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啊！暴风雪能在傍晚停下真是太好了······”
休斯将身体丢进自己的军用毛毯中，发出了感慨。
“我有多喜欢现在这毯子的温暖，就说明我有多讨厌外面的严寒。”
奥露恩蜷在自己的床上，露出了今天一天都不曾有过的幸福表情。
一整天都在暴风雪的洗礼下行军，总算在天黑前走到了预定的丘陵地带，这份疲惫感是足以将身体拖垮的。所幸上天眷顾，在他们需要动手扎营的时间，让暴雪停止了攻击。否则，没人能想象顶着那种程度的风搭帐篷，将是多么困难的事情，何况还是加厚的防寒帐篷。
“我们小队没有出现累倒的人，还真棒呢······”
躺在休斯旁边一个位置的，是马尔克。从进入帐篷开始，两个少年就一直热聊着，虽然他们几乎完全没有统一一个话题。
为了保持热量，加厚帐篷通常不会太大，搭起来后，一顶只够四个人使用。休斯和奥露恩，正好与马尔克和米娅分在了一起。
而为了应对可能的突发状况，在行军过程中，魔化兵和他们配属的魔法师都要求睡在一起，在这个时候，是不会区分男女的。
“这里，差不多是雪野人的地盘了吗？”
奥露恩的问题，不自然地冻结了空气，刚才还在说话的人，都安静了下来，帐篷里只能听见呼吸和心跳。
休斯因为是外地人，所以无法回答，这一点，奥露恩是明白的，但是作为本地人的马尔克和米娅却没有在最合适的时机接话。
难道是，自己在睡前摘下遮面的围巾后，作为“与恶魔低语”的人，而被那两人所隔离了吗？奥露恩这么想着，悄悄将半个头埋进了被子里。
“其实吧，封冰长城以北都可以说是他们的地盘。”
最终，还是马尔克打破了这有些尴尬的沉默。
“这里，只是他们更容易出现罢了。”
“话说，我们应该怎么和雪野人作战呢？”休斯问道：“上面说有什么办法，但是并没有交待下来。你们作为本地的军人，应该比较了解吧。”
“我们能够抵御雪野人南下，最大的功劳是属于封冰长城的。其实，北方驻军这些年来，从未在长城外面战胜雪野人。”
“所以，你们刚才的沉默······”
“是不安。”马尔克盘腿坐起，正视着奥露恩的方向，“更确切点，是恐惧。随着现在我们部队的深入，我们的不安全感一直在加剧。对于在都市联合生活的人来说，雪野人是绕不开的噩梦。从八年前尤勒河畔的城市毁灭开始，逃回来的人民，就在口耳相传那时的恐怖，很多人都有亲朋好友殒命在城墙以北。所以，为什么这次的远征是以你们内地的军队为主，你们明白吗？因为当地人，在雪野人的面前，很难鼓起战斗的勇气。”
“那，你们能来到这里，不正是与别人不一样的勇气吗？”奥露恩同样微笑着坐起。
“内心里，并不想来啊。”米娅的被子里，传出了声音，“要不是你们从内地来的第二批人要更晚才到，我们的部队是不会被派出来的。你知道，八年前的第一次远征，来了多少人吗？”
奥露恩在脑海中搜索了一圈自己所看过的资料，却没有找到相应的数据。不过，那些书好像也只是记载了北方的历史和风土人情，并未涉及到那次战争。
“五千。”
奥露恩感觉自己的心脏有点不受控制地大跳了一步，看起来和她抱有同样的心情，休斯也从被子里坐了起来。
“那这次，只有两千五百人······”
“没错，你们认为，胜算是多少呢？”
无法回答。作为一名经验尚浅的新兵，奥露恩无法作出不负责任的预测。只是这单纯的数字对比，正常人都知道意味着什么。
“帝国的军队，成建制溃灭，这几十年来也只有在西部旷野和那些半人马作战的时候发生过。而据我所知，那些半人马的数量还远比雪野人多。”
“那为什么，不调集重兵来反击呢？”休斯问。
“因为雪野人在那次之后，很少骚扰长城。加上与他们的战斗代价过大，帝国政府可不会愿意把钱花在这里。相比之下，还是西边的半人马威胁更大。”
“也许······也许我们的指挥官，有什么密策也说不定。毕竟，这种规模并不小的行动，不会那么草率的吧。”虽然看起来不像，但是这种情况下，奥露恩也只能去相信，指挥官那光亮的脑袋里，有着与之相匹配的耀眼智慧。
“谁知道呢。”马尔克摊开手，“这次的任务，清除废弃的城市中所有的危险，并沿着城市外围建立类似封冰长城那样的防御工事。成功后再延尤勒河进入东部的大海，将消息传回尼福尔，固守待援。虽然给我们的时间是在十月份之前，但是，这半个月的时间，想在不碰到雪野人的情况下完成全部工事作业，我是持怀疑态度的。一旦遭遇成规模的雪野人，任务，能完成吗······”
结合第一次远征，如果马尔克对于雪野人战斗力的说法属实，那么，这次远征可以说是九死一生了。奥露恩颓然地笑了笑，现在去揣测未来的事情，只会在纠结中越来越胃疼。
“安心吧，奥露恩。”休斯从边上的床靠过来，“无论有什么危险，我都会保护好你的。”
“虽然我应该出于礼貌谢谢你，但是你的发挥能达到什么程度，这应该是我负责的事情吧。”
“呵呵呵，说的也是呢······”
“嘛，既然已经来了，也只能尽力以回家为目标而努力了吧。”
“你倒是意外地没有慌张呢，不过，你一向如此吧，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有多大的情绪波动。”
“也不是啦，现在想想，昨晚的事情，我到现在都还有多余的火气喔。”
“诶？看不出来呐。”
“可能因为这里太冷，暂时冻结了吧。回到金伦加，我会对你好好发脾气的。”奥露恩背对着休斯重新躺下，“早点休息吧，明天的行军，会更加辛苦的。”
“啊——！”
一阵刺耳的呼号穿破在冰原上低声吟唱的寒风，响彻军营。重新躺倒还不足两分钟的奥露恩睁开了眼睛，她发现另一边的休斯已经坐起了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