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好痛……”
我捂着头，艰难地向着眼前的警车走去。
“——老邢你……”
坐在驾驶座上的陈正安开口道。
“我没有事……就是昨个喝大了……”
我尴尬地回应。
对于昨日……哦不——准确的说也就是几个小时之前，所谓凌晨时分的事，我已经是记不太清了。我只记得我应邀去录谭坊的口供，因为那个做记者的小混蛋告诉我说他成功地约到了谭坊，而且有把握让谭芳供述处一些警方尚还未曾掌握的信息。
但实际上也确实如此，谭坊说了很多，但是可惜的是那种模棱两可的说话方式所说出的话没有办法作为呈堂证供。
而随后因为心情烦闷的缘故，我稍微喝多了些……之后脑子就不太清醒了——
啊——好痛！
“哎呦喂——老邢你没事吧，干嘛直接往车门上撞啊？——门还没开呢。看你的样子着实是喝了不少……要不今天你就不要去了……”
“不……我没事。就是有点不太舒服。”
——我一边揉着头一边说道。
看来我确实喝的太多了，以至于现在脑子都不清醒。昨晚在谭坊走后的事情我是真的记不太清了，就连我是怎么回的家这件事我都记不得了。——应该是那个小混蛋把我送回来的……算他还有些良心。
对于昨晚的失忆着实令我有些不安，但愿我喝醉后没有胡言乱语。
早上起来，我就将家里仔细地检查了一番。
——倒是没有丢什么东西，就是钱包里的钱被一扫而空了……
不过钱的事是小事，想想我去的是什么地方。一边是一个不着调的记者，另一边是一个名字叫“久保”实际上干的工作也是“酒保”的喜欢卖假酒还要往假酒里兑水的无良酒吧店主……失去这点钱是很合理的。
——倒不如说如果钱包没被掏空，才是一件不正常到令我担心的事情。
这样想着，我的心也就安下来了。
——嘛……没有什么比没有任何超乎常理的怪事发生的平静日常更令人心安的事情了。
“话说，老陈。到底是什么事值得你一大早就来找我？还亲自开车来……是很重要的任务吗？这么突然？”
“没错，很重要——”
老陈说道，语气很激动——
“我们要去逮捕南廷寺！”
“什么？”
——我直接打了激灵，本来还压在脑子里的那点酒水也一下子被挤了出来。可谓瞬间清醒。
“你说什么？逮捕？我没有听错吧？”
满脑子的疑问与激动混杂着，令我不得不赶快再找陈正安确认一遍事实。
“没错！就是逮捕！你看这是逮捕令，我特意给你复印了一份——哈哈！”
我赶快结果这张薄薄的纸，双手不自觉地开始颤抖。
——太令人激动了。逮捕令，我的天啊！是真的逮捕令，上面清晰的印章死死地抓住了我的眼睛。
我再三确认了这份复印件的真伪，然后又把上面“南廷寺”这个三个字瞪了一遍又一遍。在确认无误之后，我问出了那个关键的问题——
“为什么？”
对——为什么？——为什么会有同意逮捕南廷寺的文书？
“老陈，为何上头会下来逮捕令……我们还没有证据……哦——难不成……”
“哈哈哈——没错，就是那个‘难不成’。南廷寺现在完了！——你还记得最近这起案件中，在现场发现的那件凶器吗？”
“凶器……哦——是那把带血的厨刀！”
——我想了起来。
所谓最近那起案件自然指的就是昨日我们审问南廷寺时说的那起。根据陈正安今早告诉我的，那起案件的基本信息已经查实。受害人的身份正式确定了，就是临海大学美术专业大二的学生——林情环。因此这件案子也被命名为【林情环案】。
“没错，就是那把厨刀。昨天夜里鉴定部门的老哥们一夜没睡，连夜检验，终于在刀把上验出了南廷寺的指纹！”
陈正安激动地说着。
“什么——验出指纹了！？真的？”
虽说是亲耳听见，但是我还是不太相信。以至于在刚才我一度认为刚才的话是因为我尚未醒酒而听错了。
