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自己失言，瑟雷斯急忙岔开话题。
他简短的把最近发生的几起事件，以及针对每一起事件做出的反思都讲了出来。
瑟雷斯之所以来寻求几位祖母的帮助，是因为，她们当时所处的家族环境和他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除了他这一辈，蔷薇花历来都是独子。所以，并不需要像其他大家族那样，为了得到父辈的认可，和继承更多的权力而争斗不休。
这几位祖母全部出生自彼欧西斯的顶级家族，她们自懂事起，就被迫卷入权力斗争的大漩涡。每天生活在尔虞我诈，暗流涌动的压抑环境之中，为了自身的生存而不停的去伤害，与被伤害。
这种权力的熏陶，是每一位蔷薇花之子都无法体会的。
瑟雷斯虽然从“虚无”中继承了无以计数的更加高等而又强大的智慧，但它们所表现出的形式非常单一。依照“虚无”的思考方式，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计谋都是徒劳。所以，他们通常喜欢以简单粗暴的方式来处理问题。
然而，以“人类”自居的瑟雷斯，并不想过早的摊牌——也没必要。所以，他只能选择相对缓和，迂回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他满心期盼的等待着祖母们能给予一些有用的建议。但他的愿望落空了。
伊莎贝尔摇头，语气温和地说道：“对于你的困惑，我们恐怕无法提供实质性的建议。你觉得自己拿捏不准做事的力度；觉得自己有时候过于疯狂，亦或是过于仁慈。可这并不是困惑，它是一段成长，一段促进你反思和提升的成长。你与我们不同，你生在蔷薇花最鼎盛的时期，并且拥有超越近乎整个寰宇的力量。所以，你没有烦恼，不明白力量的来之不易，更不懂得如何自控和把握力度，这是必然的结果，也是情理之中的结果。”
“‘虚空试炼’证明了你的意志，但不要因此而骄傲自满。你要知道，整个寰宇之中，有许多生灵的意志要远比你强大。但他们为什么依旧弱小？因为他们缺少通往‘强大’的钥匙。 那个人为你开启‘力量之道’，她是你人生中至关重要的引路人。别去憎恨她的无情，因为她的用心良苦往往只会在最后的时刻被揭晓。她比‘现实’更加清晰，比‘未来’更加准确，她走过的每一步都象征着不容置疑的绝对真理。我们的丈夫，以伤痕累累的命运揭示这条真理。但我们，不希望你重蹈覆辙。”
“可我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做。”瑟雷斯对这些话感到茫然，他一直觉得所谓“命运”并不具备真实性。
四位皇后忽然不约而同地笑了。
“不，我的孩子，”伊莎贝尔无奈地摇了摇头，“不是你该怎么做，而是你想怎么做。‘虚无之子’是天生的王者……”
伊莎贝尔稍作停顿，接着轻抚瑟雷斯的脸颊，柔声说道：“这个世界的规则与秩序，应该由你来定，我的孩子。”
她那坚定的目光，裹挟着某种奇特的吸引力。瑟雷斯不由得愣住了。
这时，八祖母，奥玛·凯隆忽然说道：“妹妹，这些事还太早了。小孙子只是想和我们讨论一点眼前的烦恼，而不是虚无缥缈的命运之道。”
“是吗？小孙孙，你也觉得祖母我的话很晦涩吗？”伊莎贝尔瞪大双眼，惊异地说道。
“有……点。”瑟雷斯尴尬地点了点头。“‘虚无’很慷慨，唯独谈及‘命运’的时候，它会变得异常吝啬。”
伊莎贝尔莞尔一笑，说道：“‘命运’的本质即是不确定性。保持吝啬，是遵守规则。我们换个轻松点的方式来谈论问题。在针对彼欧西斯女王的问题上，我个人认为，你还是忍让一点比较好。”
“是因为她的所作所为构不成威胁吗？”瑟雷斯急忙追问。
“当然不是，”伊莎贝尔忽然发出一阵轻快的笑声，“你见过伊莎莉娜了吗？”
“伊莎莉娜……是谁？”瑟雷斯疑惑地皱起眉头。
这下，四位皇后在都不约而同地发出一阵轻笑。
“没想到小孙孙居然这么可爱。”奥玛说道。
“是啊，看起来在感情方面似乎没什么经验的样子。”九祖母，奥妮附和道。
“和他的祖父如出一辙……”十祖母，薇拉语气冷静地说道。
“伊莎莉娜·龙祸，就是现任彼欧西斯女王。你居然连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就贸然的宣告天下，准备娶她为妻……？这可不是一名绅士该有的行为哦，小孙孙。”伊莎贝尔连连“叹息”。
