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我们这算不算非法取证啊？”
我战战兢兢地问道。
“不算——”邢振强这样回答道，“要知道，我可是正经的警察呀。看看尸体什么的，这不是很正常吗？”
“可是……你确实是警察，但是我不是呀！我只是个记者，一个新闻媒体从业人员。”
我这样说道。
“没关系——”
他这般回应。
“可是……可是你不是说你被严令禁止触碰这件案子了吗？”
“嘿——我说我虽然是被上级命令了，但是命令归命令，法律归法律，如果命令的本身就不合理，我便也就不应该遵守，这点变通我还是懂得！再者说我又没打算对尸体干什么，我就是带着你去询问一下情况。了解一下案情。”邢振强这般说道，“话说，你今天问题怎么这么多？违法？——你还怕这个？你干的那些违法违纪的事情还少吗？我都去警局领了你几次了？”
“额……首先，以前那是我的工作需要，为了我自己的爱好，我不止可以无视法律，也可以无视一切既有道德。但是这次是你来求我，我来帮忙，为了你这个警棍，我不觉得我又必要承担违法的风险。”
“我靠——你这莫名的自豪感是什么鬼！？还无视法律与道德？这么有底气的吗？我告诉你，你别在这里给我鬼扯。既然把你带过来了，你就别想着不干活就回去。还有我们这次也不算违法，顶多算是违规违纪。”
“违法违纪？——这不算违反道德吗？——职业道德！话说……你现在比我刚才明显自豪多了吧，你个老警棍！”我说着，“话说鉴证科的人会让我进去吗？我不是警察呀！”
“放心，那里有我的人。”
邢振强说道。
“也是……毕竟你在警界也混了这么多年，应该认识不少人了……虽然你人不咋地……”
“哈？——什么叫我人不咋地？没有我的话，你这个人渣都不知道坐了多少次牢了！——还有这次也不太一样，那群原来认识我的老东西们无一例外的都因为证据诬陷的事情被请去喝茶了……”
“——哈？那么这次帮我们的是谁？”
“——是我。”
正当我和邢振强扯淡的时候，一个略微有些稚嫩的声音传了过来。我转过头看过去，在验尸房的门口，一位衣着医生制服的年轻人就站在那里，冲着我打着招呼。
年轻人风度翩翩，举止文雅，像是一位儒雅的绅士。我尴尬地看了看他，然后微微地伸出半只手摇了摇。
——啊啊啊……果然我还是不适合和这么阳光气息逼人的活力青年打招呼啊。
“这位是……？”
我开口道。
“衫齐。一位不同于你的有为青年。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同样是祖国的幼苗，在祖国的土壤里，咋人家就长成了美丽的向日葵，开始为祖国的社会治安做贡献，而你却成为了祖国的狗尾巴草呢？是不是施肥的时候施错了，工业化肥用多了，少了些自然元素？要不你再去隔壁厕所补充些农家肥？兴许这样还能补回来点——哈哈哈……”
“哈？是吗？不必了，我怕那玩意吃多了，我就从狗尾巴草变成您这种猪笼草了！——你这明显就是小时候屎吃多了，所以长大了嘴这么臭！”
“——哈哈哈，二位的关系还真好，就和陈警官说的一样。”
无视我二人的扯淡，名为衫齐的青年操着清脆的口音这般愉快的说道。
走过一道厚重的钢制门，我们便来到了警方停滞尸体的地方。与一般恐怖电影上不同，没有那么阴森恐怖。真正的警用停尸房是相当的干净与明快的。
整个停尸房如同一间高级实验室一般，每一件物品都十分整齐的摆放在专用的隔间里，并且贴有专门的封条与标签。
在最靠里的墙壁处就是专用的来封藏尸体的柜子，像是储物柜一样，但是是横向的，里面像是冰箱一样具有制冷功能。
整个个停尸房的温度是偏低的，这是为了方便证物的保存。
衫齐走在前面，我和邢振强跟着。他拉开了一个柜子，里面是用真空袋封装起来的尸体。
其中的尸体明显已被严重焚毁，烧伤的程度很深，除烧伤皮肤外，有些地方甚至露出了皮下组织……
尸体的情况着实是可以称得上是“恐怖”二字了，就连我也不禁感到有些恶心，胃酸不断地从腹腔向上翻涌，令我不住地做出干呕的样子。
“不想看就别看了……”
邢振强这次难得没有讽刺我，而是关怀地拍打着我的后背。
“——不不……我没事……就是有些不适应。过一会就好了……”
我向着邢振强摆了摆手，示意他我没关系。
“那么现在您还还要继续在这里待下去吗？或许过几天您再来也可以……我看您好像着实有些不适应这里。”
衫齐关心地问道。
“哎哎哎——对这个家伙用‘你’就可以了，‘您’这个词他还配不上，你俩差不多大，不用用敬词。——哈哈哈，是吧，小混蛋？”
邢振强一边拍打着我，一边笑着说道。
“话说小混蛋，尸体你也见过不少了……”
邢振强说着，言语之中并不是像如之前的调侃之音，倒是更像是发自内心的关心。