我不是不知道案件现场发现了凶器的这件事。但是就往常而言，就算是发现了凶器也于事无补。以前涉及到南廷寺的案件中也有直接就将凶器遗留在案发现场的情况出现，但是那些凶器都无一例外的被擦拭的干干净净，没有留下任何与凶手有关的线索——更不要说是留下指纹这么明显的证据了。因此这些凶器都被警方判定为凶手故意留下的，用来嘲讽警方的工具。
——所以这一次，我也没有太重视那件凶器，因为我本以为它和往常一样是凶手故意留下的示威工具……
但是现在……怎么会？
“而且那把刀好像还不是一般的刀——”
——陈正安说道。
“不是一般的刀……怎么个不一般？”
“哦——是这样，我也是今早一大早听韩廷说的，他说那把刀是一组西班牙进口厨刀套装中的一把，而且还是那种纯手工打造的，全世界仅此一套的那种……对了听说鉴定组还在那把刀上检测出了那家工厂的镭射防伪码，可谓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陈正安兴奋地说着，车速竟也明显的提升了不少。可见这件事对于他而言确实是很值得激动的。
我看着正在开车的陈正安，没有多说什么。但是在我的心中却莫名的有一种不安的感觉缓缓而生。
车子很快就开到了预定的地点——南廷寺的公寓。
此时不光是我们，在这所公寓的周围已经大约有6辆警车早早地停在那里了。警车上的人也不是干坐着的，而是半敞着门。人以车门为掩护，半蹲在公寓的门前的。
我坐在车上，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这一次的领队不是我，而是韩廷。虽说按照资历与年龄来说，我和陈正安才算是这群混小子们的头头，但是警局不是黑社会，规矩就是规矩，上头的人指明了领队，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要听从领队的安排。作为一位在警局混了这么多年的老油条来说，我自然是明白的。
——政府机构不是倚老卖老的地方。
“话说这阵仗是不是有些太大了？”
我向着驾驶座上的陈正安问道。
确实，由于领队没有下令，我们便不可轻举妄动。不可以随便下车，我便也只好在车上粗略的观察一下周围的情况。视野范围内就有6辆警车，超过20位干警，而且还都是荷枪实弹，全副武装……仅仅是为了抓一个大学生着实是有些过了。刚来的时候，我差点以为是误入了某缉毒行动的现场……
正安也是很遵守规矩的，很老实坐在车上，神情专注地盯着南廷寺家公寓的大门。听见我的问题，他才转过头来——
“哦——这是上头的命令。你才来临海市不久，你不知道清楚情况很正常。”
他说道——
“你知道北衫家吗？”
“听说过——好像和南廷家一样位列临海市四大家族……可是这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是这样——北衫、南廷、西宫、柊叶这几个家族都是临海市里根深蒂固的老家族，家大业大，枝叶繁多。其中南廷和西宫还算是正经商业家族，但是这个北衫——在建国之前在临海市可是有‘影子皇族’之称的黑帮家族。虽说在建国后他们便就立刻宣布归顺新政府，并且还声称彻底洗手从商……但是你也看到了，这种事情，说白了也就是换了个说法，这个家族暗地里也还是不安稳……而且他们家和南廷家关系好得很，在上上辈还是亲家……以前小打小闹的也就算了，毕竟咱们自己也知道咱们没办法把南廷寺怎么样，毕竟没有证据。但是这一次可是不一样了，不仅证据确凿，而且上头连逮捕令都下下来了。那可是南廷家本家的独苗男丁，一旦罪名坐实，绝对难逃一死。所谓狗急跳墙，难保这一次北衫家不过来和我们拼命——据警方在去年的扫黑内部公告里讲，不保守估计北衫家仅在临海市可调动的武装暴力分子就有1000余人……”
