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在这座城市的角落。同样有着生存的人，就连活下来都是一种希望。

『看到那家面包店了吗。』黑暗中，阿乐对着希梦说道。

他的眼睛一直在观察着那家面包店的动静。

在那里，有两个人在进行着谈话。

说是谈话，其实是在商讨价格吧。因为其中一个人是这家店的店主，一个上了年纪的人。

『他叫杜克，别人都喜欢叫他老克。』

『你怎么会知道的。』希梦掩着小嘴，唏嘘道。

『该不会是以前都是在这里偷的吧。』

听到希梦的疑问，阿乐点点头。

『因为就属他最好下手了啊，一大把年纪了，还开着这个破店，生意差的不行，也只有我光顾他的店了。』

『说到离开这个城市，还真有点舍不得呢，毕竟有个这么好欺负的家伙。』

听到这，希梦不由地咂舌。

『偷了的话就赶紧跑路，他的那双老寒腿，估计也追不上我们。』阿乐还在自顾地说着，却发现希梦的神色变得复杂起来。

『我说阿乐，这样真的好么……』虽然肚子的确很饿，但是……

希梦摸了摸咕噜的肚子，有些脸红地低下头。

『所以你在这里等我，等那个男人走了以后，我就去了。』

『……那你小心点吧。』没办法，自己的肚子很饿，希梦已经没有力气了。

她摊坐在地上，裙子沾染了灰尘，模样显得柔弱无比。

『真是奇怪，平常都不会有人观顾他的店的啊，今天真是见鬼了。』阿乐嘀咕着，那个和杜克说话的男人走了出去。

男人向着杜克挥了挥手，转身消失在视线中。

接着老杜克走了出来，向着街道探了探头，他好像在找着什么人。

这一切，都被阿乐看在眼里。

『哼，那个老杜克，估计是被我偷怕了，所以才会出来张望的。』

只是杜克没有想到的是，阿乐和希梦躲在另一处，与他视线相反的地方。

那么他的防备还是落空了，因为阿乐已经从杜克的背后冲了过去。

冲了过去，在杜克不曾注意的时候，跑进了店，然后随手拿了几块放在前台的面包。

杜克真的是老了，他后知后觉地指着阿乐——在阿乐成功得手后。

『又是你。』

他想要追赶，却发现自己的腿被一条流浪狗狠狠地咬住了。

『哎呦。』

老杜克哀嚎了一声，便没有再向前了。

阿乐还在洋洋得意地看着希梦时，视线被一个巨大的身影遮挡住了。

然后撞在了那个身体上，阿乐一下子跌倒在地上，面包散落了一地。

『你这个小鬼，又来偷东西，真是找死。』

阿乐揉了揉额头，是先前那个和老杜克说话的男人。

阿乐感觉自己被人提了起来，面前是一张愤怒的脸。

『糟了。』

就在不远处的希梦，看到这一幕，心里猛地揪了一下。

『为什么说又，你是认识那个老家伙的是吧？』好在没有被恐惧冲昏了头脑，阿乐冷静地说。

他打赌这个男人和老杜克绝对认识，不然也不会知道他又来了。

男人的表情有了细微的变化。

阿乐咧嘴一笑，『如果认识的话，那就请你去看看那个老家伙吧，他已经被咬伤了。』

『什么？』

他的反应出乎了阿乐的意料，尤其是在看到老杜克倒在地上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几乎可以杀人。