我再度摆了摆手，示意我没事儿。
“不是……这次情况太特殊，我只是有些不适应，一会儿自己就好了，还是不要耽误工夫，快开始吧。”
“嘛……您的反应也确实正常，毕竟韩警官死的着实是太惨了……”衫齐叹息道，“就连我在最初看到这样的尸体时，都不能无动于衷。”
“哦——对了，这么说，韩廷是烧死的吗？”
我问道。
“不——是枪杀。”
衫齐回答道。
“枪杀？”
“对，我们在韩警官的后脑处找到一处枪伤，尸检结果指明，子弹直接贯穿脑干，可以说是一枪致命。而且韩警官的口腔与咽喉处没有发现灰烬与气泡，肺部也没有出现死于火灾时特有的肺水肿现象。这就说明韩警官在汽车着火是已经失去了呼吸等生命迹象。”
衫齐解释道，并且将尸体的解刨图拿给我看。
我仔细地看着手里的图片，确实如同衫齐说的那样。
“那么韩警官是死于那种枪，凶器找到了没有？”
“警枪。”
邢振强说道。
“警枪？这么说你们找到了凶器了？”
我问道。
“额……怎么说呢……是这个样子。目前为止，我们通过比对韩警官后脑处的弹痕以及座椅上的枪弹轨迹，大致推断出了子弹的可能的型号正好与韩警官当时随身携带的警枪的子弹型号吻合。但是……”
衫齐回答道。
“但是什么？”
我问道。
“但是目前为止，在现场我们并没有找到那把属于韩警官的手枪，而且子弹也还没有找到。这里我们判断手枪有可能是被凶手带走了，而至于子弹吗——我们判断可能是凶手开枪时是直接顶着驾驶座座椅向韩警官开的枪，由于距离较近等原因，子弹直接贯穿了韩警官的头部与前挡风玻璃飞出车外了。而且由于案件的发现地很有可能不是第一案发现场，所以子弹的找寻还是一个很困难的工作。”
衫齐解释道。
“不过由于我国是禁枪的，一般人不可能拥有枪支，所以我们认为虽然是仅仅根据死者的伤口来判断出的子弹型号，这也足以证明凶器应该是韩廷的配枪没有错。”
紧接着邢振强又给我补充道。
“是吗……那么对于凶手的行凶手法，警方有没有一个合理的推断？”
我再次问道。
“手法吗……这个不难。从现场的痕迹与初步的尸检结果来看，凶手应该是潜伏在韩廷车的后座处，在韩廷回到驾驶座之后，突然出现，用绳索之类的工具勒住韩廷的脖子，将之紧紧地固定在驾驶座上并使之出于窒息状态，随后摸出韩廷的配枪，将之杀害。”
邢振强这样说道。
“嗯——那个我们在尸检的时候，发现韩警官的颈部动脉与静脉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且该损伤与烧伤不同，更像是因为被绳索勒压所造成的，这一点与邢警官的推理吻合。”
衫齐补充道。
“是吗——”
“怎么？还有什么问题吗？”
邢振强问道。
“不是，就是感到有些奇怪，但是还说不上来为什么……”
我嘟囔着，陷入了沉思。
“奇怪？那里奇怪……”
邢振强追问道。
“哎呀，都说了还不知道是哪里，就是有一种感觉。感觉——你懂吗！？”
被打断思路的我有些不耐烦地对着邢振强吼道。而被吼了的邢振强此时竟然没有表现出反感与愤怒，而是立刻安静了下来，等着我。这反而令我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了，看来他真的很重视这个案子。
“那个……能不能带我到韩廷的案件发现地和第一案发现场，我想如果让我去哪里看看的话，说不准我能想明白些什么。”
我说道。
“这个……案件发现地好办，但是第一案发现场我们也还没有确定，毕竟现在案子不是由我来负责了。而负责该案的警察们说还在找……毕竟距离我们发现这个案子也才3天左右。”
邢振强为难道。
“是吗……也就是说现在首先应该确定第一案发现场……”
我思量道。
“哦——对了邢警官，你不是说凶手是潜伏在韩廷车的后座上的吗？那么凶手是什么时候潜入到那里的？你有没有想过。”
我再次问道。
“这个……应该是在韩廷遇害之前不久。如果是很早就潜在韩廷的车后座上的话，那不可能。因为那样绝对会被发现。我认为，韩廷应该是在去南廷寺家的路上中途下了车，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凶手潜入到了韩廷的车后座进而行凶。”
邢振强说道。
“这样啊……啊——邢警官，你立刻通知陈警官，让他沿着安石岭通往南廷寺家的那条公路上找，专门找在道路附近堆积有大量垃圾的地方。依我看，那些垃圾应该是封装在塑料袋等容器之内的。而且如果我没有判断错的话，那些垃圾的单个重量应该都不是很大，都是较轻的物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