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刻，没有人能够追上我们。
——除了被那位大人操控的时间。
极速的迎面风甚至让我的眼睛都无法完全睁开。
灯光渐渐地变得灿烂，可远远望去却显得有些朦胧，仿佛繁影一般。不断有汽车从我们两人的身边飞逝而过，留给了我们一个又一个变幻不定的影子。
穆怜依紧紧地抱着我，甚至就连脸都贴在了我的背上。
原本的我应该满脑子都是她同样贴在我背上的欧派，可在此时此刻，我所想到的就只有《黑暗骑士》中一个人骑着黑色的蝙蝠摩托穿梭在黑夜中的蝙蝠侠。
我知道这很奇怪，因为我的身后还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女。
但我就觉得我现在的心境和当时韦恩少爷的心境几乎一模一样。
于是不知不觉就用低沉的声音念叨着：“Because he's the hero Gotham deserves, but not the one it needs
right now.（因为他是哥谭应得的英雄，而不是现在需要的英雄）So we'll hunt him...
because he can take.（所以我们会伤害他，因为他能承受）Because he's not
our hero. He's a silent guardian...a watchful protector...（因为他不是一个英雄，他是一个沉默的卫士，一个警觉的守护者）”
“A DARK KNIGHT.（一个黑暗骑士）”穆怜依接上了最后一句话。
“你知道《黑暗骑士》？”我顿时有些惊讶，“我以为女生很少知道。”
“「我」一开始还不知道，但大学的时候，「我」偶然间发现另一个「我」非常喜欢这部电影。”穆怜依双手抱在我的胸前，轻声说，“每次「她」出现后，「我」就会查一遍浏览器里的Cookies，发现每次「她」都会看一段《黑暗骑士》的剪辑。”
“于是「我」也去看了一遍。却没看懂「她」究竟为什么会这么喜欢。”
“可你记得《黑暗骑士》最后那段最激动人心的台词。”
“因为那是「她」最喜欢的台词。「她」曾经把这段台词以很工整的字体，摘抄在我的笔记本上。「我」想要了解「她」，所以把这段台词整个地背了下来。”
“可你却无法理解这段台词的深意？”
“……对。「我」理解不了。”
说到这里，穆怜依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就像我从来都理解不了「她」。”
在「赤红流星」的飞驰下，她的声音显得有些飘渺。
其实自从得知她有人格分裂以来，我一直在思考着「人格分裂」这件事本身。
再怎么说，「呆萌的她」与「高冷的她」本身就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我不可能用同样的态度去对待她们——而我对她们的感情，又是否相同呢？
我对「呆萌模式」的她，感觉就像是一个需要去照顾的小妹妹。
而我对「高冷模式」的她，感觉就像是一位需要去仰望的成熟女性。
首先，我喜欢姐系的生物，这点没跑了；不过这并不意味着我喜欢「高冷模式」的她，毕竟我和她还没有过深入的接触，就每天见两次面，也没机会喜欢上她啊。
——是的吧？我「应该」没有喜欢上她吧？应该没有吧？
然而就在这时，我想起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对了，你看见江莱士……教授了吗？”我问道。
“我不知道啊。他说了要去上厕所，然后就再也没回来。我看你们两个都不见了，有些害怕，所以就悄悄地溜了出去。结果我在走廊的尽头碰见了穿得像个杀手一样的姬八大师。一开始我还在疑惑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然后他就说他算到了今天发生的一切，是特意过来拯救我们的，甚至还给了我一支火把，说是让我回大厅救你。我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但一想到你可能有危险，就还是举着火把回到了大厅。”
“至于江教授，他可能在厕所里溺水了吧……”
在厕所里溺水……江莱士去厕所里游泳了吗？
不对，我明明听见他走出厕所了啊。
不过不管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为什么姬八会出现在那里？
我就和这家伙接触过一次，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货色。
难不成他也是「诡局」的成员？可他为什么要救我？
“越来越感觉我自己陷入到了一个巨大的、黑色的漩涡中……”
我望着从身边一闪而过的流光，用只有自己才能够听见的声音喃喃自语道。
就像是穿越哥谭市的Batman，背负着沉重的、压抑的、深不可测的黑暗。
“你说，蝙蝠侠载着人鱼公主，在月光下骑着自行车。听起来不是很浪漫吗？”
穆怜依用脸庞轻轻地擦着我的后背，旖旎的意味丝毫不逊色于学姐的赏赐。
哦，对了，她还穿着人鱼公主的衣服——话说我们是不是白坑了两套衣服出来？
“不是，蝙蝠侠和人鱼公主有什么关系啊。都不是一个世界观的啊。”我苦笑道。
“是啊。他们都不是一个世界观的呢。”穆怜依再次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此时我们已经离南绅的校园很远了。刚才一路上只想着绕路到小巷子里，没想到竟然一股脑地绕到了跨海大桥的入口。在被追杀的时候上桥肯定是不明智的选择，但我回头一看，那些信徒早就被我给甩没影了，至少目前来看应该还是挺安全的。
