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你看上去不是会乱说出去的人,不过抱歉,我们不能让来过这里的人离开。”
画面一闪而过。
“啊,居然这么厉害……那把剑到底是什么东西啊……我可以认输吗?”
再次一闪而过。
“欢迎回到□□□,很开心有这么年轻又有天赋的人加入……叫我□□□就好,我来带你重新认识一下大家吧。”
……
银色的闪光像流星般划出一道半弧,紧接着是一声干脆的、像斧头砍进树干似的闷声……再然后是急促而轻细的喘息声。
“真是不省心……至少别影响别人睡觉啊。”
一个娇小的身影从吊床上翻下来,走到门边的木床边上,看起来很用力地低头用双手从地板上拔起来了什么东西……又带起窸窣的旧木板破碎的声音。
她转身点亮了窗台上的油灯,暗弱的火光隐约照亮了房间里的诸多轮廓:门后几尺远的木床,吊在门对面墙角的吊床,以及前者上坐起来,一只手扶着额头的人影,乱糟糟的灰白色发丝杂草似的从他的指间蔓出来。
“还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床上的青年仍然是熟悉的,像是在自言自语似的语气,“你要是睡着了说不定也会梦见。”
“梦见什么?我不知道哦。”女孩把手里的东西往床上一伸,那是个细长的银白色物体,对方刚好可以接到它的另一端,“倒是有人信誓旦旦地说绝对不会再用这把剑,结果只是做个噩梦的程度就丢出来了。”
在触碰到米连的手的瞬间,那把原本只有普通的金属光泽的细剑忽然泛起了皎白色的荧光,剑身上曼妙绝伦的花藤雕饰像正在生长出来一般逐渐清晰,一直延伸到剑刃最末端接近护手的位置……花纹的尽头是几个细小的花体字母,光泽和剑刃上的花纹相比十分暗淡,显然是后来才刻上去的。
“薇,莉,娅。”
米连轻声读出来那几个字母连成的发音,与此同时,剑上的莹白色魔息以毫不刺眼的方式变亮,最后整把剑被包裹在皎洁的荧光里,下一秒,像蒲公英飘散般消失不见。
“除了巧合还有别的可能吗?”予皓一口把窗台上的油灯吹灭,而窗帘紧闭得密不透光,整个屋子一下子又陷入回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叫这个名字的人,应该也不止她们两个吧。”
“话是这么说,”米连在黑暗里闭上了眼睛,“总觉得,她比本人更像以前的……姐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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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雀城方面和常青城方面今日都证实了12月6日发生在藤岛西海岸的登陆行动。目前中央陆军十二个师的兵力已经控制了霜苔海岸到丛风镇一线的沿岸地区,而华拉丁前元帅声称具有数倍优势兵力的叛军也正从多个方向向该区域挤压。我们已经向藤岛前线派出随军记者,随时把战况如实向大陆的公民们转达。”薇莉娅合上报纸,大同小异的内容以大字排在任何一家报纸的版头上,相比之下上面的其他内容都没什么看的必要了。
“很好,以后少尉如果退役了,可以去报社工作。”
“嗯?报社……需要读报纸的人吗?”
“唔,我想也许会的吧。”弗利斯耸耸肩,“咦,主教阁下这是不习惯军营里的住宿条件吗?”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米连正从外面推开这间被当做营房的农舍的旧木门,白色的阳光柱一根根从门外斜**来,照出空气里翻卷的灰尘。予皓和往常一样形影不离地跟在他的身后。
“没有,我经常会失眠,时间没有什么规律。”米连意识到无法遮掩自己脸上的倦容,于是边说边走进来,“有劳担心。”
“您应该不用担心修伯茨阁下的状态,冷日侯爵,”语速快而认真的声音从屋子尽头传过来,似乎说话的人每一句话都是这样严肃而自然,让人不由自主地想注意听,“从昨天开始,我倒是有点担心西切尼亚少尉,所幸,今天看来没有什么问题。”
“非常抱歉,上校阁下……”薇莉娅几乎是下意识地从长桌边站起来,向着长桌尽头鞠躬,“我昨天在战场上有严重的……失职行为。”
“这是每个新兵都会经历的事。”朝风把手里整理好的地图一张张展开在长桌上,并没有看因为羞愧而颤抖着的副官,“死亡对活人来说是完全陌生,也无法体验的东西,所以像黑暗一样让人害怕。但是对于军人来说,每走过一片战场,就对死亡熟悉一分……人终有一死,不过如此。”
“这对您来说可能很残酷,不过,却是在世界上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着的事啊。”
“是的……我会记住的。”薇莉娅低声说。
“好了,那么现在诸位请靠到长桌附近来,我来宣布本部所收到的下一步命令。”
朝风抬起头,稍稍举起了拿着短棒的右手。随着这个动作,整个房间里的气氛仿佛被施了魔法一般凝重而严肃起来,弗利斯侯爵皱了皱眉头,第一个走到他的身旁。米连和薇莉娅紧接着分立在长桌的两边。
“眼下的情况非常不容乐观,叛军正从三个方向对我们占领的海岸合围,目前身后的纵深不构成长时间拉锯防守的条件。”朝风手里的短棒娴熟地在藤岛西侧标出的的狭窄区域上划动,“为此,元帅决定立即发动急攻击,趁华拉丁的大部队尚未赶到,先行占领丛林前方的几个主要村镇,只要控制了这几个镇子,我们的控制范围就可以扩大两倍以上,以便防守下来等待后续的增援。”
弗利斯看着短杖在地图上划出的宽大轨迹,“听起来是正确的战法。那么我们的任务是——”
“苏洛斯镇,南群岛语里叫月昙镇,”朝风的短杖停在了一个圆点上,“没有任何守军情报,但不会太多。一小时后开拔,今晚就必须夺取镇子,然后在那里扎营过夜。”
“明白了。”弗利斯说,“月昙,真是个好听的名字。”
“因为那里盛产白色的昙花。”朝风把地图叠起来,“在热带即使是冬季也有它的花期,我们也许会在花田里行军。”
“听起来不是很应景呢。”弗利斯幽幽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