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诚同学，你有什么要解释的么？”
苏碧织温柔的声音打破了那永恒的宁静。不如说，我真想这一幕就这么永恒停止，这样我就用不着面对接下来的狂风暴雨了。
“情非得已。”
我校女生的秋季校裙刚好盖过膝盖，着重体现可爱不失稳重的风韵。也正因如此，能把这简单的校服穿得颇有韵味的女生也少得可怜。
恰好，苏碧织就是其中一个。
“严诚同学，你看够了么？要不要我把裙子卷起来，让你仔细看看啊？”
也正因如此，我摔倒在地上，恰好能看到苏碧织裙子底下笔直纤细的双腿。
事发及其突然，我根本也想不到我为了逃过不知道触发了什么模式而暴走的顾小小的魔爪而想要逃进天台时，被楼梯间的门槛拌了一下摔了个眼冒金星后，居然能看到这样一幅景象。
什么？我为什么不往下逃？如果我想让顾小小沦落到跟我一样的处境的话，那我可能会考虑考虑的。
“如果我说其实我根本看不到里面，你会相信么？”
“如果你不是这样一脸潮红‘呼呼’地喘着粗气，还恋恋不舍地不愿意起来，也许我会相信呢。”苏碧织轻笑一声，“现在嘛——”
一道疾风刮过我的耳畔。一只做工精美的棕色皮鞋停在我的脑后。
在那一刹那，生命被威胁的恐惧真真切切地浮现在我的心头。
“喂！我根本没有你说的那么不堪吧？！再说我现在根本没法站起来啊！你倒是往后退两步啊！”
“呵呵，严诚同学，你的变态程度真是超出我的想象——你竟然还想让本小姐，受到性骚扰的被害人进行让步？”
“拜托你别曲解我的话啦！”
“那……那个，苏碧织，你还是先往后退两步比较好吧？这样严诚同学的确爬不起来呢。”
一个隐隐约约的影子靠了过来。
“文杏？你在和苏碧织说什么呢？不过正好——”
“呀！你，你别转头往我这边看啦！”
刚刚出现在视野里的影子像遇到阳光一样逃开了。
“哦？我说严诚同学，你的品味还真是糟糕呢。在欣赏过了本小姐的内衣之后，居然还想去偷窥文杏的内裤。你可真是不可救药啊。”
“你说什么呢！”我吓得差点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我都说了我根本什么都看不见了！是真的！我还能看到你的下巴呢！我这么说你就知道了吧？”
“哦？你是在嘲笑本小姐是飞机场么？哼，原来如此，原来你是对奶牛情有独钟。”
“我求求你饶了我吧……”
我差点儿哭了出来。
“那你要怎么补偿本小姐？受到了你这样的人的性骚扰，我可是受伤颇深呢。”
“随便，随便你说什么都可以。真的，我严诚向来说话算话。”
苏碧织冷哼一声，这才往后撤到安全距离。我用堪比地震逃生的速度起身。比起后背的疼痛，内心的屈辱来得更多一些。
“严诚同学，那个连续翻滚，很漂亮呢！”
文杏用比哭还难看的勉强笑容安慰着我，一边小心翼翼地捂着裙子。不管她是出于什么心理说出这种话，反正我听了只想死。
“没错。被门槛绊倒用连续翻滚仰面摔倒在女生裙下，恐怕这就是我人生能做出的表演的巅峰了。呵、呵呵……明天我就去办退学手续……”
“哎！为什么？！”
“去做全球巡回演出啊。这样用不了多久，我就可以身家数亿了吧。”
我对着文杏展露出纯白的笑脸。
“行了，别耍宝了。”
一直冷眼旁观的苏碧织毫不留情地给了我一记手刀。
“你还记得刚刚你说过的话吧？”
“当然。”
这可谓是彻彻底底的城下之盟。如果不履行的话不知道还要遭受怎么样的殖民掠夺。自从遇到苏碧织那一天起，我就没有身处于上位过。
这还真是个绝妙的比喻。
“不要怪小小，这就是我的要求。”苏碧织点了点楼梯间里面，“小小，你也出来吧。”
“顾小小同学在这里？那——”
在文杏不明所以的惊呼声中，顾小小一步一步从黑暗的楼梯口中现身。她就是从背后抽出一把柴刀都不会让我感到惊讶。
顾小小现在就是这么一副表情。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刚刚的事情太过混乱，都让我忘了我是处于怎样的处境。而看到顾小小那张挂着奇异微笑的脸，特别是那凉软的唇，楼梯间的那一幕便一闪而过。
在我扭头躲过那明显蕴含着什么东西的一吻后，顾小小那濒临崩溃的表情。
“碧织？”她摇摇晃晃地走进天台，眼神毫无焦点，“还有……文杏同学。”
“你是……顾小小？！”
