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楼梯的滚动声音很大，但一楼的客人们却仿佛置若不见。
他们早就习惯了，在这里每隔一周或者两周都会来几个打肿脸充胖子想吃个霸王餐的，结局吗，会看得过去的就是断个胳膊腿，然后被送进官府，不好的吗……如今四月，大运河水涨得很快，五月六月的时候大运河水涨得还会更快，那里面多出一具尸体，没人会注意到，尸体只会顺着大运河流往东，流往南，百川东到海，尸体也自然会消失在这诺大个神京城中。
十三的目光被引过去，回答便被打断了，老鸨见十三刚要回答，听到声音后便闭上了嘴，很不满意。
“轻点！没看见我这里有位小爷在吗！”
那楼梯顶上的人闻声连忙鞠躬道不是，老鸨是百花缭乱的主人，是给他们工钱的，他们可得罪不起。
“小爷，别在意他们，您若是觉得我行的话，咱们这就上楼去。”
老鸨的媚态跟甚了，**的媚态很吸引人，不过十三的视线已经不在老鸨的胸上了，而在被踢下来的那个人的身上，那人头发花白，似乎是个老人家。
他匆匆走出姑娘们的包围圈，想去看看那人的状态，被从楼上踢下来，肯定摔得不轻。
“小爷你去哪里？”老鸨见状有些急了，这眼看到手的银票，可不能就这么飞了。
“我得去看看。”十三指了指那倒在楼梯下的人，“要不他该死了。”
“小爷，那就是个买春还不给钱的贱骨头而已，哪里能轮的着您来照顾，还是不要管他，跟我上楼进行小爷您的研究吧。”
十三没把老鸨的话听在耳里，他走都那人身边，见对方果然是个老人。
“即便再怎么不是，也不应该这样对待。”
他摇摇头，他没有那么大慈大悲的心，只认人情道理。
“这老头子不给钱，要怎么处置？”
楼梯上那人也下来了，他这话是对老鸨说的，老鸨的话，能决定这些吃霸王餐的人的生死。
“分文没给？”
处理这种事情老鸨是很有经验的，给了点钱但没付全的，她会卸掉胳膊或者腿然后送官府，分文没给的话，那就只能说是找死了。
“分文没给。”那人点点头。
“丢进大运河里去吧。”
老鸨的话说的很果断，也很果决，买春可以，但你要有资本才能来，这也是一个行业，你没资本就不要来享受这个行业里的东西。
“是。”
那人回答得也很果决，似乎做这种事他习以为常。
他要抬那老人，手伸了出去，却被十三按住了胳膊。
十三只是轻轻一按，那人的手便抬不起来，他错愕的瞅着十三，很吃惊，还很震惊。
老鸨看到那人的神情，察觉到十三按在那人胳膊上的手在干什么，她瞪大眼睛，刚刚的媚态已经完全消失了。
“毕竟是条人命，还是谨慎对待些才好。”十三开口道，“更何况活到这个岁数的人，也都很不容易。”
他抬起手，但那人不敢再去抬了，既然能按住自己的胳膊，那就说明这个少年实力不俗。
“那按照小爷您的意思，我就不该惩罚他了？”老鸨问道，“你以为我们这里的姑娘都很容易？各凭本事赚钱，没钱就不该来，这也是对我们这里的姑娘的尊重，小爷，看你的言行举止都是懂理的人，也是讲理的人，不会不明白我说的这些话的道理吧？”
十三闻言点点头，“自然是明白，前辈说的都是对的，他不给钱的确是他的不对。”
“那公子爷您看您都这么说了，那还拦着我们干什么？”
“总归还是看不过去的。”十三应道，“前辈，这位老人的钱，我付就是了。”
一楼的客人们有些听到了十三的话，感到惊异，瞥了眼这边的情况，便是转过头去继续找乐子了，姑娘们跟老鸨听了这话，只是觉得这世间怎么还会有这般傻的人，还要给别人买单，难不成是有钱没地方花？
十三将一张银票递了过去，“前辈，不知这一张，够不够？”
老鸨实在是没见过十三这样的人，她本该借此狠狠地敲诈一笔，将那三张都要来，但她有这个想法，却说不出来，大概是觉得违心，在这个少年面前，违心的话，开不了口。
“还多八百两。”
“权当做是给前辈您跟各位姑娘们的见面礼了。”十三躬身，“只求前辈您再遇到这种情况时，多想想活着不易，给一次机会，或是让那些人自己选择赎罪的方式，都是极好。”
这般诸多大道理的话，她年轻时不知道听了多少，白驹过隙，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她都听不进去，但这个少年今日所说的，老鸨觉得自己可能会……真的去想想……大概是这个少年给人没来由的想要亲近的感觉。
十三背起倒在地上的老人，老人大概是喝了很多酒，酒臭味让十三皱了皱眉头，但也只是皱了皱眉头，他朝老鸨再次躬身，然后离开，从进入百花缭乱开始，一直到现在，他的表情始终都是那么云淡风轻，似乎看什么都看的很淡。
“就……这么让他走了！？”
刚刚被十三按住胳膊的人瞪大眼睛，嘴巴微张。
“那你打算怎么办？”老鸨问道，“不让他走，你给我这张银票？”她晃了晃手中的金箔银票，“这就是解决的办法，如果我们杀了那个老头子，可什么都得不到。”
老鸨的内心还是觉得很震惊，或者说想不明白，神京何时多了一个这样的少年？她虽然经营百花缭乱，但神京的消息知道的也很清楚，最近神京很出名的少年风头甚至压过了慕容不破，那个少年，叫什么来着？
她忽然间有些想不起来了，明明早些时候还听到有客人讨论，好像是叫……
“妈妈，刚才那个男生，说他是叫……段十三吧？”
姑娘们的其中一个怔怔地说道，“那个段十三……不就是……”
没错，那个少年，就是叫段十三。
老鸨看着远处，看着已经消失的那个少年刚刚还在的位置。
“原来……你就是段十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