“啊……是嘛，”瑟雷斯挠了挠脸颊，以此来缓解心中愈来愈重的尴尬。“我只是听说她很漂亮，一时兴起，就随便发了个公告。至于名字……所有人都称呼她为女王，所以，我也只称呼她为女王。”
“可她最近给你写过两封信？”伊莎贝尔意味深长地说道。“在信中，她肯定会使用自己的姓名。”
瑟雷斯感觉更尴尬了，“第一封我退回去了，第二封我烧掉了……”
除了薇拉以外，其余三位祖母皆是重重地叹了口气。她们脸上那无奈的表情，仿佛是在说：我怎么会有这么不解风情的孙子！
“没关系，”伊莎贝尔强忍着笑意，安慰道。“感情这种事，急不来。”
“其实，我觉得，”奥玛忽然插话道，“小孙女尤耶，可一点都不比她差。所以说，小孙孙，你打算什么时候向她求婚？”
“等我一时冲动的时候吧……”瑟雷斯含糊其辞地说道。
“咦？一个大男人求婚还需要勇气？我们向你祖父求婚的时候，可一点都不含糊呢。”奥妮接话，调笑道。
“额？”瑟雷斯猛然一愣。
这反向求婚是什么操作？
“行了，都是些陈年往事有什么好说的……”伊莎贝尔急忙止住话题。不过，她的脸上却浮现出一抹浅浅的红晕。即使过了一千多年，伊莎贝尔仍旧对当年求婚一事感到害羞。
“公主殿下害羞了！”奥玛根本不打算放过伊莎贝尔，“小孙孙，我给你讲个秘密。关于你十祖母为什么会排名第十的惊天秘密！！”
兴致盎然的奥玛，忽然变得异常活泼。看着那发自内心的欣喜笑容，瑟雷斯感到一阵恍惚，他仿佛看到了千余年前的奥玛，那个开朗清新的美丽少女。仅是一瞬，他又被拉回现实。
虽然奥玛的模样和以前比起来，并没有多大改变，但瑟雷斯透过被“虚无”笼罩的双眼，清晰地看到了深藏在这副年轻美丽的皮囊下的衰老，摇摇欲坠的灵魂。
不止是奥玛，其他三位皇后同样如此。
正当兴致勃勃地奥玛准备说出秘密的时候，却被慌乱的伊莎贝尔给堵住了嘴巴。
“姐姐，你不准破坏我在小孙孙心目中的形象！”伊莎贝尔故作恼怒地警告道。
奥玛掩嘴轻笑，没再说话。
伊莎贝尔轻咳几声，正色道：“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我建议你暂时忍让伊莎莉娜的小动作，但并不是无条件忍让。你要把每一笔帐都记在心里，等到最后一起算！”
“最后？”瑟雷斯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对啊，就是等你俩成为名正言顺的夫妻的时候，在婚房里把所有的帐给一笔算了呀。”伊莎贝尔的表情和语气都十分严肃，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
“我……真的要娶她吗？从她目前的所作所为来看，在将来，她一定会筹备更多的小把戏来对付家族。我……真的能忍那么久吗？”瑟雷斯对此感到好奇。
“她和绝大多数敌人不同，她知道你的底线在哪里，而且绝对不会越线。”伊莎贝尔信誓旦旦地说道。“听我的话，娶伊莎莉娜为妻，绝对是你这辈子最正确的决定之一。”
“而且，为了追求等值回报，你总得娶到她。”奥玛接话道。“爱慕她的人数不胜数，绝大多数自认为比你强的人，已经将你列为第一情敌。曼斯兄弟是第一个赴死的蠢货，在他们之后，将会有更多趋之若鹜的蠢货，直至一切尘埃落定。这就好比童话故事中所说的，恶龙抓走了公主，王子披荆斩棘，历经千辛万苦斩杀恶龙，终于登上囚禁公主的高塔。如果你什么都不做，就好似王子推开公主的房门，跟她打了声招呼，然后扭头就走一样。是毫无意义的。你发出公告，就等于迈向屠龙救妹的道路，你总得走出个结果。”
“嗯……小孙孙好像不是来跟我们请教感情问题的吧？”一脸思忖之色的奥妮，忽然说道。
“但我觉得，我们唯一能教导小孙孙的似乎只有感情问题了？除此之外，在先皇的庇护下，还有什么问题能难得住他吗？”伊莎贝尔说道。
“嗯……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奥妮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瑟雷斯则是在心底无奈摇头。他或许不应该抱着求教的心态来看望祖母们的。
“刻柏洛斯大帝，现在几时了？”伊莎贝尔忽然看向趴在一旁大帝，问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