第一次看到顾小小真容的文杏发出了和我当时一般无二的感叹。不过，碍于形势，她没有把后面的“居然这么可爱”说出来。
“你们在和严诚说什么呢？看上去很高兴的样子，能不能带我一个呢？”
（她真的是那个顾小小么？看上去好可怕啊！）
（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文杏偷偷摸摸地和我咬着耳朵。
“请问，你们在说什么呢？和上次一样呢。果然是我不能知道的话么？”
顾小小如同幽灵般迫近了。文杏吓得直接躲到了我的身后。顾小小的表情更难看了。她就算狂笑着掏出蓝火加特林开始扫射也不会让我觉得吃惊。
“——我明白了，果然还是要这么做。”
苏碧织拦在了我们前边。
“严诚同学，你认真地告诉我，你喜不喜欢文杏？”
“哎？！”
“我没有那么想过。”
顾小小的动作停住了。
“那我呢？你喜不喜欢我？”
顾小小期待地盯着我。那双眼睛中的神采好像恢复了一些。
“亏你能这么大方地问出来哎！”
“等等严诚同学，虽然我没有那种意思，但你好像对我们两个人的态度不太一样？”
躲在我身后的文杏不合时宜地吐了个槽。拜托你把竞争之心暂时先收一收吧。
“果然。”
刚刚燃起的希望火种又消失了。顾小小接着幽灵般飘荡。她就算突然使出“诅咒”，削掉自己１/２ＨＰ也不会让我觉得奇怪。
“严诚同学！”
“好了好了！没有那种感觉。”
我虽然知道苏碧织想要干什么，但羞耻感还是不断往外冒。这是哪门子的公开处刑啊？
“那，如果在我们三个人中选一个当女朋友的话，你会选谁？我要听真话！”
“你当我是什么人啊？！我这辈子都没有过这种幸福的烦恼好么！这辈子也不会有！”
“就……就是啊！为什么我也会在其中啊？”
“啊啦文杏同学，你不会觉得严诚同学会喜欢你吧？就靠你那下流的胸部？”
即使是在这种危机关头，苏碧织还是能抽出空来讽刺别人，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别、别往我这里看啊！”
我嘴角抽了抽，没去管文杏明显是恼羞成怒的迁怒。
“至于我，没有人会喜欢上性格这么恶劣的人吧？还是说严诚同学你是抖Ｍ？”苏碧织语速极快，“相反，像小小这样性格和相貌都很可爱的女孩子没人不会选吧？”
我咽下心中的异样，艰难地点了点头。
“的确。”
“小小，他这么说了呢。”
“真的？你会要我么？”
顾小小小声问。
“……对。”
文杏和苏碧织心惊胆战地看着我们。
“可是，你说过不喜欢我了吧？这也是骗人吧？”
苏碧织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默默地回看着她。
“那会不会……是因为你们两个认识的时间太短了？”文杏突然说，“如果能在一个月之内就能说‘喜欢’的话，那不是单纯地见色起意么？”
她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因为顾小小在看着她。
“我是这么想的嘛……”
“……是这样么？”
我见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而我实在逃不过去了，深吸了一口气。
“我不知道别的人是怎么样的，但是我只相信日久生情。就算我现在对你有什么好感，那也只是一时的悸动，也许是因为你很可爱，也许是因为我太久没和女孩子说话……但那绝对不是真正的喜欢。对不起。”
我深深低下头，羞得满脸通红，汗爬满了全身。像这么在别人面前剖析自己的恋爱观实在不是人能干出来的事情。我不禁怀疑我到底是做了什么错事才会受到这种根本不人道的惩罚。
但是没办法。我也不可能稀里糊涂地接受一个女孩子的好感。
我还没狼狈到那个地步。顾小小也没有卑微到那个地步。
“这样啊。这样的话也没办法了呢。呐，严诚同学？”
听到顾小小轻柔的呼唤，我战战兢兢地把头抬了起来。
“我们从朋友做起，好不好？”
啊——我到底要如何形容那副笑脸呢？
明明刚才还散发着恶鬼一样的气息、却让我不得不承认那是灿烂如同向日葵，无垢得像百合的纯真笑容。
“嗯，请你多多关照。”
我也意识到，我究竟做了一件多么罪恶的事情——我竟然拒绝了这样一个女孩子。
我看向走上前轻轻拥抱顾小小的苏碧织，心头除了不可避免的愧疚之外，却也没有丝毫后悔。