“如果你想要回去的话，我马上就叫车。待在这里太危险了。”
我停下了车，然后从车上走了下来，看着穆怜依的脸。
“可以先把跨海大桥的这段路程骑完吗？我，我……”
“如果你想的话，当然可以。”我轻轻地吹了一声口哨。
仅仅骑一段路程的话，应该算不上是背叛学姐吧？
于是我再次按了按「氮气加速」的按钮。
“滴滴滴——”，自行车传来了警报声。氮气的含量已经见底了。
我索性关掉了「氮气加速」，就像青春偶像剧里面演的那样，正常地骑车上了桥。
有一些夜晚出来兜风的骑友路过我们，还对我们露出了「嘿嘿嘿」的笑容。
夜风轻抚着我的脸颊，抬头望去便是斜挂在夜幕中的银色月亮。路灯的光芒把我们两个的影子拉长到了很远的地方。恰到好处的舒适就像是漫步在云端。
慢慢地前行，不需要去考虑时间，也不需要去考虑未来。
如果一定要在这样的情景之下想起什么人，应该会是远在千里之外的学姐吧。虽然「骑车载着一个女人，脑子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个女人」，听上去似乎显得很不道德，但「有女朋友的我还骑着载着另外一个女人」听上去好像更加不道德吧！
哎，有了女朋友以后，明显身上的压力变大了啊。
已经不能再像单身狗一样，随随便便地和别的女人接触了——等一下，这话不太对，毕竟单身狗哪来的随随便便和女人接触的机会，有的话还叫「单身狗」吗？
就在这时，我感受到穆怜依再次把整个身体贴在了我的背上。
她甚至还伸出了手，轻轻地抱着我，就好像我们两个是情侣一样。
“你说，蝙蝠侠和人鱼公主，他们两个之间有互相喜欢上的可能性吗？”
我的心里顿时传来了“咯噔”一声，脚踏板都差点踩空了。
结合穆怜依的动作，要是还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就太假了。
——可我现在只能继续装傻啊。为了骗过她，也骗过我自己。
“我觉得没有。神奇女侠、猫女、塔利亚都和蝙蝠侠有着暧昧的关系，而人鱼公主也有着倾心于她的王子。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而且他们在自己的世界中都很幸福。”
没有用「吧」「可能」「不太清楚」这样的词，说得非常肯定。
“不，不是的，人鱼公主从来就没幸福过。”
穆怜依这次很干脆地反驳了我的观点。
“在安徒生《海的女儿》里，人鱼公主明明救了王子，却无法把实话说出口，导致王子一直以为是邻国的公主救了他，也因此爱上了她。可是他不知道，真正救了他的并不是那个坐享其成的公主，而是那只用自己的声音换来双腿的小人鱼。小人鱼忍着女巫魔药带来的剧痛，在王子的面前展现出了最美的舞蹈，可王子自始至终爱的都是那个公主。”
“「我从来不敢希望的最好的东西，现在终于成为事实了。你会为我的幸福而高兴吧，因为你是一切人中最喜欢我的人。」这是王子对人鱼公主说的最残忍的一句话。”
说到这里，穆怜依松开了对我的怀抱，也没有把脑袋贴在我的背上了。
“安徒生的童话，绝大多数都是悲剧啊。就和我一样。”
“我也是一个悲剧啊。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悲剧。”
我把自行车停了下来，下了车，面对着穆怜依，背对着月光。
在如此的场景下，她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一股异样的悲剧气息。
——然而在这时，我的脑海中浮现出的那个影子，不是站在我面前的她，也不是学姐，而是另外一个，性格恶劣、手段残忍、临危不惧的「穆怜依」的身影。
——像是一个幻影，一个交织着枯萎的花朵的、朦胧的身影。
——又为什么会突然地想起「她」？明明站在我面前的是另一个灵魂。
“如果你认为自己是悲剧，那你这一生都会成为悲剧。我救不了你。”
“可是你本来就拯救不了我啊。你可别忘了，我是「天煞孤星」啊，带来「灾祸」的「天煞孤星」。我在很久以前就知道，想要消除「天煞孤星」的命格，要么自杀，要么把这个命格转嫁到另外一个人的身上。如果一定要我选择，那就只有「自杀」。”
“这个世界上哪有战胜不了的命运。”
“有啊。就是我的命运。”
我靠在栏杆上。现在最适合气氛的举动是「点烟」。
可我不抽烟。所以我只能假装看见缭绕的烟雾。
“最后人鱼公主怎么样了？死了吗？”
“是的，她死了。如果杀死王子，她就能够活下来。可是却听见了王子在睡梦中呢喃着新娘的名字。她下不去手。她怎么可能去伤害自己最爱的人呢？”
“所以她化作了冰冷的、虚无缥缈的泡沫。”
“「人鱼是没有不灭的灵魂的，而且永远也不会有这样的灵魂，除非她获得了一个凡人的爱情。她的永恒的存在要依靠外来的力量。」”
感觉有些若有所悟，却不知道究竟领悟到了什么。
可就在我打算继续问下去的时候，刺耳的刹车声从不远处传来。
一辆白色的金杯小面包停在了我们面前，一个又一个身穿黑色长袍，胸口还纹着一堆黑色翅膀的人从金杯上走了下来。粗略一数竟然一共有四十多个人！
领头的那个人，是已经换上了绿毛假发的莫哈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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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夹杂了《黑暗骑士》的私货，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