吃了再说。”我说着便离开了图书馆。
当大门缓缓打开的时候，我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冷风。
黎明的光芒还被笼罩在朦胧的轻纱中，炽热的太阳始终被压迫在沉默的地平线下。天就快要亮了，但是在光芒到来之前，掌控世界的始终是那想说却不能说的压抑。这种压抑在冰冷的空气中扩散开来，笼罩在每一个此时此刻还保持着清醒的人身上。
现在只有凌晨五点半，而且还是周六的凌晨五点半，路上空无一人。
我不由自主地裹紧了衣服，朝着校内便利店的方向走去。
反正这种便利店都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而且缺钱的学生那么多，也不用担心招不到人。在漆黑的深夜之中，也许已经有无数人在那里停留过了吧。
就这样想着，我来到了便利店。除了店员以外，还有一个女生正在付钱。
我没有看清她的脸，不过我看见了那一头微卷的咖啡色长发。明明清晨很冷，她却只穿了一件看上去似乎有些单薄的灰色套头衫和黑色的打底裤。而且，最关键的是，即便穿着套头衫这种完全不显身材的衣服，她那胸口的澎湃依旧呼之欲出。
几乎都不用想就知道，我遇见的这个女生一定是林柠橙。
只有她才拥有这样的头发与如此之大的奶……呸，欧派。
“嗨，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我笑着朝她打招呼。
然后我的笑容就在看见她手里拿着的东西时彻底凝固了。
那是一盒紫青色的Durax挚爱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