阿乐害怕了。

好在他并没有管自己，只是把自己扔了出去，随后快速地跑向老杜克。

『爸。』

原来他是老杜克的儿子，阿乐强行镇定自己的身体，可是真的很痛。

『豆豆，快，把面包叼起来。』趁现在那个男人正在照顾老杜克，阿乐向着豆豆发出命令。

豆豆快速地叼走面包，跑到阿乐跟前。

『希梦，快跑。』

这一次真的是玩大了。好在那个男人没有理他们。

不过这一次，老杜克的腿真的要废了。

『阿乐……』

面前的希梦垂着头，她无力地啃咬着面包，面色苍白。

『希梦，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希梦咬了咬嘴唇，摇摇头。

『没有啦，只是……以后别再这样了。』

『多危险呀。』她仰起小脸望着他。

『所以你是在担心我咯。』

『我只是怕你在没有帮我找到沐叶之前，就死了。』

阿乐『……』

『答应别人的事情就要做到，这可是你说的。』希梦盯着阿乐的眼睛说。

『放心吧，以后不会了。』阿乐保证道。

希梦还是有些担心。

『该走了，希梦。』他最先站起来的，然后看着希梦。

『你身体还好吧？』

『我……没事。』希梦咬了咬嘴唇，试着站起来活动身子。

『身体还是太虚弱了，不过只是走路的话应该没问题。』

『而且以现在的状态撑不了多久的。』

这是事实。

『没事，车到山前必有路，总会有办法的。』

话虽如此……

阿乐目光看向远方。只是，他的余光却看见了最不想看见的人。

老杜克。

他坐在轮椅上，身后是一个男人在推着轮椅，表情悲伤。

『这个老家伙，不好好待在养伤，跑出来干嘛。』

他们是朝着自己这边过来的，不过从目前看来，那个男人还在低着头，应该是没有看见自己。

『是他们。』希梦也惊讶地掩着小嘴。

没想到他们还能找到自己，这个小巷里，平常都不会有人来过的啊。

这一次，这个老杜克是真的打算死磕到底了。阿乐绷紧了身子，他打算悄无声息地后退，在没有引起那个男人注意的前提下。

『希梦，准备好撤退了。脚步放轻，不要引起他们的注意。』

他们在沿着墙壁前进，只要靠近了边缘，就可以朝着街道跑了。

现在，他们被堵在了巷子里。

希梦惦着脚尖，紧紧地跟着阿乐的后边，手心已经攥出了汗。

他们还是被发现了，就在他们靠近街道的一点，那个男人突然抬起了头，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们。

『希梦，分开跑。』

阿乐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他一把推开希梦。

『你往左跑，我往右跑，到时候我们在城外会合。』

『城外会合……那么大你怎么找到我。』

『有豆豆在，我一定会找到你的。』他现在要做的，是分散那个男人的注意力，好让希梦不被抓到。

而且，一切的始纵者，都是他自己啊。

所以，那个男人才会从开始到现在，目光一直盯着自己，希梦逃跑什么的，他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现在，只有自己想办法逃跑了，如果被他抓住的话。

『你这个小鬼。』

含着憎恶的话语，他从一开始就不打算放过自己，所以才会一路找到了这里地吧。

『面包什么的，大不了我赔给你就是了。』至于老杜克……那是他咎由自取，谁让他要妨碍自己的……

『我说，你能不能不要这样追着我不放啊。』

身后的男人速度好快，阿乐发现自己的体力已经透支了，他选择跑进了另一条巷子。

借着障碍物躲避视线，和那个男人周旋，才有可能跑出去吧。

那个老杜克也从后面跟了过来，很慢很慢。

至少，在阿乐逃进了一条死胡同的时候，老杜克也出现在了他的视线当中。

那是一张相当沉痛的脸。

阿乐二话没说，借着多年的身手，一口气爬过了墙。手臂上还有因为用力过度而在墙上摩擦过得血迹。

现在应该安全了吧。

眼前这条路的通道是前往大街的，而因为翻过了墙，所以他们暂时还追不上。

甚至很可能因此就放弃了。

『阿乐。』

墙外有人在喊自己，听声音是老杜克。

那么要不要继续前进呢，阿乐心头一震，他在犹豫，这很可能是个陷阱，老杜克用对话拖住自己，而他的儿子正在赶往这里。

是豆豆把老杜克咬伤了，所以他一定不会放过自己的吧。

只是……老杜克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的。

『阿乐，你走了吗。』

还在犹豫的阿乐，不由地一呆，隔着墙壁，他选择静坐在那里听着，不管是不是陷阱。

『阿乐，你要走了吗，离开这个城市。』

阿乐猛地一呆，他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你离开了这里，以后怎么办，从前你还可以从老杜克这里拿点东西吃，现在走了你去哪？』

『怎么会这样。』他难道是故意让自己偷的吗，这个老杜克……怎么会。

『我刚见到你的时候，像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你是那么地倔强。』

『我不介意你那么多次偷东西，甚至还让豆豆咬伤了我这条腿。可能我时日不多了，但如果你在外面遇到困难了，可以选择回到这里。』杜克黯然地说着。

『那个小巷，我一直都有留意，你的一举一动，从你最开始来到这个城市的时候。』

『别说了别说了……』阿乐捂着耳朵，再也顾不得什么，一路飞奔，他穿过大街，穿过热闹的人群，来到一片丛林。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反正是听不到老杜克的声音了，他倚靠在一颗大树前，气喘吁吁。

那个男人，真的没有追来，这个，也不是陷阱。

就好像，他们来找自己，是为了道别的。

远处，一条流浪狗飞快地向这边跑来，不断地舔舐着阿乐手臂上的伤口。

『豆豆……』

这一刻。他在想着什么。

也许以后可能再也不会来到这个城市了。

因为答应别人的事情，就要做到啊，他说过要帮希梦找到沐叶的。

可不能食言。

现在的他，是跑出来了。可希梦在哪里。

『豆豆，你应该能找到希梦的吧。』狗的鼻子是最灵敏的，他现在要做的，是和希梦会合。

豆豆伏在草地上，乖巧地伸出舌头，摇着尾巴。

顺着日落，阿乐站了起来，他朝着那座城市挥了挥手——这座城市在余晖的笼罩下，而出现了一抹光辉。

『再见了，故乡。再见了，老杜克……』

阿乐有些颓然地放下手。

然后他趁着夜色离开了，和豆豆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