陈正安平静地说着，我的冷汗不自觉地流着。
我已开始还觉得这20多个警察太多，现在我倒是开始担心起来——这才20几个人真的够打的吗？
可能一个普通民众并不是很清楚1000多名武装暴徒有多可怕，但是作为一个作为一个坐南闯北，经历过各种大案要案的老刑警的我而言，我是很清楚的明白那群亡命之徒的战斗力的。
就我在泰国偶然（躺枪）参与过的一次缉毒行动中，我就曾亲眼看到过不足百名暴徒与军队武装冲突的可怕场面。仅仅一天不到就有十几名军人死在现场……
——亡命之徒被逼急了的时候真的是很可怕的。
“哎哎哎——你放心，这不是全部。刚刚得到消息，还有一队武警正在路上，很快就到。”
“……”
我没有理会陈正安的安慰，转手开始摸自己的枪……
“喂——你不用这么害怕吧？”
“害怕？——不，我没有。我有什么好怕的，都一把老骨头了。”
——我辩解道。
“那你现在在干什么？”
“在找枪。”
“你不怕的话，找枪干嘛？”
“找枪就是害怕吗？我只是不想要死的不明不白，最起码带两个下去，作为一个警察一枪不开就死在暴徒手里我不能接受！”
“——哎……别找了。昨个你的枪落在桌子上没拿，今早你有没回去过，那来得枪？”
陈正安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的说道。
“我去——”
我有些凌乱了。
“哎——你不用担心……”
“不担心？那可是武装暴徒呀！”
“哎——不是……那个北衫家把自己洗白已经很多年了。自建国以后就名听说过他们明目张胆地和执法部门起冲突……再者说虽说他们私底下可能还是不干净，但是比起国外的那些家伙们他们真的已经非常收敛了。在明面上也没有他们这个涉黑团伙……”
“……什么意思？不是——你的意思是北衫家不会来袭击？那么你刚才说的那么吓人？还1000多名武装暴徒，而且还武警正在路上？”
“不是……不保守估计他们确实有1000名武装暴徒，但是这只是数据，确实也没错。但是我在临海市干了这么多年刑警，还真没直接见过几个北衫家的暴徒。调武警也是事实，全副武装也是事实，但是开头我不是说了吗，这是怕狗急跳墙……不是说真的就会交火……”
“狗急跳墙？不一定交火？那你给我说说这个‘不一定’究竟有多么‘不一定’？这个墙高不高？高的话有多高？这个狗它有多能跳？跳的话有多大几率可以跳过去？”
我说着，同时不住地向着窗外张望，观察这周围的情况。
“……嘛……我倒是听说你因为公干的缘故在泰国呆过几年，听说还染上了心理阴影……那里的毒枭有着么厉害吗？”
“厉害？这是我第一次听见有人这样形容他们。你见过脖子上挂着婴儿头骨作为护身符的老大哥吗？你见过那AK-47子弹代替筹码赌博的小弟吗？你讲过用不足百人的流氓份子和政府正规军火拼一整个下午还成功突围的武装团伙吗？——那不是厉害，那是疯狂！”
我说着言语不自觉地激动起来。
“嘛……看来你有心理阴影的事不是那个记者瞎扯淡的了……算了，不过我要告诉你，这里不是泰国，你完全不用担心。这墙很高，除非这只狗在菊花里塞了炮仗，把自己当做个火箭，不然一般真的跳不出这个墙。上头派这么多人的目的就是不让那群犯罪分子有任何的侥幸心理。换句话说就是威慑，而不是真的认为会交火……在说只是为了一个上上代的亲缘关系，我也不认为北衫家会过来和政府直接对着干。所以在我看来这个交火几率无限接近于零。”
“无限接近于零，也就是可能性不是零！还有——你刚才说‘那个记者’，哪个记者？”
——此刻在我的脑海里一个人渣的诡异笑容逐渐浮现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